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是头发!
刘嵩在心里大骂自己糊涂,和尚怎么可能有头发呢,何况自己的头发还绾了一个团髻,插着荆木簪子,这样大摇大摆过去,除了被砍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
想到这儿,刘嵩可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急切间只能东张西望地琢磨办法。事到如今,再回到那个仓库是绝无可能,那里已经扔下了四具尸体,院子里的寺主不可能不对自己的姘头跑出去这么久有所怀疑,到时候,自己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彷徨无计之间,刘嵩眼角扫到了堆成一团的张二哥,他还在拼命缩小自己的身躯,尽力躲避刘嵩等人的关注,看来他是希望被人忽略过去。可刘嵩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把将他提起来,袖子里的刀刃也顶在他的脖子上,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看出破绽了?想害死老子们?嗯?!”
“好汉……小的不敢啊……一直害怕……没……没注意……”张二哥畏畏缩缩地向外摘自己,即使他真有这个心思,这样的情势,也不敢认啊,只是没口子地述说自己的清白。
“算了,大人,咱们还用得着他……”吴辰突然开口求了句情。
“嗯?好吧,听你的……”刘嵩冲张二哥涕泗横流的脸上狠狠唾了一口,低声说道:“告诉你,再给老子玩花样,我活剐了你!”
“接下来咋办?”刘嵩按着张二哥,与吴、赵二人蹲了一圈,问了一句。
“还能咋办?怎么总不能拿这玩意儿刮脑袋吧?杀进去,干他娘的!”说着,赵铁扬了扬手臂,其他两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袖中的横刀。
“去你妈的!就知道杀!”吴辰竟爆出了一句粗口,两眼却并没有看着赵铁,而是投向了刘嵩,看来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
“好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赌一把!”说着,刘嵩在地上勾画了两下,一边说了几句,听得二人连连点头。
计划说完,刘嵩抬头在吴、赵二人脸上逡巡了许久,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颤声说道:
“兄弟!我老刘自打来了这世界,一直像狗一样活着,和你们处的久了,总算明白了,是爷们儿就不能把脑袋缩在裤裆里!缩头一刀,伸头一刀,还不如伸头痛快些呢!”
说罢,也不管两人是不是听懂了,将张二哥向吴辰身下一推,重重在他肩头拍了一记,抽出横刀,矮身窜了出去。赵铁也是嘿嘿一笑,拔刀跳了出去。
不一会儿,刘嵩已经蹑手蹑脚地蹲在了院墙根下,那里刚是火堆的光照范围之外,不过西面不远处就是通向寺院外墙的通路,那里有成群的隋军巡逻兵,即便是他藏身的这个地方,耳边也能隐约听见只言片语的聊天词句。
身侧的说话声越来越近,眼前的火堆那边却毫无动静,刘嵩感觉紧握刀柄的手心都攥出汗了,额头的汗珠也滚动着滴落下来,咸咸地糊在眼睛里,禁不住一眨眼。再睁眼的功夫,只见那张二哥被推搡着向院门走来,他的身后是隐约可见的一个身影。
“嘎巴!”
一声脆响,守门浅睡的两个隋兵顿时被惊醒,瞪大睡眼抄起了胸前的长槊,指着前方一阵询问,眼瞅着衣衫凌乱的张二哥在前磕磕巴巴地答着话,身后跟着个同样衣衫歪斜的小使女,顿时想起他们是去取木炭的仆役,手里的家伙也绰了起来。
再打量一番眼前人的衣衫模样,两个隋兵相视淫笑,心说还真是对不知死的野鸳鸯,就这么会儿功夫还不忘快活一番,看一会儿见了主人该怎么解说。想着,一个隋兵便冲着那女孩嚷了一句:
“可是下面痒得紧?哥哥正好有好物件止痒呢!”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胯下,眼见着那女孩越走越近,散乱着头发的头颈却埋得更深,两人更是哄笑不已,扔了长槊,便要上前摸索两下逞逞手足之快。
“哥哥来啦……”两个隋兵淫笑着将张二哥拨拉到一边,手掌摸向那姑娘的胸脯,猛然间,却见眼前扬起了一张清秀的脸,不过却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一张漂亮脸蛋,看那剑眉,大眼,胡茬……分明是个男人,正要惊叫出声,身后突然绕过来一只大手,捂在自己的嘴巴上,脖子骤然一凉,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
两个隋兵没有半点动作,半面脖子上已剌出了两寸来长的血口,汩汩地涌着鲜血,眼见他们渐渐软倒,挣扎的双手也没了力气,刘嵩和赵铁才将二人放到了地上,得空大口大口地喘了口气,定了定紧张的心神。
“走吧!”
耳听着不远处渐行渐近的聊天声响,刘嵩低声招呼了一句,拖着具隋兵的尸体,便闪进了院门,吴辰则抵着早已看死亡看得麻木的张二哥跌跌撞撞地跟了进去。
入眼处,门后竟是一片翠绿的竹林,其中蜿蜒着一条七扭八歪的小径,踩得结实的黄土地面上星星点点嵌着鹅卵石,走在上面倒颇有足底按摩的滋味。草草将那两个隋兵扒下衣甲扔进林中,刘嵩将那铠甲往吴辰、赵铁身前一推,闷声说了一句:
“给!一会儿挨两刀也要不了命!”
赵铁接过铠甲看了刘嵩一眼,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憋出来。吴辰却有些感动,推拒了一下,指了指刘嵩的僧衣,问了句:“你咋办?”
刘嵩呵呵一笑,扯开衣衫的前襟,拍了拍胸前的甲片,“老子这是家传的物件,哪舍得扔了……赶紧穿上,天亮前还得出去呢!”
说着,把吴辰身上的女装扯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将副铠甲给吴辰披上,抓过张二哥,当先向林外摸去。可总算到了林边,伏在地上的刘嵩,却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