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征帆一片绕当涂
作者:思丽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605

“沈爱卿,朕想知道整个水师的情况,说说吧!”和沈廷扬登舟而上后面前跪倒一片人口呼万岁,让众将士平身后我和沈廷扬来到舱内。很显然这艘船是所谓的旗舰,内里的装潢和摆设极为讲究。

沈廷扬口中称是,“臣此次奉旨统带水师西来共有战船一百三十艘,除去张大人那十艘福船外还有三桅炮船十二艘,蜈蚣船和福船各四十艘,剩下的就是车轮舸和一些小型战船,现水师全军共有士卒一万八千二百人。”这是沈廷扬在极短的时间内用海船装备起来的水军,他的经验和张开在财力上的无限支持使这支水军堪称实力雄厚。

我看看舱内问沈廷扬,“朕登此舟就是三桅炮船吧?看起来很不错。”

沈廷扬点头称是,“三桅炮船是我水师最大型的战船,树立三杆桅杆,主桅高四丈,船长二十丈,分上下五层船舱,船行速度非常快且不惧风浪,整船可容纳三百人,有红夷大炮八门,千斤佛朗机四十门,三桅炮船宛如水上的一座城池,是水师的主力战船。”

红夷大炮这个词我很熟悉对其威力也了解,问过何谓佛朗机后我对这艘战船的武器装备和火力感到兴奋,我敢断言就是现在横行海上的英法荷等殖民强国的海军主力战舰也不过如此,强也强不到哪去。可惜只有十二艘这样的战船,要是有个三百二百艘那该多好啊!“福船和蜈蚣船那些船的构造和武器装备怎么样?”

“福船树两桅,舱分三层,首昂尾翘,旁有护板,舰首配红夷炮一门,千斤佛朗机六门,士兵掩护在护板后向敌船射箭发弹,掷火球、火砖、火桶,并可顺水顺风撞沉敌船;蜈蚣船的大小和福船差不多,底尖而阔,航行迅速,逆风亦可航行不惧风浪,上有千斤佛郎机舰炮并有火球、火箭;车轮舸是以轮击水的战船,长有四丈宽过一丈,内安四轮吃水约一尺,船速远远快于划桨,上有板钉窝棚,作战时掀开船板,向敌船抛掷火球发射火箭投掷标枪用以毁杀敌船。”沈廷扬显然对这支水军下了极大的功夫,不论是对战船的构造还是常用战法都耳熟能详。

我听过沈廷扬的介绍后对水军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完全是一支装备精良的机械化舰队,光是红夷炮就有一百多门,实在太让我意外了,“沈爱卿,朕怎么听说各地火炮短缺,为何水军能拥有如此多的红夷炮?”每门红夷炮的价值不菲,我自问现在都没有能力购买如此之多的火炮,所以对水军火炮的来源感到好奇。

沈廷扬微微一叹,“皇上有所不知,水军现在所装红夷炮并不是向夷人购买而是我大明仿制的红夷炮,微臣早年曾跟随孙元化大人守登莱,孙大人对火炮的研究堪称我大明第一,他在山东主持铸造的仿红夷炮多达几千门,可惜都因当年的叛乱被毁掉了,微臣己经周折才搜罗到这些当年被叛军藏匿于山洞中的红夷炮。不敢欺瞒皇上,这些红夷炮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不能和夷人所制红夷炮相比。”

原来这些红夷炮都是仿制品,应该和后世的贴牌产品差不多质量差也在意料之中。对历史不甚了了的我对沈廷扬口中的孙元化和叛乱一事很感兴趣,更想知道沈廷扬的个人履历,“没想到沈爱卿还在孙元化大人手下做过事,朕很想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沈爱卿可否为朕一叙。”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孙元化是何许人也更不知道叛乱是咋回事,既然沈廷扬对其倍加推崇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我听听又何妨。

