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江南飞当日自客栈离去后,沈冥便在房中暗自思度昨夜缥缈峰众人所言之事。
红衣女子口中所说“那人果然已经离开大天罗宫到了苏州一带”……无论“那人”的身份究竟为何,都必定与大天罗宫有着极大关联。
他当下便打算从“那人”身上入手查探,只是苦无头绪。
次日,江南飞却又前来拜访。
二人相见叙礼过后,江南飞便道:“沈兄切莫忧急,小弟昨日已经安排堂中弟子访查大天罗宫的确切所在,小弟虽然不才,但地巧堂的这些兄弟却个个是武林中的精明人物,手中皆颇有人脉,想来数日之间,定有消息。”
沈冥见他十分殷切,心中更是感激,刚要开口答谢,却听江南飞又道:“小弟今日前来,却是有一事相求,”
沈冥道:“江公子但有所命,沈冥无不依从。”
江南飞微微一笑道:“沈兄一向在京城之中为官,却可曾与慕容世家中的什么人有交情么?”
沈冥沉吟道:“沈冥久处汴梁,极少出京,此次乃是第一次到苏州,慕容世家虽是武林八大世家之一,但沈某却与其族中之人素无来往。”
江南飞道:“这就奇了。沈兄虽说不认识慕容世家中人,但慕容世家却有人识得沈兄。除非是有人信口捏造……否则,便是你沈兄贵人多忘事了。”
沈冥闻言,初时也颇为惊异,他当下细细一想,猛然想起一人,当下脱口道:“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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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所言,确实不假,慕容世家位列当世武林八大世家之一,屹立江湖数百年之久,在江湖上济危扶弱,极富盛名。
慕容世家这一代的主事之人,乃是慕容天行。
此人现下年纪不过五旬,在江南武林之中却是大大有名。自他接掌门户以来,向以江湖道义为己任,因此威名远播,江湖上无不钦服。
慕容天行膝下一子一女,长子慕容崎岫,女儿慕容璇玑,皆是少年侠义,世家之子女,毕竟不凡。这二人近几年来于武林之中也是声名颇著。
这日,沈冥随江南飞乘舟入湖,竟直奔慕容世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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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世家久居姑苏,往来皆需走水路,因此放眼望去四下皆是舟船,极具江南特色。
沈冥和江南飞刚刚下船,便听一人朗声笑道:“江公子果不失信。沈大人,别来无恙否?”
沈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立在岸边,轻袍缓带,服饰华贵,一见之下颇为眼熟,思量之下,竟是慕容世家之公子慕容崎岫。
原来,数年之前,沈冥曾在京中与此人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不明对方身份,只从旁人口中知晓其姓名是上齐下秀,武林中人往往萍踪浪迹,为免麻烦,随口编一个姓名也属常事,当时便未曾多想,直到日前江南飞提起此人之时,方才想起。
沈冥便问道:“慕容公子,你乃世家子弟,却为何要隐去姓氏?”
慕容崎岫深深一揖,道:“小弟当日身在京中,为免麻烦,只得隐去姓氏,还望兄长不要多加怪责。”
沈冥还未说话,江南飞却道:“你们二人却好,害得我昨天半日摸不着头脑。”
三人登时哈哈大笑。
当下,沈江二人弃舟上岸,随慕容崎岫一路进入慕容世家。
同是江南府邸,这慕容世家与那邓王府又是不同。
有道是“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这名驰天下的慕容世家端的是将苏州园林之精华融于一体。
粉墙黛瓦之内复廊如带,漏窗各异,高低错落的房屋映于小桥流水之中,园内山石嶙峋,剪水裁山,只见亭台楼阁,飞檐凌空;轩堂房室,闲适旷远;山水石林之中,有蝶飞蛙鸣,鱼戏莲间;坞榭馆厅之外,更是木映花承,一步一景……着实是一派“小江南”的风光。
沈冥一路走来,眼见景色,实是天下一绝。
三人来至一间厅中坐定,便有三名绿衣小鬟端上茶来。
看到二人坐定,慕容崎岫微微一笑,望着江南飞道:“江公子,今日相请,实是唐突,不过,眼下江南一带武林正逢疑难之事,因此还要请贵堂赐予援手。”
他转眼看向沈冥,“沈兄,自昔日京城一别,兄之风采气度实令小弟折服,兄台此次远来苏州,小弟本应登门造访,但因今日事务繁忙,因此特请沈兄来此一叙,还望兄长不要怪责。”
江南飞笑道:“慕容公子如此客气,倒让我们二人惭愧的很,却不知公子适才所说,可是有关绛云宫北上之事?”
