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后我到了那里,里面的确是死了人。我赶到不久,叶克明就带了人过来。把围观的人赶走后我进去看了看现场。***,是街口卖茶水的老板先杀了老婆、孩子,再自己上吊自杀。
这种惨事我见多了,实在没法活了,一家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死绝的。可是我出门一打听,原来却是两个***汉奸为了讨好日本人,先把男人抓了关起来,再带着几个日本人闯到人家家里把人家老婆给糟蹋了。那几个日本人真是***畜生,竟然把家里的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也一并糟蹋了。那男人昨天放出来,今天就出这事了。王八蛋!我看其他兄弟都是恨得咬牙切齿的,而那些街坊邻居倒像是没事一样。
我一路过来,满脑子都是那些尸体,尤其是那两个孩子。都是被毒死的。也许好久没吃好东西了,死的时候嘴里竟然,竟然还……含着一块肉!”说到这里,德贵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拍桌子站起来,咬着牙说道:
“***,等老子查出是哪两个杀千刀的汉奸,非活剐了他不可!”
一边的高翠儿早已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而张旭、肖彦梁却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德贵身上就活生生上演了一次,德贵对此异常激动,也在情理之中。
“是该杀杀这些汉奸的气焰了。德贵,你立刻去查查那两个王八蛋是谁!”张旭抬起头对德贵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好勒!放心,那俩混蛋跑不了。”德贵出人意料地没有回答“是”,而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还有,德贵,”肖彦梁伸手拦住正要动身的德贵,说道:“你自己要注意,不要显得太张扬。这样,你就说那死的男人借了你的钱还没还,现在人死了,你要找那俩个人出气。还有,这年头这种少见的惨事也算死变成平常事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情绪。记住你可不是普通的警察,你是国民政府的卧底警察。”
“哎,我明白了。谢谢彦梁大哥教诲。”德贵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另外,你立刻通知六子,今晚上要交给他一封电报。电报晚饭后你到我这里来取。”肖彦梁想了想,又叮嘱道:“你回去告诉兄弟们,见惯不怪,别给我们惹祸。”
“是。对了,两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和文哥商量一下,我想以后和六子见面的时候不蒙面了。老是蒙着面,对他的士气打击太大了。而且也是对他的不信任。”说到正事,德贵似乎恢复了平静,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肖彦梁一愣,他可没想到德贵会这么说。想了想,他问道:
“兄弟啊,不是我不信任六子,只是我在警察局里干了这么久,还没见几个人能熬得过酷刑的.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六子暴露了,被日本人抓了,供出你来怎么办?”
“我看不会上一次我去见他,看见他身上带着一把匕首,上面泛着蓝光。我就问他带着这把毒匕首干吗,他迟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可能受不了酷刑,说不定一进去我就招了。唉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先了断了。’他说他知道我为什么蒙面,也理解我们的做法。我听得出他心里的渴望,那种见一见自己人的渴望。大哥,当时我真的就有取下面巾的冲动。回来以后我想了好久,才把这个想法告诉你们,请你们考虑一下。”德贵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理由。
肖彦梁看了张旭一眼,见他点点头,便对德贵说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也明白六子的感受。但是我们可不能感情用事。这样吧,回头我们和文川商量一下,晚上你来的时候我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你。”
送走了德贵,张旭两人进入了暗室。
“我都听到了。”文川叹了一声,说道:“中国人自己整起自己来,比谁都恨很。***。德贵的想法你们同意吗?”
