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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娃子,在镇政府二楼小会议室,找到了靠山。
会议室里,日光灯辉下,青烟缭绕,金武阳正同四个人打麻将,秦小丽坐在金武阳旁边观战。
龙娃子心急火燎地进去,看见金武阳面浮桃红,喜气洋洋,估计手气好,便凑上去咬了几句耳朵。
金武阳侧扬起头,嘴上衔根纸烟,斜着眼睛望了龙娃子一眼,又转过头去,扯下纸烟对秦小丽说:来,来,帮我打。
随即起身,走出去,回到自己屋里,坐到那把藤椅上。
龙娃子急忙过去,躬身递上一支烟,怯怯地说:我真害怕,怕丢了坑子,所以,赓即跑来报告。
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弟兄陪我来,在院子里等我。
你个杂种!一有事就来啦?呵!
不是,不是,我来过几趟,不信你问秦……秦镇长。
要是……我不在,咋办?啊?
我们就跑县城找你,没有你的指令,我瞌睡都睡不着的。
哈哈……一个游连山,裤裆都吓湿了吧,哈哈……
金武阳,情绪非常好。自从他在平庄鞋店得手后,一直就甜蜜愉快地对待身边的一切,连不顺眼的也越看越顺眼,对任何人都展示出一副和蔼的笑脸。
嘿嘿……龙娃子站在那里,并不知道金武阳咋一下变得如此和蔼、如此平易近人,只是嘿嘿……地笑。
游老二。金武阳笑过后,压低声音严肃地说:
自家人!自家人?你给老子嘴要上锁嚎!不准透半点风声。你回去积极作好防范,不过,游老二是不会来踩自家金坑的,今后,你不准去接近游老二,晓得啵?
怪不得!龙娃子若有所思,一副走神的样子:怪不得!
啥?啊?
哦……哦。龙娃子一下回过神来说:怪不得,一个游老二,就把熊霸天给收拾了,原来……
闭倒!闭倒!金武阳急忙打断龙娃子的话,边往起站边吼:给老子闭倒!你娃不懂!只管做伸展你该做的事,听到没有?
听到,听到!
去吧、去吧!
哦…好、好!
金武阳,望着龙娃子被门洞吞没,心花怒放地想——这下,看你王富帮还能在金河坝洋好久?哼!不怕你能打会斗,两股力量,看你还能顶多久。
他边想,脑海边闪现出两位大姐大的倩影。
哼!杀人呵?我们姐妹从不虚火!不过,我俩从不乱杀。
本想,成都请的两个婆娘,会搞定王富帮,可半个多月了,还没点动静。他又暗地里叫刘光亮弄出个特种部队回来的街娃儿——游连山。
没想到,年轻人一下河坝,就像猛虎扑食,镇服了熊霸天,居然像台风一样,迅速地席卷、震慑了整个金河坝。
哼!掐掉姓王的小子,看来十拿九稳啦。
嘿嘿……金武阳想到这里,得意地笑着,朝麻将桌走去。
龙娃子带上那个弟兄,出了镇机关大铁门,走上桥头,拐去坝子里找了一转王富帮,见车停在白龙餐厅门前,两人正对坐在日光灯辉下,烟雾熏腾,红浪翻卷地烫火锅,龙娃子便领上他老弟折身去桥头,搭了辆嘣嘣机动三轮车,消失在暗夜里。
王富帮从见到朱晓琼那一刻起,就心潮起伏,情涛翻滚,一顿情谊绵长的火锅,吃得两人都心花欢放。去到国营旅店二楼的双人间,一进门王富帮就再也按捺不住胸中奔涌的激情,揽过朱晓琼,急忙往床边移动……
我们啥时过去?
**过后,朱晓琼桃红张脸问。
再过几天吧。
那边,催了两三道了。
嗯,你准备好,三五天就动身。
我这不都准备好啦!
准备好啦?
呵——跟你一路,我还准备啥呀?
哦…哦,嘿嘿……王富帮笑着,侧身轻轻拧了拧那粉嫩的脸蛋,心里想——也是呵,跟我出门,还有啥准备的嘞!
你带黄武,还是刘建军?
不带,带你就行啦,哈哈……
人家说正经的!
我也说正经的!
把刘建军带上好点,他会做生意。
哦!刘建军!对啦,对啦!莫!快!看看,看看,差点忘啦,随即掀被下床,边穿裤子边说:你先睡,我去看看建军家出了啥事,你不提醒,我真的忘啦,看看,这事!
明天去,好吗?
