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唐化将北海之事与二人分说了一番,敖成先前名声不显,对中原修道人士尚能熟知一些,那四海中的能人异士妖魔鬼怪耳闻亦不曾。幸亏正远道人游历甚广,四海中的人士也结识了几位,稍一印证,勉强能分析个七七八八,有心卖弄,凡是敖成迷惑之处,他便在一边耐心解释,唐化不作评说,由得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陶醉在演说中。
三人如此一路倒也不显寂寞,临近蛟神宫时唐化着重将窦伍性子叙说一二,交代道:“他若要与你二人打斗,无需手下留情,尽管往狠里打,打得越狠他越心服。北海之人当中,他最是好相处,先结下这层关系为上上之策。”
二人心里明了,对望一眼,尽是笑意,暗自奇怪这世上还有这等怪人,对唐化口中所言的窦伍充满好奇,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
唐化三人行至蛟神宫外,早有静尘道人、双头蛟龙、狂人张、戚胤川、窦伍五人候在那里,身后跟随了几千的北海修道人士,有道人打扮,有凡人装饰,有光膀子露胸者,男女妖魔皆混在一起,个个盯着他三人,似在瞧那稀罕玩意,也有些眼里充满狂热之色。人虽多,却无喧哗嬉闹之声,纪律甚是严明。
唐化暗暗称赞,北海人众混杂,桀骜不顺之辈也不在少数,他五人能将众人约束这般,看来颇费了一番工夫,治理门派之术略见一斑。当下静尘道人上前,几人客气了,唐化将敖成和正远道人介绍于五人认识。
窦伍一听他二人也是妖怪得道,顿时来了兴趣,撸起袖子,将他那丈余长的铁棒一横,道:“来,来,咱们比划比划。俺老粗别的不行,要说这打架倒是在行。”
唐化不语,静尘道人忙拉住窦伍,道:“二位道友远来是客,怎能失了礼数!”
窦伍两眼一横,哼哼道:“你这老道就是无趣,岂不闻与人斗与天斗,奇乐无穷?你那蘑菇脾气,俺见着就烦。”
静尘老道被他当众戏骂,脸色不变,似是早已习惯,那千余众随从当中,隐隐传出嬉笑之声,片刻一粗嗓子之人叫道:“俺家大王所言有理,这比试乃是待客之道,正和心意。”
唐化闻声寻去,不由哑然,那说话大汉袒胸露乳,光着膀子,头上短发根根竖起,眼里露出狂热之色,身周几位如他一般打扮,个个磨拳霍霍,若非碍于窦伍先前交代,不得抢了他的买卖,等不及就要冲上来。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窦伍带来的人和他性子相似,俱是脑子缺了一根筋、心思单纯之辈。
窦伍一听,眉开眼笑,和道:“正是,正是,俺这待客之道不能废了。”
敖成本得了唐化授意,又欣赏窦伍直爽性子,好久不曾与人争斗,被勾起一丝争强斗狠之念,往前踏出一步,取了一根狼牙棒,豪气干云道:“客随主便,我亦有意与北海诸位英雄人物过上一两招,尚请不要留情。”
窦伍得了应允,二话不说,抡起铁棒就打,敖成举狼牙棒架住,二人被反震力道迫退,却是力量上不分上下。窦伍放声大笑,抖擞起精神,将手中铁棒挽了道花影,一棒杵向敖成胸口,敖成不急不忙,待那铁棒近前,横起狼牙棒正逢棒头,又将双臂一震,万斤力道沿着狼牙棒转移而出,窦伍不防,当下连人带棒撞飞几丈远。
窦伍爬将起来,口里连呼痛快,抡起铁棒重新战在一处,他二人水里地上一阵好打,直搅得海水形成无数道漩涡,一些普通生物波及之下死于非命,淤泥翻起丈余高,弄得方圆几十里海水一片混浊。
敖成战了半个时辰,越打越勇,手中狼牙棒被磕缺了也不在意,寻着窦伍又接了一棒,力气稍减,将身一摇,化为一条几十丈长水桶粗细的蛟龙,片片鳞甲闪烁着金光,使了招神龙摆尾,带起无数的海水排山倒海般卷向窦伍。
