其实到了这份上,即使是能征善战的北方兵团,能做的事情也实在有限。
由于种种原因,麻痹大意的结果是被敌人逼近城下,却并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抵抗。北方驻防军由升龙王朝北方兵团和边境守备军共同组成,虽历经战阵,时有伤亡,但一直维持在十三万人左右。而如今,驻守在风峡关的共有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以及边境守备军一万人,而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中,又有一万名骑兵,好在边境守备军全都是步兵,否则这关隘可真的是不用守了!
即使有着高大城墙的掩护,两万五千名士兵想要抵抗住十万大军的攻击还是很困难的,更不用说这两万五千人里面还包括了不善守城的一万名骑兵。就算立刻点燃烽火台,附近关隘的驰援也需要将近两天的时间,扣除敌人兵临城下可能需要的一天时间,能否在援军到来之前撑过敌人的第一波攻击是关键。
“目前敌人的进攻方式可能有两种。”端木勤说道,“第一种,也是对我们来说比较理想的方法,就是集中所有兵力对我风峡关展开狂攻,一旦赶在援军到达前攻下风峡关,就等于打开了自由进出北疆的门户,以我们现在的第二道防线而言,是很难挡住牧族骑兵的快速侵袭的。”
第二道防线就是由靠近边界的普通城市联结成的抵抗线,依靠的是普通的城墙和城市防卫军。尽管位于北疆的城市经常面对来自草原的袭击,因此城卫军的战力普遍高于内陆,但比起正规军来还是差了很多,无论从装备、士气和作战能力上讲都是这样。如果被敌人突破长城这道防线,那么第二道防线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二种方法,我们防御起来会很困难。”端木勤接着说道,“按照我们对牧族军队数量的测算,由于他们可谓全民皆兵,因此最多可以动员的战力有六十至八十万人,就算不是全民动员,可以动用的常备军人也有二十万左右。据探马的查看,这次来袭风峡关的牧族军队总数大约在十万上下,这是否是他们这次动员的全部军力尚不可得知,万一他们分兵两处甚至三处,使出声东击西的策略,那我们的长城防线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属下认为,在还没有探听清楚敌人的兵力和战略部署之前,不宜请求其他关口的支援。”
薛忠沉吟不语,然后对众将说道:“各位将军,你们的意见如何呢?”
第一军团的军长孟然是个五十岁上下、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矮小男人,也是驻防此处的北方兵团一万五千人的直属长官,说道:“依属下看,牧族会在收割季节发动攻击,他们必须留下足够的力量保证牧草的正常收集,因此来犯的敌人应该是他们目前能够动用的兵力全部。”
“会在此时发动攻击,本就已经大反常理,所以我认为,不能用常理来度之。”罗欧粗中有细,反驳道。
众将于是吵成了一团,大体上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谋定而后动,待搞清楚敌人的真正实力和意图之后再作打算,另一派则坚持立刻发动援兵,将敌人歼灭在风峡关。
但无论是什么主张,都没有人对异族的来犯流露出一星半点儿的恐慌。
殷骏鹏静静听着,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底暗暗佩服。
“好吧!众将听令!”薛忠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
议事厅里立刻变得落针可闻。
“在没查清楚敌人的底细之前,暂放预警烟火,提醒各大关隘做好准备;同时派出侦骑,尽快摸清敌人的虚实。我们就在这风峡关,好好跟他们周旋一场!”
话音掷地有声,来到风峡关第一天就碰上战争,对薛忠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若这场败了,那他也不用再在这里混了,因此不得不采取保守的战略,至少风峡关有长城为凭,牧族人又是骑兵不善攻城,想来支持个十天半个月还是没问题的,这段时间,怎么也该把想知道的东西都调查齐全了吧?
众将轰然领命。不论之前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一旦主将拿定了主意,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军令。
计议已定,没有时间蘑菇,众人鱼贯而出。既然决定凭这两万五千人硬抗敌人十万大军,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紧急。只是罗欧临走前嘀咕的一句话引起了殷骏鹏的警觉。
“就知道内斗,结果敌人打到家门口了还没察觉,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是啊,牧族人怎么那么清楚朝廷的动向和北疆的变动呢?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不是么?
殷骏鹏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大人,你看我们……”梁光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梁光一直以来都以他的助手身份存在着,这次毫不例外,自然又是跟着殷骏鹏来了。
“嗯,联系我们的人,先把现在北方兵团的情况搞清楚。大敌当前,光指望别人是没用的,我们自己也得有主意。”殷骏鹏低声说道。
梁光点了点头,转身也走了出去。此时薛忠等人的精神都集中在风峡关的地图上,没有人察觉少了一个人。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敌人终究是来到他们面前了,而且比预计中早了足足半天。
准备还没有完全完成,但敌人并没有等你准备好才开始进攻的义务,因此一到风峡关,金汗图就命令两个万人队开始了第一波的攻击。
薛忠等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明显的情况是敌人兵力数倍于己,他们可以分拨轮番上阵,自己这方从头到尾却只有这么多人防守,形势优劣,一目了然。
牧族的军人们跳下了马背,卸下早已做好的云梯,呼啸着冲向高大的城墙。
“放!”
城墙之上一声令下,“嗡嗡”的弓弦声仿佛被捅开马蜂窝后黄蜂蜂拥而出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羽箭飞上半空,循着半圆的轨迹落下来,四散开花。顿时,血花四溅,惨叫声平地而起,夹杂在震天的呼喊声中,给人的心灵带来第一波恐惧震撼。
由于敌人数量众多,眼前可见的都是敌人,所以北方驻防军的弓箭手们没有瞄准,而采用了四十五度角的散射。霎那间,超过三位数的牧族人倒了下来。
“举盾!”牧族的万人长大声发布着命令,冲在前面的牧族人稍微放慢了脚步,后面的人从马鞍旁卸下了半人高的盾牌,高高举过头顶,加快速度冲进了前面的阵线,正好一面盾牌两个人,将大部分的同僚都掩护在盾牌下。
骑兵的战争中并不会配备如此大的盾牌,既不方便携带也在骑兵的冲击中没有多大用处。可想而知,这些盾牌是专门为了今天的攻城战而准备的,敌人是有备而来。薛忠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与此同时,牧族的弓箭兵也对城墙上的敌人展开了反击。然而由于墙垛的遮挡,以及由下往上的攻击,还击的效果微不可见,仅有十数个倒霉的边防军士兵蒙受了创伤女神的召唤,死神则还没来得及上这边来收割。
在牧族人完成一对一的掩护之前,北方驻防军抓紧时间又再进行了两轮散射,但一次比一次效果差,第三轮散射的时候已经只有一两百人倒下。于是,指挥员挥动令旗,改变了射击方式,改为瞄准射击,而射击的对象则是扛着云梯的敌人。
奔跑中盾牌是无法完全遮住身形的,疾若闪电的箭矢带着破孔声飞到扛着云梯的牧族士兵眼前,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这么眼前一花,冰凉的感觉从头上冒起,温热的液体顿时染红了眼前的世界,迅速模糊。然而急速奔跑的躯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尽管已经消失了生命的迹象却仍然向前冲着,四、五步之后才颓然倒下,立刻又有另一个身躯插了进来,填补了那个空缺的位置,去势未减,云梯依然以飞快的速度逼近城墙。
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替补,没有人多瞟那倒下的身体两眼,也没有人有空为他们的逝去而悲哀,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冲锋、再冲锋、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飞蝗如雨中,城墙下累积的尸体越来越多,然而后来人踩着同伴的尸体,悍不畏死!终于,第一架云梯搭上了风峡关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