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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家，出事了！”我抓着他嚷嚷。但我故意没有把完全的情报说出来，因为怕他一下子行为失常或者反应过度，那我们可就尴尬了。

他没有怀疑，也没有犹豫地地立刻转身冲上塔楼，用极快的时间把军队的问题一一交代，然后又劈劈啪啪地跑下来，把我一把拖到战马上面，像飚车一样地往家里赶。我相信他的战马肯定是宝马的祖宗。

然而，当我们撞进家门的时候，正好和凌青碰上了。她焦急的表情依然，匆忙的动作依然，慌乱的眼泪依然，不过这一次肯定是真的出什么严重的状况。徐达脸色铁青地大步跨进卧室门，却又目瞪口呆地立在了那儿。

“怎么了？”我也跟了进来，倚着门板喘气。

当我转向他目光的方向时，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梓芸虚弱地躺在床上，苍白的面容，虚无的呼吸，散乱的发丝，红肿的眼睛，还有，还有最可怕的一个部分，那就是被鲜血染红的裙摆！

“快叫大夫！”

我被徐达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这一声狂吼吓醒了思维。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达心如刀割地抱着她，叫她的名字，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梓芸没有半点生命讯息地瘫软在他怀里，我什么也帮不上忙。

还好，凌青拽着大夫赶到床边，终于让徐达狂躁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虽然我不信耶稣，不信玉皇大帝，不信所有据说可以保佑人类的神明，可是此时，我还是虔诚地对着天空祈祷，梓芸一定要平安没事。这是我现在可以做的，但在刹那，我同时相信，自己还能够做一点别的事。

允恭和小茹还在花园里面，并排着看湖水里游动的鱼，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还是想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说不定能够有点提示。

“外公真过分，怎么可以那么大声教训娘呢！”小茹一边喃喃，一边忿忿地向水里丢石子。

“就是，居然还要动手把娘带走，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允恭也不气顺地狠狠把木剑插进泥土里面，“对娘这么凶，算什么大丈夫嘛！”

如果以前我好好学习过历史的话，我真应该为允恭这么大气的性情拍手叫好。他这样的人，一辈子的忠贞信条都没有改变过，真不愧是徐达的儿子，不愧是将门里的虎子。当然，这些是以后的事了，还是以后再学习吧。

我此时更专注于搜集零散的语言片段，想要慢慢地拼凑出故事的主要内容。而我的直觉告诉我，谜底要揭晓了。

“那你说娘会跟着外公走吗？”小茹问。

“当然不会，娘才不会丢下我们呢！我们可是娘的孩子。”

“可是外公也是她的父亲啊。”小茹说着拍拍脑门，“昏了昏了，外公真讨厌，给娘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让娘必须要放弃一个，好难呐。”

“放心，娘一定不会走的。”

“是吗？”小茹把头放到允恭肩膀上，“听你的。”

“我是老大，当然听我的。”允恭骄傲地排排胸口。

“瞎说，说好了咱们一样大的。再说，本来就是我比你大一刻钟，我都不争了，你更不许争。”小茹嘟着嘴推了允恭一把，生气地叫着。

关于他们争论这个长幼问题，我已经听了不下18次，现在也没有心情再听下去，只要他们不打起来就好。

其实当我第一次看到88书桌上面茂才谍报队的书信时，就预感这种事绝对牵连广泛。我现在也大概地肯定了老爹是要当拉皮条的，多拖几个人下水的打算。可是我想不到，他当初又是充当开明地主，又是揭杆造反全都是作戏，原来也只是为了在有所成就的时候就另起炉灶。以前看见老爹的样子倒觉得挺亲切的，再怎么说人家本来一个资本家的苗子跑来干革命也不容易，谁知道现在…哎…狗改不了吃屎，自己跟着吕珍投奔了张氏卖盐资本家集团不说，还要殃及池鱼。

背叛，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字眼！。

我又回到卧房，看见徐达还是焦急地等待在门口。

“将军，夫人是因为过度伤心而且身体虚弱导致了小产，现在大人已经没事了，好好静养就可以脱离危险。”大夫在我前面出现在徐达身边，将一个让人不知道还要怎么应对的结论狠狠地甩到他身上。

然而，他却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惊恐或者慌张，而是用最大的力量深呼吸，然后紧紧闭上眼睛。也许他早就猜到了这件事的发生，又也许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大动干戈地紧张一番了。

我见过他在生死得失里面披荆斩棘，用即使无奈但依旧冷酷的行为诠释了一个将领的心理和责任。我也见过他在仁慈宽容之间慷慨微笑，用最博大的胸怀和气度呈现了一个将领的气质和素质。他曾经无论如何艰难，都可以按照从容的方式去面对生命。可是现在，他需要应付的是一个还未真正存在就消逝的生命，流着他的血液的生命。

他努力地呼吸，靠着虚伪的坚强平静着，忽略着，然后，继续从容。

“凌青，小姐知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应该还不知道，没听她提过。”凌青轻声说。

“那就永远也不要提。”他微微摆动头，示意凌青和大夫去抓药。

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面，他就这么僵硬地伫立在长廊边上，视野模糊地注视着前方。在夕阳温柔地亲吻他心灰意懒的脸颊时，他终于活动了像雕塑一样的躯体。

我知道他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可是我还是决定去告诉他一点片段，因为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刚才，地主老爹来过了。”我直接地开口。

他用平和的点头告诉了我他在几个小时以后对于生命的又一种理解——淡忘。

他安静地走进房间，并突然如跌倒一般地坐到床下，然后，他伸手握住梓芸的手，把自己的额头轻轻地靠上去。终于，他昏昏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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