“我同意。”张旭似乎早就相好了答案,抢着说道。
“我也同意。”肖彦梁跟着说道。
“看来你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文川笑着说道。
“文川大哥,我觉得德贵说得有些道理。身处敌后,好容易见到自己人,却是蒙着面,对士气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你也听到了,为了防止自己受不了刑,六子连匕首都淬了毒。看起来他的确是抱了必死之心。”肖彦梁仔细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既然你们都同意,我看可以让德贵不再蒙面和那个陈六子见面。蒙着面接头,本身就不方便,也很危险。但是告诉德贵要要小心。唉抱着必死之心的人不多了。”文川点点头,感慨地说道。
“好的,我会叮嘱德贵的。我替六子谢谢大哥。”肖彦梁向文川敬了个礼。
“好了说正事。”文川摆摆手,严肃地说道。“刚才我想了一下,我们给总部的电报里,第一,要报告新四军的情况,第二,要求派一台备用电台。彦梁,你一定要记着转告林承富,日本人有了无线电侦测车,要他每次发报不得超过三十秒。”
“好的。我会通知的。不过再配一部备用电台,有这必要吗?还有这电台谁会用?”肖彦梁疑惑地问道。
“备用电台的意思就是连人带电台一起过来呀。”文川忍不住笑着回答。
“是这样的啊,嘿嘿出丑了,出丑了。”肖彦梁也笑着自嘲道。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彻底消失了。
“哦,对了,文川大哥,现在我们不是在和日本人一块巡逻吗?你觉得有什么法子可以利用?”张旭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道。
“有这事?”文川眼睛一亮,但有旋即暗了下去:“你们和日本人一块巡逻,但是日本人肯定不会让你们跟着有车的那一队巡逻。当然要是有机会,你就仔细看他在什么地方转悠,也好让我们有个提前准备。”
“明白了。”张旭点点头。
“文川哥,还有个事想和你合计合计。”肖彦梁接着说道。
“哦?什么事?”除了炸军需库,还会有什么事?文川奇怪地反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我和大哥上午没找到你,就到了黄局长家,他告诉我们说大介洋三要给警察局派个顾问。他这几天就为这事没出门,在想对策。”
“我说他这几天都没出门,原来哼这样。不过只要有你们在,他大介洋三就是再派十个顾问,也控制不了警察局。真不知道他黄长羽在担心什么。我想这么一来,你们不是正在对警察局的兄弟摸底吗?这可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文川轻蔑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看黄局长不是没想到这一层,估计他在担心他这么一答应,着汉奸的身份就是铁钉板上的事。文川个,我想你说得对,是要尽快和他见面,稳住并争取他反正。”肖彦梁点点头,同意文川的看法。
“还有一个消息。中午我和大哥去茂福饭馆吃饭,意外发现赵广文经常去那里。”肖彦梁刚说到这里,就被文川兴奋的语气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可以在那周围布防干掉赵广文?”
肖彦梁看了张旭一眼,两个人郑重地点点头。
“太好了!就这么办。不过这些要等站了军需库再说。免得日本人加强对军需库的防备。不过万一军需库被炸,赵广文成了***缩头乌龟不出来,就不好办了。算了,就这么定了。”文川来回走了几步,搓着双手,最后站定说道。
几件事商量到这里也大致有了结果,张旭两个人便不再耽搁,各忙各的去了。
深夜,德贵站在墙角,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那弯残月。借着月光,他再次确认了四周很安全以后,小心地贴着墙根迂回着前进。不久就到了城南的无人居住的民房。这是他和陈六子见面的地方。
德贵小心地蹲下身子,把自己完全隐藏到阴影中去。尽管这里到目前为止都还没人住,单并不意味这安全。所以德贵还是掏出手枪,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等待着六子的出现。
等了一阵,陈六子骑着自行车的样子出现在德贵的视野中。
陈六子下了车,径直把车架好,走到另外一边墙角,坐了下来。大约一根烟的功夫,陈六子确认没人跟踪,这才站了起来往和德贵越好的地方走去。
德贵已经习惯了陈六子的这种做法。按他的解释,一般跟踪的人是不会等这么久的。
再次确认了安全以后,德贵从墙角阴影出走了出来。
“你好!抗战必胜!”德贵一边做着接头手势,一边说着暗号。
“嗯。你好。中国必胜!”陈六子回答道。
对完暗号,两个人顺着民房,东拐西拐,最后进入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
“这是总部的电报。”借着点燃的小小的蜡烛,陈六子简单地说了一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字条递到德贵面前。
“这是给总部的电报。另外告诉林承富,日本人现在在城里开过来一辆无线电侦测车,命令他每次发报时间不得超过30秒。”德贵接过情报,把另一份电报交给陈六子,一边简单地把文川的话告诉他。因为嘴里含了一颗枣核义改变嗓音,德贵说完这些,已经很难受了。
“好的。”陈六子淡淡说了一句,接过电报,小心地放好。然后又说道:“另外,林承富要求把老婆孩子接过来,说这样也好有个掩护。”
“我会转告的。”德贵点点头。
陈六子迟疑旅客一下,伸出手核德贵紧紧地握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德贵低低说了一声。
