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芸也没有上心,反而打量着那正缓步走进府院的女人,“贵妇人的眉毛可不是柳眉,而是平平的,额头还要用淡黄色的脂粉涂抹。”
“看来你相当有研究嘛,怎么,难道你对贵妇人很感兴趣?”我开玩笑地问。
“少来了,我是真的觉得她们那样好复杂好麻烦。”梓芸一本正经地嘟哝说。
“说真的,你愿不愿意当贵妇人?”
“当然不啦。”
我见她摇头摇得很有力量,不禁想起她终究会成为王夫人的现实,就又试探地问:“你就这么肯定?”
她又很有力量得点头。
“可是万一你的哥哥以后发达了成为权贵阶级,你怎么办?”我问。
“没有东西可以改变我们,没有!”梓芸仿佛是因为听到了“哥哥”这个词语,竟然很调皮地冲我吐吐舌头,娇声嚷道。
我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也不想再向下追究,反正以后的事以后就会有结论的,所以我又扯回了主题,“那你现在还能找到他的家吗?变化这么大,我都已经不记得那间房子在什么地方了。”
“恩…”梓芸转动着眼珠,在蓝天白云下面寻找提示。终于,她一把抓住我,“跟我来。”
这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两边茂盛着很多排古老的梧桐树。政府很手下留情地没有动用推土机和起重机来扩宽街道,也幸运地保留下来了我现在眼力范围内唯一能象征古老的标志。只是梧桐树被硬生生地修剪过了,在生机昂然的春季显得光秃秃,傻呼呼的。大道上面很安静,也许因为发达的交通让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条道路。
“就是这里。”梓芸环顾梧桐,眷念却满足地说。
阳光从枝杆中间巨大的空洞里班驳了一地,让孤寂的道路笼罩上一层深沉的温馨。我抬头的时候想起了徐达上次的话,他说过以前的天空总是被树枝遮挡,我猜,他一定没有见过现在明媚灿烂的景象,一定没有来过这一片开阔的林荫。
“以前哥哥就是牵着我,走这条路送我回家的,一边看星星,一边走。”梓芸伸开手臂,深呼吸着两边飘动的花草和泥土的潮湿,闭上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在时间的交叠里面。
我跟着她,想象着以前欢快,单纯的星空,还有以前的那两个人。
“筱雪,我能找到的。”她依然闭着眼睛,挥动手地摸索着记忆里的方向。
每一步,无论是转弯,下坡,跨越还是伫立,每一步都烙着持久的坚持和兴奋的美好。我悄悄地走在她旁边,看着她的表情轻微地变化,但无论怎么改变,最根本的,执着的底色一直没有动摇。她轻盈地走着,在阳光和苍穹和祝福里寻觅着她要的幸福。
“到了。”她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只是紧张地呢喃。
我奇怪地盯着眼前一座被木栅栏包围的花园,心里猛然颤动了。
梓芸鼓起勇气地接受着这样混乱的面目全非,泪水在那一瞬间彻底地崩溃了出来。
“怎么会…哥哥呢…”她不知所措地倒退了几步,跌倒在硬邦邦的土地上。
“梓芸…”我忙搂住她,感觉到她骤然冰冷的体温。
一切都改变了,我们面前这一座花园据说是一个权势显赫的元帅的财产。在活泼的光影下面,由粉红色渐变成浅紫色的一片花草显得十分温婉娇媚,散发着芬芳香浓。人们说其实里面是一个墓园,是被鲜花埋葬着的那位元帅夫人的墓地。
可惜我们现在没有心情去体味那位元帅深沉的感情。
我不得不同意凌青的话了,因为我不得不承认现实,即使我不忍心。
“我不信。”梓芸却没有半点放弃,坚持着心里的酸痛,没有号啕地大哭出来。
“梓芸,我们真的能改变吗?”我悲哀地屈服着,这才发现自己还以为很坚定的信念竟是披上了外衣的。
突然记得以前同学在作文上面写过的话: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可以坚持到最后的,可是我们却又常常用‘等不到’这样一个借口放弃了坚持。当时很多人心有感触地低下了头,包括我。不过老师却狠狠地批驳了一顿,说那位同学的思想消沉,意志不坚定,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话在大型考试里面不会得到好评。后来我们被强迫地竖起了朝气蓬勃的旗号,永远地鼓吹自己拥有最优秀的性格。
只是现在,我没办法再夸口。
梓芸没有理会我,渐渐黯淡而矛盾的眼神在娇好的春日里面显出无比深意。
我惊讶地发现自从我们从濠州回来之后,梓芸就不再爱拉着我向我绘声绘色地讲述她的梦想,愿望还有幸福。
在我看来,她是归于历史的轨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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