沈廷扬脸色忽暗,很明显那是他不愿回忆的一段岁月,“臣与孙元化大人是同乡,崇祯二年孙大人被封为登莱巡抚后臣就从家乡投奔孙大人,承蒙孙大人照顾在其治下谋了个军差,孙大人当年在辽东时曾经几次仿造夷人的红夷炮都宣告失败,巡抚登莱时他不甘失败又实施了仿制红夷炮的计划,功夫不负有心人,孙大人历经千百次的实验终于铸造出了很多仿制的红夷炮,祸事也就因此而来。

袁崇焕杀毛文龙后,其制下的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率部亡命而去,被当时的登前道孙大人收留,孙大人是用炮的行家,孔有德等人的投奔在他来说真不啻是天赐机缘,因为李、孔等人在水师多年,水战与炮战密不可分,因此孙大人对这些有实战经验的人很是器重。

崇祯四年,陕西山西的流民声势正盛,满清又围陷了关外的大凌城。这个时候,孙大人派出增援大凌城的部队在山东境内以李九成,孔有德为首哗变为寇,依仗着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善用攻城大炮,纵横一年多时间……,李九成战死,孔耿诸人由海路往满洲降清,随后先帝下令将孙大人在北京斩首弃市。”沈廷扬说着双目不由发红。

我听罢沈廷扬的叙述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怪不得沈廷扬如此推崇孙元化,这个孙元化可真是一个人物啊!从沈廷扬口中我听到了许多熟悉的人名:孔有德,耿仲明,吴三桂、尚可喜,原来这些在历史上留有一席之地的人物都曾在孙元化的麾下谋职,这四个人也真厉害,有生之年居然背叛过两个朝代,厉害!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由拍案而起,吓的沈廷扬打了一个冷颤。

沈廷扬突然想到袁崇焕和孙元化都是被崇祯皇帝误杀,二人死的都很冤枉,而他这个时候对孙元化流露出追念之情岂不是让皇上反感!沈廷扬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我终于想到为什么崇祯皇帝会成为亡国之君了,孔有德等人投降满清带去的正好是满清梦寐以求的火炮使用的专门人才,加上一支成建制的部队,甚至还加上当时中国最先进的铸炮技术。大凌河一战后不久满清军队便配备上了不输于明军的火炮。这就不难明白后来孔耿二人何以封王各领一藩,也不难明白为什么日后满洲八旗入主中原,逢坚城必克毫无阻滞了。在这场叛乱中,明王朝损失的不仅仅是一支以火炮见长的部队,它失掉的是整座江山。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李自成张献忠会被满清八旗打的还手无力,为什么南明会一触即溃,为什么满清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一统中国全境甚至能开疆拓土,这一切的后果早在崇祯四年就埋下了前因啊!

按照沈廷扬的说辞,满清早在大凌河一战后就已经拥有不输于明王朝的火炮部队,到了孔耿等人降清后火炮水平和火炮战术甚至比明王朝还要先进许多,由此可以延伸其后满清进关为何能取得一系列的骄人战果。首先是李自成,李自成在山海关一片石虽然战败但其主力未损,几十万大军为何没能在其后的战斗中抵挡住满清八旗,原因就是满清有了这个时代最有效的攻城利器——火炮。这也就不难解释李自成为什么固守西安数月后突然被从西安赶了出来;至于南明更是吃了火炮的苦头,扬州城何等坚固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攻破,还是火炮的原因啊!扬州以下的江南连一支像样的火炮部队都找不出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出现嘉定三屠,为何出现满清八旗马到即降的局面了。

沈廷扬见皇上脸色阴郁缓缓坐回椅子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这样,难道是因为他刚才流露出的对孙元化大人的同情之心吗?

“沈爱卿,我大明火器如此犀利为何没能阻挡住满人进关?按理说满清八旗不过是弓马娴熟断然不是火器的对手,可为何吴三桂在没有火器的情况下反而将满清阻挡于山海关外?”按照刚才沈廷扬所说明朝的陆军海军都非常的机械化,每营每船都是火器众多大炮若干,可为什么最后江山会是满清的呢?