“还有事吗?”陈六子转过身,奇怪地问道。这种见面,都是非常短暂的,这次对方是怎么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握是谁吗?”德贵努力压下心里激动的心情,平静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陈六子显然没有任何心里准备,身子明显地晃了晃。
德贵慢慢地伸手把头套揭了下来,有吐出嘴里的枣核,微笑着看着陈六子,尽管他已经快要忍不住冲上去抱住陈六子。
“你……”陈六子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目瞪口呆的看着德贵。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德贵。”德贵笑着说了一句。
“德贵哥!”陈六子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忍不住哭着上前伸手向德贵抱去。
“兄弟,你受苦了!”德贵也是热泪盈眶,伸手上前紧紧抱住陈六子。两个大男人像孩子似的哭作一团。
“好了,兄弟,这里不宜久留,走,到我家去。我准备了酒菜。”德贵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道。
陈六子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德贵伸手把陈六子脸上还挂着的眼泪抹掉,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看你,一个大男人,像个娘们似的。”
陈六子一下子也笑了。伸手抹掉眼泪,看着德贵,再次轻声叫道:“德贵哥,我……”
“好了,走吧。”德贵拉着陈六子,走出了房门。
外面,残月依然明亮,德贵坐在自行车后面,虽然他体重大约有130斤,但只有100余斤的陈六子并不觉的骑车有什么困难。很快,他们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干了。”德贵一仰头,把小酒杯里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德贵发现自己的鼻子已经有些酸酸的感觉了。
“兄弟,每次蒙着面见你,你受委屈了。”
“不,德贵哥,我给你说过,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这么做,并不是说你们不信任我。”不知不觉,陈六子的眼眶也红了。
“来,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做哥哥的,敬你一杯。”德贵拿起酒壶给陈六子倒上。
就喝下去,辛辣的感觉让德贵兴奋莫明。
“六子,我一直很奇怪,接了几次头,你怎么就不问我们究竟还有谁?”
“我是干情报出身的,不该问的,绝对不问,这不仅是对我负责,也是对你们负责。这些都是田先生教我的。可惜他已经……”
德贵默默的看着低声哭泣的陈六子,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
“田先生死得其所!我想田先生要是知道还有我们这样的中国人在和日本人斗,他也会觉得很欣慰的。”
陈六子一口酒喝下去,点点头:“想当初这里被日本人占领,逃又逃不出去,只好躲在下水道里。日本人杀人真狠,那里面每天流的,都是些血水。后来实在没法躲了,想到反正一个死,酒出来吧,又遇上张旭队长招警察。
原本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当警察酒当警察就当警察,好歹这条命是保住了。可是后来遇到的事,却发现这活着也实在是窝囊。看着日本人杀同胞,不仅不能阻止,还要当帮凶。妈的,我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也算是明白了这汉奸不能当,不仅祖宗的脸丢完了,死了还要被人骂。
后来遇到了林承富,他以前是我同事,我就是不信他会来这里开什么饭店。我估摸着他是来潜伏的。我不管那么多了,就不断地向他表明心迹。直到医院被炸,日本人向疯狗一样到处搜查后,他才接受的我。
本以为田先生来了,干起来也用底气了,却想不到他居然被赵广文给认了出来。不过我看这老天爷总算开了回眼,田先生死了,你们又出现了。”
望着眼前瘦弱的陈六子,德贵心里感慨万千!要不是自己家里的惨事,说不定自己也就老老实实、心安理得地当汉奸了。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区区一个陈六子,就因为他读过书,就知道不能当汉奸,就想着怎么样杀日本人,哪像自己。
读过书!
所有的小队长里,好像叶克明也读过书,他会不会安心当汉奸呢?
“德贵哥,你在想啥?”见德贵端着酒杯在那里发呆,陈六子文了一句。
“啊?哦,没啥,没想啥。我只是在想你不是我这个小队的,我们老是碰头也不好,回头我跟叶克明说一声,把你弄过来。以后交换情报也方便一些。”德贵顺口说道。
“不。”陈六子摇摇头,“没必要。都在一个院子里,见面狠方便。再说我们只是交换情报,又不做什么决定,擦肩而过就可以搞定的事,用不着那么复杂,反而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依你说的办。对了,你从哪里弄的毒药涂在匕首上的?赶明我也弄点。”德贵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那是一种叫‘五步倒’的毒蛇的毒液。可厉害了,一丁点就足以致人死命。当警察不久后我抹上去的。本来是准备找机会用它干掉几个日本人的。后来找到了组织,怕自己万一暴了受不了酷刑,就给自己留着了。你要要,我去抓一条了给你抹上。”
“好,就这么说定了。来喝酒。”德贵高兴得一拍大腿,举起酒杯。
“还有一件事。”放下酒杯,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六子对德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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