沈冥听得“绛云宫”三字,心头微震,暗想原来缥缈峰上果是绛云宫中之人,当下却不说话,只是静听二人所言。
原来近日地巧堂和慕容世家皆收到密报,言苏州城外附近出现神秘红衣女子,且人数众多,与武林中关于绛云宫之描述极为相似。
这绛云宫远处南粤,而今却突然北上,实令人难解,因此上,慕容世家只得与乾坤堂联络,打算联手清查此事。
江南飞听罢慕容崎岫所言,淡淡道:“要想查清绛云宫为何而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看向沈冥,微微一笑道:“沈兄在几日之前刚和绛云宫人有过一场恶战,此间详细,慕容公子不如向沈兄请教一二。”
慕容崎岫闻言一惊:“沈兄和他们交过手?却是为何?”
沈冥由于先前不愿给乾坤堂多增麻烦,因此在讲述自己寻访大天罗宫一事上略去了缥缈峰之事,不想江南飞居然手眼通天,如此隐秘之事都能在掌握之中。
他见此事与武林干系颇大,自己虽身在朝中,却亦能算是半个江湖人,自然应当在此时出一份力。更何况他身负重任,倘若能借此事一并查出大天罗宫之所在,更是一举两得。当下便将那一夜在西洞庭山上的经过向二人一一道明。
三人聊得十分投机,一直谈到掌灯时分。慕容崎岫命人在前厅开宴,酒席过后,天色已晚,沈江二人便欲告辞。
慕容崎岫却道:“今日天色已晚,二位仁兄不如便在舍下安歇。沈兄,你初来苏州,小弟当尽地主之谊,况且客栈之中,多有不便,何妨便搬到我家园中居住。”
江南飞辞道:“今日虽晚,只是在下堂中仍然有些事情未完,不便在此叨扰。倒是沈兄,我日前请你搬到我地巧堂中居住,你推说此事传到京中多有不便,一再相请,只是不应。而今慕容公子却是一番厚意,不妨便依允如何?”
沈冥本意却因令千秋书信一事已是承了乾坤堂极大的人情,况且江南飞乃一堂之主,地巧堂中事务,件件需要他处理,繁忙自不必表。自己虽然是令风云的师侄,但此番却是为了公事,倘若因此令江南飞耽搁了地巧堂中的正事,反不为美,因此,没有答应。
他见江南飞拿此事取笑,又见慕容崎岫其意甚诚,当下却即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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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在慕容世家住了两日,每日里却常留意来往进出的武林人士。
原来,慕容世家因绛云宫北上一事,已召集江南武林同道,齐聚苏州会商。
这日,沈冥正与慕容崎岫在一处闲谈,却听府中家丁来报:“少爷,西粤鼎湖山卓公子到了,老爷请您去听涛堂接待一下。”
慕容崎岫闻言起身:“卓公子终于到了么?你去回复老爷,说我即刻便去。”
转脸向沈冥道:“沈兄,这位卓公子乃是鼎湖山卓家的传人。鼎湖山位于西粤,与绛云宫位置很近,家父特命我请他前来,为的便是详细了解一下绛云宫的情况。不想他来得却是如此之快。”
二人当下到了听涛堂,眼见一个青衣男子坐在堂上,正是卓凡。
慕容崎岫忙上前招呼,并引二人相见。
沈冥见卓凡年方弱冠,长身玉立,英气勃发,更兼有一身世家公子的尊贵之气,想来自是他在西粤武林之中地位甚高之故。
当下对卓凡抱拳道:“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是荣幸。”
卓凡也还了一礼,说了些客套言语,三人便在堂中叙话。
慕容崎岫一心急于探究绛云宫之事,便向卓凡道:“卓公子这次下山相助慕容世家,正在父子不胜感激,却不知这绛云宫此次北上苏州,与西南粤中可有异动?”
卓凡喝了口茶,道:“绛云宫虽然地处南粤,却一向行事诡谲,在江湖各地均有分坛,但据知情人讲,绛云宫的总坛却是在潮州一带。”
当下便对二人又讲了一些有关绛云宫在粤中之行迹,三人商商谈谈,却终究不知此宫北上是何用意。
待得慕容崎岫将沈冥于缥缈峰所遇之事向卓凡略述后,却见他眼睛一亮,“如此说来,缥缈峰多半便是绛云宫在苏州的一处据点!”
慕容崎岫点头道:“我等也是做如此想,家父更是一早便差人前往西洞庭山打探,只是那飘渺峰早已经人去山空,并无半点踪迹留下,因此这番打探却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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