看着沈廷扬一副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晓得其中的症结所在,火器中恐怕也只有火炮才是最重要的杀伤性武器,其他的佛朗机也好,霹雳炮也好,手铳鸟铳也好,这些火器根本就产生不了对敌人的重大杀伤,这些火器和真正的热兵器完全是两个概念,存在着质的差异,就拿鸟铳来说吧!打一枪恐怕要花些时间装火药,有这功夫敌人的重甲骑兵恐怕早就杀到眼前了,一百米内那些发射出去的铅弹子能不能穿透骑兵的重甲还未可知,而一百米已经是骑兵弓箭的有效杀伤范围。这个时代的火器不像后世抗战时期的三八大盖可以拉大栓连续射击,骑兵完全有时间穿插迂回冲破阵地用大刀长矛近距离的对抗火器,近身搏战之下火器的优势就完全丧失了,从这可以推断出只要真正意义上的热兵器不出现,骑兵完全可以纵横天下。

真正的热兵器我造得出来吗?答案是肯定的,完全造不出来!火器要想可以独力对抗骑兵的冲锋,关键还在于连发装置与膛线的出现。这二者提高了火枪的发射效率、射程与精度,它的出现与子弹的产生,枪械铸造工艺的提高密不可分。而所有这些进步,依靠的是其背后的数学、物理学、化学、军事学的深厚积累,就凭我高中的知识水平想要完成划时代的军事装备革新完全是痴人说梦。我现在比较确实可行的战术策略是在火炮上下功夫,虽然不能遏制住满清的火炮但也不能输给他,“沈爱卿,这红夷炮的铸造技术可有传承下来?”

沈廷扬面带难色道:“当年孙大人的铸炮技术是传承下来了,可随着耿仲明孔有德等人投降满清,铸炮技术也都随着他们流入关外,想要像当年那样大批铸造红夷炮非常困难。”

听了沈廷扬的话我知道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满清真是运气好啊!平白得去了那么多懂得炮战技巧和铸炮技术的人才,以现今的时代来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恐怕还得外加一句得人才者得天下啊!

有了这样的顿悟和对今后战争的构想,我让嵇宪马上准备笔墨提笔给宋应星写了一封信,心中告诉他务必要在南京附近建造一座兵工厂专门制造火炮,写到一半我又撕了重写,兵工厂要建在松江府的上海县,因为那里有我在后世非常熟悉的宝山钢铁集团公司,这也算是对后世的一种怀念吧!铸造火炮的技术可以让斯图亚特去欧洲高薪聘请专才,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务必要在短时间内开工建设,并且把技术尽快学到手,以便今后可以开发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和技术的火炮。

人的思维完全是可以跳跃的,当我率水军过马鞍山远眺采石矶时猛地想起这里有着丰富的金属矿产资源,一问才知道当地已经开始挖掘铁矿铸造器具。我想旁边的一些小矿用于民生已经足够就马上下令将马鞍山收归国有不准私挖烂采,并让宋应星派专人过来这里开采矿石运往上海。

“侯爷,皇上圣驾已经进入当涂县境,学生以为侯爷应该出城前去迎接……!”身为黄得功幕僚的陈汉章出言提醒黄得功。

黄得功撇撇嘴,“本侯一路鞍马劳顿甚是疲惫,哪还有精神迎接皇上!皇上也不过是我辈所立怕他作甚,传本侯命令三军戒备。”黄得功自持拥兵数万身有定策之功,因此丝毫不把弘光帝放在眼里。黄得功忠义之名流传甚广,但是他除了忠义之外更多则是飞扬跋扈,说他这个人浑身是刺一点都不夸张,天下就没有他怕的人。