窦伍见他现了原形,一跺双脚,化为一只小山般的龙虾,横起双钳,往那海水中一剪,海水顿时从中分为两半,又使双钳剪住蛟尾。敖成吃痛,将蛟尾一摆,想要将其甩落,无奈窦伍双钳如生了根,任他使出多大力道,横甩,竖抖都脱不了身。心里发狠,抡起巨尾狠狠砸在地上,溅得泥浆四飞,楞是砸出一道几十丈方圆的大坑,抬起尾巴一看,窦伍双钳依旧夹在上面,一颗略现削尖的脑袋有些晕呼。又一连砸了几十下,窦伍终究吃不消,双眼里尽是无数闪亮的小星星,趁着他抬尾,松了双钳,复了人身,忙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俺服了。”
敖成亦复了人身,不与他客气,道:“咱们择日再来打过。”
窦伍本是浑人,输赢于他来说无甚意义,唯享受打斗时那畅快淋漓的感觉,闻敖成之言,顿时心花怒放,高声大笑,拍着其肩膀道:“不愧是好兄弟,知道俺最好这口。以后有架要打,只需使人来知会一声,当奉陪到底。”
敖成暗喜,见拉拢了窦伍,又对静尘老道道:“近日我师傅新得了一卷道书,专精于自然之道,奈何那道书晦涩难懂,闻得道长对自然之道颇有心得,他日有时间,当要唠叨一番,以解我心中疑惑。”
静尘本是一脸平常淡然,及听到“自然之道”,脸上荡起一层波纹,笑颜如花,别扭之极,乐呵呵道:“道友客气了,大家共同领悟。”
唐化适时道:“我等结盟,本是相互护持,共渡劫难,些许典籍之物交换参悟,于大家都有利,又哪里敢藏私?”
静尘老道连忙点头附和,生怕其反悔。唐化自怀里摸出一把晶莹剔透的沙子,于双手间搓了一搓,暗运真火,不多时就将其凝聚一起,又接连使了几千道法印,那法印有道家符诏,上古妖符,上古巫咒,交错相连,濯濯生辉。递给狂人张道:“上次我得了你的法宝,今日便将此物予你防身。”
那月弦伊健宝贝的紧,况且威力巨大,要将其还给狂人张,不要说他不肯,便是唐化也不愿做这等买卖。而与狂人张的因果不能不解,折中之下,想到回转一宝以了因果。
狂人张接了法宝,不觉珍贵之处,只发现唐化炼宝所用法印有些奇特,不曾见过。戚胤川自唐化炼宝开始,双眼盯着他一眨不眨,不时露出贪婪神色,见狂人张将那法宝当成垃圾一般丢进芥子空间,一张脸几乎要皱成一堆,忍不住道:“狂人张,你可知这法宝的独特之处?”
“独特?不就是一把沙子么?”狂人张微感奇怪,静尘、双头蛟龙、窦伍亦是不解望着他。
戚胤川看了一眼唐化,见他面带微笑,不以为忤逆,心中一定,接着道:“这可不是普通沙子,乃是恒河星沙,日日经星辰洗练,沾染了不少星辰灵力,况且鸿蒙道友炼制法宝时用了道家符诏、上古妖文和上古巫咒,三种法印合一,威力又增数倍。”戚胤川顿了一顿,转向唐化道,“不知我所言对否?”
唐化显出惊讶神色,不由问道:“你如何识得上古妖文和巫咒?”
“我也只是看着像而已,要说理解却是不能。先前我在北海得了一件破碎的石碑,那石碑上记载字体和鸿蒙道长适才炼宝的如出一彻,我钻研了几百年,隐隐能确定其出处。”说完自芥子空间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碑,唐化接过。
这石碑边角破损,形极古朴,正反两面皆有文字,一面密密麻麻刻满妖文,另一面只有两三巫文。唐化看清上面所载,微微一笑道:“此里记载的是上古时期的一段因果。”
原来这石碑正是讲叙红云老祖与鲲鹏妖师之间的因果,只是石碑不全,所栽亦是一点,唐化早知他二人恩怨,只言片语间就猜了大概。那背面的巫文所记乃是人名,此人大大有名,造福三界,正是以身化六道轮回的后土娘娘,想来这块碑文亦是她留下的。
唐化挑无关紧要的与几人解说了一番,将那石碑还于戚胤川道:“此碑材质非常,若能炼成法宝,威力不小。”
戚胤川不接,道:“此碑于我无用,就送于道长,只望道长能予我些恒河星沙便感激不尽。”
“你倒是打的好盘算。”唐化笑骂一句,抓了一把恒河星沙予他,收了石碑,转头看见双头蛟龙那谗样,又予了一把于他,当下众人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