嗯……不行,建军是患难兄弟,不晓得他家出了啥急事,他女子跑到河坝来找,我去一下,马上转来。
嘭!门被关上了。朱晓琼顿时感到空前的疲惫,整个灵魂、整个身体,像被掏空了一般,瘫软地垮在那里。
王富帮咚、咚、咚,几步冲下楼,开上车,呜——一个拐弯,箭一般钻进那条独街。
街上还有两三家门店射出灯光。前方,乳白色双排座在街右边,王富帮也把车靠过去停下,跳下来,嘭一声关上车门,一跃就跨上了三级梯坎。平庄鞋店的门虚掩着。
妈的!王富帮听见,刘建军愤恨而压抑地吼叫,欺人太甚!
刘哥。王富帮听见五娃子在劝:冷静点,帮哥一定有办法,你千万冷静、冷静!莫要人家晓得了。
做啥?王富帮推门进去,看见五娃子正双手抓扯住刘建军手上的斧头,僵持在屋中。
帮哥!五娃子一见王富帮,仿佛见了救星:刘哥他……
放手!王富帮严肃地说:建军,啥事气得这门凶?啊?
五娃子松开手,望眼王富帮,看眼刘建军,转身把门掩上。
刘建军见了王富帮,仿佛受尽委屈的孩童,忽然见到了自己的父母,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一下瘫软地蹲了下去,双手捧住平头,右拳半握,一下又一下咚、咚狠砸自己的头,悲泪泉涌,哽咽着说:
……帮哥呵…呵——呵——
啥事?王富帮抚摸刘建军的头顶问:嗯?咋啦?
五娃子凑过来,贴着王富帮的左耳朵,叽哩咕噜。
王富帮听着,听着,脸色渐渐严肃——愤怒,双眉倒竖!
嫂子。五娃子说:喝了瓶敌敌畏,幸好,刘哥大女儿,回来得早,看到嫂子吐白泡子,喊了茶馆的帮忙,才抬去镇医院。
嫂子喃?
在医院?
咋样?
幸好及时,医生说再晚一个小时,就没救了,再输两天液,就可以回家啦!
嗯……王富帮摸着平头问五娃子:茶馆的人,晓得为啥啵?
不晓得,他们只是叹息,直说,可惜,可惜!
你咋晓得的?
是嫂子哭成泪人样,给刘哥说的,刘哥……
帮哥……老子去砍了他!被愤怒燃烧得快要爆炸的刘建军,抓了斧头,一下撑起来,眨着红汪汪的泪眼,脸上的泪痕在灯光下晃亮。
才几个小时不见,人就少了许多精气神儿。
男人一哭,真就坏了!坏了!
屁话!王富帮横伸右臂,像根铁栏杆,挡住了刘建军前冲的胸膛吼:听我说,冷静点!等两天,把嫂子接回来再说,不能急,你一急,倒转自家要糟。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五娃子忙去扯下刘建军手上的斧头说:刘哥,听帮哥的。
现在。王富帮慢慢放下横伸的右手说:关键是,稳住嫂子,不能让嫂子再伤心,不能再喝第二道!
嗨,建军呵,建军!你这冲去,是个啥结局?他是一般人?
你呀,你呀!不要气昏了头,就鸡蛋去碰石头,毁了你自己,毁了这个家!
这几句话,像箭,射中了靶心;像清醒剂,渗透了刘建军的整个灵魂。
使他浑身一震,愣在那里,渐渐垂下头去,认真听。
当前,最紧要的,是安慰嫂子,你要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把自己稳住,把这个家稳住,这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事。王富帮望着五娃子说:五娃子,你给老子不准透出半丝风声,一旦漏了风,小心你的脑壳,啊?
晓得,晓得!帮哥尽管放心!
这几天,你就帮你刘哥,把这里的事情办好。建军,我的话,你都听了么?
听了。
听了就对!吃饭没有?王富帮又望着五娃子,五娃子忙低下头。
王富帮仿佛看见——五娃子把刘建军拉去医院。刘建军两口子抱头痛哭。刘建军就冲回来,五娃子撵转来,阻拦到现在……
王富帮暗暗愧疚——该早点来。
三个娃也没吃饭?
嗯。五娃子低头回应,不敢看王富帮。
昏呵!你龟儿五娃子!呵?!都快十点了还没吃饭。拿。王富帮从内衣兜里,扯了一叠百元券,交给五娃子说:快去桥头买饭菜。
这几天,你给老子把你刘哥照顾好,饭整到顿头上,还要整好,整不好,老子抖你!
五娃子接过蓝莹莹的票子,一缩脖子,一伸舌头,转身飞去,只听外面发动机呜——轰——轰——轰轰轰……
(精彩待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