陈汉章面带苦色,他听探马来报沿江西来的水军声势非常浩大,光是主力战船就有不下八十艘,侯爷这个时候摆出如此强硬姿态委实不妥,可他深知黄得功的为人只能干着急而已。

相比黄得功的漠然,当涂县令葛江丰忙活的脚打后脑勺,太平府归南京统辖,因此此地已经撤消知府一级的行政,当涂县令直接对南京中央政府负责,试问葛江丰焉敢不用心接待,他更希望能借此次接待圣驾给皇上一个好印象以便为将来加官进爵打下基础。

“知县大人,四城门外的舍粥棚已经搭好,小的今天早上让人开始舍粥了。”师爷白顺其刚办好这件“大事”前来葛江丰处邀功。

葛江丰闻听两眼一瞪,“皇上还没到你显什么勤,要知道本县存粮已经不多,哪里有多余的白米施舍给那些该死的乞丐,你……我说你什么好!”

白顺其心中老大不乐意,他这是在为谁办事啊!存粮不多碍着他什么事了,你自己把官仓中的存粮倒卖到灾区获取暴利怎么就忘啦!这个时候倒心疼起这点粮食了。

白顺其沉默的当口衙役前来禀报说弘光帝圣驾已到码头,葛江丰伸手点了点白顺其,“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小舅子,我扇你两巴掌。”说着快步离去迎接弘光帝去也。

我和桂王朱由榔从战船上下来,我不能没有名目就让朱由榔随军出征因此加封他为参军参与机要,只有参谋权而无兵权,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略微安心,“御弟,你看是会师黄得功马上南下呢还是等候高狄然后南下?”

“臣弟以为兵贵神速,应该马上于靖南侯合兵西行以免左梦庚进兵太平府。”朱由榔对此次西征喜忧愁各占三分之一,喜则喜,皇上命他参与军机实在是让他意外,要知道成祖以来藩王不敢接触兵机,皇上能委任参军之职已破祖制;忧则忧,此次西征胜负难料,左梦庚的大军达二十万之众,可以说西征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愁则愁,很明显皇上并不信任他,否则就应该让他留守南京履行监国职责,加上外界盛传皇上有心屠戮皇室宗亲就更加使皇上猜忌他的心思,个中的危险非言语所能道来啊!

“嗯!御弟所言甚是,那朕就不进城了,传朕旨意命黄得功即刻率军开拔……!”我话还没说完就见嵇宪一脸不快由远及近。与黄得功合兵后马上西进早在我计划之中,因此提前让嵇宪乘快船来当涂县知会黄得功让其做好开拔准备,看他的脸色似乎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嵇宪真没想到黄得功会那么蛮横,一句身体疲乏就将他打发了连一面都不见,要知道他可是来传达皇上口谕,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个靖南侯真是无礼至极。

听了嵇宪的汇报我不由心头火起,对黄得功的脾气秉性我早有耳闻,当日张开去庐州搬兵就没少吃他的白眼,我倒要看看他黄得功有几个脑袋几条腿,“嵇宪,点兵五千随朕进城,靖南侯既然身体疲乏那朕去见他好了。”任谁都听得出我语气不悦。

沈廷扬从嵇宪处得到消息对黄得功的无礼也非常气氛,他亲自点五千精兵全副武装下船保护弘光帝进城,这五千精兵人人手拿短铳背挎火药包腰携弯刀,且不说实战能力如何,这架势就非常有看头。

我看着身后充做步兵的水军一个个精神十足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心中甚是兴奋,待来到当涂县城前一里时见此地聚集了千百个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就是一愣,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啊?

葛江丰看着由远及近的大队人马先是一愣随即嗓子有些发干,看见弘光帝的仪仗后一路小跑来到弘光帝驾前,“当涂县令葛江丰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葛江丰生怕弘光帝听不真切几乎把嗓子都喊破了。

原来是当涂县令,“平身,朕问你,为何城门外聚集如此多的百姓,他们都是什么人?”

