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胜一本正经地站到徐达身后。

“说。”

“军队里面的战马有些不够用了，我想能不能向当地的百姓借点马来用，反正他们是放马的嘛，资源相当充足。”冯胜的这个提议可是想了几个晚上的。

“那你把马借了，人家怎么生活？”徐达笑着反问，“你都知道人家牧马为生，要是没有了马，你让人家吃什么？”

“可是咱们的马确实不够用了…”冯胜委屈地嘀咕。

“不够也不能向百姓借，不然不是成了损人利己了吗。”徐达语气强硬起来。

“是，我再想想办法。”冯胜乖乖地点头。突然，他又笑嘻嘻地看着薛显，“你的恢复速度一流嘛，看来过不了几天就能再上战场啦。”

“我早手痒痒了，可等着报仇呢！”薛显狠狠地说。

“打住。”徐达连忙插嘴，“这次谁敢放纵杀戮，我对谁不客气。”

“就是。”汤和和颜悦色地撞撞冯胜，小声说，“你忘了上次打高邮的事了？不是你师父在皇上面前求情啊，恐怕你还得挨10军棍。”

“就是，要想报仇，杀一个张良臣就够了，别想打着报仇的旗号胡闹。”

“大将军。”友德匆匆赶来，“朝廷有人来了。”

徐达点点头，带着一干人等有说有笑地进了中军帐。

今天挺热的，因为太阳光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什么事？”

“将军节哀。”来人扑通地就往地上跪。

“等等。”徐达伸手挡在来人的前边，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大脑里面前后排序了至少5个可能的结果，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前倾身子，说，“讲吧。”

“回大将军，副将军在7月7日病逝于柳河川…”来人根本就不敢再接着讲下去，他知道，面前这些人随时会像野兽一样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宣泄到他的身上。

可是，周围却一片寂静，静得更让人战栗。

“你放什么狗屁！”汤和终于厉声呵斥，虽然态度相当抵触，但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眼眶会在瞬间红得像血色一般。

“下官不敢。”那人怯生生地连忙磕头，“但李文忠将军已经接替了副将军的兵马，正向庆阳这边进发…”

营帐再次陷入死一样的静当中。

徐达死死地咬着嘴唇，呼吸间弥漫着泪水的苦涩和血液的腥臭。是的，鲜血，一股鲜血正从他破开的嘴角边悄悄流淌下来，让人看着都能体会其中撕心裂肺的疼痛。

冯胜在悲伤之余还不忘担心地看看徐达，看看这个习惯了隐忍和坚强的人。

“师父…”

“出去！”徐达终于迅速地从嘴里迸出两个字，也只有这两个简单的字能保证他眼中的泪珠不会因为过于激动而划落。

“大将军节哀。”

“出去！”徐达终于疯狂的撑着桌子站起来，冲着他已经看不清晰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喝了一声。

冯胜和友德搀扶着身体已经瘫软的汤和缓缓地退出营帐，汤和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有的只是如同窒息一样的呆滞。

营帐再也安静不下来了，当蝉鸣终于被躁热激发的时候，当粗声的抽泣声终于被释放的时候，徐达也总算跌坐到地上，用痛得已经没有力气的嗓子呢喃着什么，用血丝密布的眼睛积聚着最脆弱的情绪。

他们在不久之前还兴致勃勃地说要回定远开山寨，他们在不久之前还肩并着肩地宣称是天下无敌…徐达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害怕，害怕这样的回忆就是此生的悼念，害怕今天之后就真的不能再和遇春相见。在这一瞬间，他宁愿忘记所有他和遇春之间的事，至少这样，他还能安慰自己，他们还有以后…

徐达把自己关在营帐里面整整3天，不吃不喝，也没有一刻能够闭上眼睛。冯胜一直让士兵们轮班守在帐外，可是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听不见里面的一丁点声音。他们不知道徐达在里面是什么样的，但他们都相信，徐达会用以往的刚毅和沉练克服任何的困难，只是这一次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这是一种没有理由没有依据的信服，就好像对于神灵的崇拜一样盲目。

终于，在第3天的下午，徐达默然地掀开帐帘。

“师父。”冯胜忙揉揉疲惫的眼睛，强打精神地跑过来。

“传将领们立刻到中军帐议事。”徐达冷冷地说，又要转身进帐。

“师父，先吃点东西吧，也好让大家放心。”冯胜一把拽住徐达，像在请求，又像在要求。

徐达转头瞥了他一眼，轻轻地点头，但没有说一句话。

之后，将领们不敢怠慢地集中到徐达面前，但他们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徐达此时正背对着他们研究地图。

“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徐达干巴巴地问。

“回大将军，扩廓帖木儿的手下大将韩扎儿已经向镇原发兵了。”薛显率先开口。

徐达听出了薛显的声音，便回头看着他：“伤好了？”

“是，大将军。”薛显努力地表现出力量，想要为徐达鼓劲。

徐达点点头，又回身审视图纸，自言自语地说：“镇原…看来他们是想里外夹击…”

“那咱们先对付哪一边？”友德茫然地眨眨眼睛，“总不能两边同时开打吧。”

“你们认为呢？”徐达终于正对着大家，很郑重地问。他的脑筋，现在可谓比糨糊还混乱，要不是想着早点打完好回去看看遇春，他根本就没有精力召集大家商量军情。

汤和也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思考了半天什么结论都没有，也就又闭上嘴巴，呆呆地杵着。

“你们有什么办法？”徐达盯着冯胜，温和地又问。

“我是想咱们可以先分兵去堵住驿马关，那个是他们联系的重要通道，如果咱们守住了关口，那庆阳城的外援就没有希望了，他们自然也坚持不下来。”冯胜会意地说。

“驿马关？”徐达又看看地图，仔细验证冯胜的思路，“可行。”

冯胜长长地舒了口气，也没白费他这么久的思量。

徐达的面庞这时才恢复了一点血色，他欣慰地朝冯胜点点头：“就你去吧，在驿马关旁离庆阳30里处扎寨。别让我失望，这个方案想得不错。”

“得令。”冯胜英气逼人地应着，“请大将军放心！”

“另外，薛显带着所部兵马进驻灵州，以为声援。”徐达抬眼看看大家，打起笑容，努力地坚强着：“大家各尽其职，争取早点结束，早点回去送送副将军！”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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