葛江丰把早就想好的套词背诵出来,“回皇上,这些都是江北躲避水患南来的灾民,微臣见他们食不果腹因此下令开官仓设粥场赈济他们,微臣没有请示皇上就擅做主张,请皇上责罚。”

我闻听葛江丰之言大为欣慰,“葛爱卿一心为民何罪之有,非但没罪朕还要大大的褒奖于你,这天下要是能多有一些像葛爱卿这样的好官,关心百姓疾苦的能吏,社稷无忧矣!这份功劳朕记下了。”

葛江丰闻听弘光帝褒奖之言心里美的都开花了,这三千两银子没白花,能给皇上留下这么好的印象看来升迁有望啊!

我又勉励葛江丰几句后率兵直奔当涂城,来到城门前见黄得功部戒备森严仿佛开战架势更是火大,黄得功这明显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啊!

当黄得功的得力部将黄世仁看着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气势如山压迫过来时,当他看见弘光帝的仪仗时,黄世仁的脑门冒出一层细汗。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黄世仁觉得他的部队装备就够好了,这会见到眼前部队的装备才知道跟人家一比他那些引以为豪的装备完全是垃圾,连人家一半都比不上。

离黄世仁还有三丈远时我勒马停下,“眼前何人?见朕为何不跪?”

黄世仁还在找呢!找什么?找弘光皇帝呗!他左看右看没看见弘光帝的圣驾正纳闷的时候冷不丁被弘光帝一喊吓了一跳,待他看见眼前近在咫尺顶盔贯甲的大将竟然是皇上时不由自主的翻身下马跪倒,“末将黄世仁叩见皇上,皇上万万岁。”黄世仁这一惊惶之举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停驻城门外的近万将士起刷刷跪倒山呼万岁。

黄世仁?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半天才想起是歌剧白毛女中的人物,“众将士平身,黄将军,靖南侯何在?”我的语气非常不善。

黄世仁这会才知道什么叫天颜,什么叫龙颜大怒,他听得出弘光帝对黄得功不满,而且是非常不满,眼珠乱转几圈后沉声道:“启禀皇上,靖南侯因鞍马劳顿染上风寒之症此时正卧床不起。”黄世仁心说这个时候也只能找这样的借口才能解释侯爷为何不出来接驾了。

“原来靖南侯身染风寒,不知病的可重,朕此次西征携有御医,要让御医为靖南侯精心诊治才好。”说着我命身边的近卫去船上召唤随军的两名御医,随后又命黄世仁头前带路前去“探望”黄得功。

黄世仁看着近在咫尺的弘光帝心中叫苦,万一皇上看见侯爷没事坐着喝茶,那他这颗脑袋就玄乎啦!在进黄得功住所前他逮着一个机会猛对心腹使眼色,那心腹也聪明的紧,趁人不备脱离队伍翻墙去见黄得功。

如黄世仁所料,黄得功正悠哉悠哉的品茶呢!他不去见弘光帝确实是在向弘光帝示威,他要让弘光帝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角,弘光帝虽然是他使用武力协助才得以登基的,但他效忠的是大明皇朝而不是他蛤蟆天子朱由崧,他当时之所以支持朱由崧登基是因为有利可图,能够加官进爵扩充实力,能够向朝廷要军饷粮草和治下的赋税,没有这些利益他才不会拥戴名声顶风臭十里的朱由崧呢!

“侯……侯爷……皇上来了……!”陈汉章出了房门正好和前来报信的士卒相遇,闻听士卒之言他也慌了,不管怎么说是皇上亲临呀!要是看见侯爷没事那就不好办了。

黄得功听罢陈汉章之言也有些不知所措,就算他再不把弘光帝放在眼里表面上的君臣关系无法变更,他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骑到弘光帝头上。

陈汉章听见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一把把黄得功拉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并用茶水在黄得功的脸上掸了掸,“侯爷闭目睡一会吧!皇上马上进来了。”陈汉章刚把假做完弘光帝就进了屋。

我摆手示意欲跪之人不必多礼,“靖南侯的身体可好了一些?”说着来到黄得功的床前,发现仰卧在床上的黄得功大约四十多岁,面方耳阔,浓眉,大鼻头,大嘴叉,虽然闭着眼睛但给人的感觉依然很威猛。细一观察我发现他的鬓角挂着几块茶叶渣子,再往下瞧见发现床尾高出甚多,心中已明了大概。

陈汉章是头一次见到弘光帝,他的直觉告诉他弘光帝不像传闻中那么昏昧无知反而觉得弘光帝非常精明,他的这个直觉马上得到了印证。

“靖南侯养病都不脱鞋子吗?”我突然伸手用力把黄得功身上的被子扯去,“还是说靖南侯时刻不忘西征!”

包括黄得功在内谁都没想到弘光帝会来这么一手,黄得功见装病被揭穿脸色非常难看,一时之间僵在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见黄得功一脸尴尬知道应该适可而止,让他下不来台对我也没好处,“靖南侯可知太祖成祖为何能开疆拓土创我大明基业吗?”

黄得功从最初的惊惶尴尬中恢复过来,他不知道弘光帝为什么不责备他反而问这些,“臣以为太祖成祖乃五百年一出的圣主明君……!”黄得功专挑好听的说。

我没想到黄得功说起阿谀之词歌功颂德之语也是一套一套的,“靖南侯说的不错,可太祖成祖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才是开疆拓土的关键所在,刘伯温,李善长,姚广孝。徐达,常遇春,徐芳等等,没有这些天上的星宿又怎么能衬托出月亮的明亮!可靖南侯知道为何他们没有借故避君不见吗?”

我见黄得功脸色微变接着道:“因为太祖成祖皆雄才大略深谙御将之道,朕自问不如太祖成祖英明神武,想必靖南侯亦不如徐达常遇春战功彪炳吧!左良玉刘良佐起兵反叛朕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们都认为朕昏聩无知,荒淫无道,这样的君主如何能让统兵镇将信服,不反才没天理哩!可朕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看错了,朕以往种种荒淫作为不过是在做样子,朕在等待机会,如今朕真的位登九五就不必再做昏庸模样让给天下人看了,靖南侯就作个见证,看看朕有没有能力担起大明江山的重担,朕要让你知道当初拥戴朕是个聪明的决定。”

我的即兴讲演思路有些乱但情势却很好,激昂的语调加上不时配合的手势都让我显得有君主的气势,“靖南侯听令,率所部人马马上开拔。”说罢,我转身离去。

黄得功还真被弘光帝的气势给镇住了,更加重要的是眼前的弘光帝和他记忆中的弘光帝有了太大的差距,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和气势却迥然不同,他能强烈的感觉到眼前顶盔贯甲的弘光帝给他的强大压迫感,仿佛是一座高高在上无法逾越的山峰,“臣遵旨!”这几个因素综合起来让黄得功心甘情愿的跪倒领命。

黄得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回不用掸水已经出了不少汗,起来后看看一旁的陈汉章,后怕道:“如果真如皇上所说,皇上以前一直在“韬光养晦”等待位登大宝的机会,那皇上真是太可怕了,本侯终于知道马士英之流,高弘图等东林党人,乃至诸路藩王为什么会凄然收场。马上给本侯找些干爽衣服来,内衣都透了。”

陈汉章拿来衣物帮黄得功穿戴,“学生以为侯爷所猜不假,皇上登基前后的反差委实太大,几方证实皇上并不像传言所说是马士英找来的傀儡,那么可以看出皇上的心机城府是多么深沉,侯爷能够听从朝廷调遣来往奔波未尝不是福啊!”

黄得功穿戴整齐后不自然的笑了笑,“不瞒汉章,刚才皇上掀开被子那会本侯可着实吓的不轻啊!”

陈汉章闻听心下偷笑,他身为侯爷的幕僚对侯爷的性格还是有一定了解,侯爷为人忠正讲义气,这从侯爷所带之兵无有侵害百姓事件就可见一斑,侯爷为人处事有些意气用事,甚至是蛮横,可只要有一个比他还横的人肯定能压他一头,以前一直没出现这么个人,今天他算是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