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心情有些烦躁,睡在床上辗转反复,连许邵文没有跟着来房里的事也没注意到。
朦朦胧胧中,看见周围好多人,个个都笑容满面,然后听到喜庆的乐声响起,一对穿着大红喜袍的新人朝我走过来,我看见其中一个正是子夜。
子夜笑得很开心,新娘的脸却在大红头巾下看不清楚。
他们站在我前面,手里挽着花球。周围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你是主婚人,吉时到了,还不让他们拜堂?”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主婚人,但别人既然这么说那应该就是了,所以我就磕磕巴巴地喊道:“那个,那个,吉时到,新郎新娘准备拜天地了!”
“一拜天地”
子夜和新娘对我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他们还是对着我拜下去。
“夫妻对拜”
这两人才终于转过身去,互相拜了。
“入洞房“
周围地人都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快点入洞房。“
子夜和新娘幸福地朝大门走过去了。
我忙叫道:“错了错了。是入洞房。不是往外面走。“
子夜回头看着我:“没错啊。我以后又不在这里住了。洞房当然也不在这里。“
“啊。你不在这里住了。那你去哪里?“
“随便去。“
“那,那你还回不回来了?
“当然不回来了。”那新娘突然自己揭了红盖头,我这才看清楚她是柳叶,她娇娇柔柔地挽着子夜的臂弯:“夫君,你不是说要带我走么?”
子夜深情地看着她:“当然,我们都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的权力斗争不属于我们,我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这段说辞好熟悉,明明是子夜曾经跟我说过的,为什么他现在却跟别人说?
心里突然有些痛。
眼看两人亲亲密密走出去了,眼看那背影就要消失,我再也忍不住。追出去大叫了一声:“站住!“
柳叶嫌恶地道“你还有什么事么?婚礼的红包都归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我不理她,只是看着子夜:“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为什么要走?”
柳叶道:“我是他妻子,是他最亲的人,他不能离开的人只有我。”
我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他们两人再也不看我一眼,越走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我地眼前。
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直到我哭醒。我仍然听到自己清晰的哭声。
原来,我做梦了。
虽然是梦,但哪种伤心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子夜,他真的会走么?
一夜没睡好,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熊猫。
可是这天柳叶居然又来了。
她说左右无事,所以过来看看我们。
其实她哪里是看我们,分明就是看子夜一个人,她从一走进来就一直腻在子夜的身边,不时俯过头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声。然后发出那种让我很讨厌的娇笑声。
可是别人似乎都很喜欢她,大概是我对她有偏见吧。
我知道,从直觉里,我是不喜欢她地。
不过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不单失礼,还会让人觉得我蛮不讲理。
所以我一直强自忍耐着,只巴望她快快走了的好。而她却偏生不走,直到最后留着留着老天就下了雨,她就更加走不成了。
当晚她就留宿在了府中。
房间是许邵文安排的。居然就安排在子夜房间的隔壁。
他这是想要方便他们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对子夜和柳叶的事那么热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我们一起回房后,我对许邵文没有好气地道:“以后你就睡地上!”
他很委屈:“不是吧?明明说好了的……”
我简单粗暴地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么?”
“你是老大,怎么样都行。”他苦笑了一声,拿起被子铺在地上睡了,嘴里却小声道:“不讲信用!”
“你说什么呢你?”
“没有没有。”
“那就少废话,快睡觉!”
许邵文躺下来还长叹短嘘地:“哎。命苦啊。人家子夜现在是暖香温玉抱在怀,我就天寒地冻打地铺。真是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啊。“
“胡说什么,人家还没有成亲呢,怎么会在一起?“
许邵文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啊,今天安排房间的时候,故意叫下人不给柳叶留被子,今晚这么冷,子夜不心疼才怪,肯定得睡一起了。“
我为之气结:“你这人,真是太下流了!”
“怎么是下流?”他不服气地道:“我是看子夜老是冷冰冰地,又不爱说话,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的多可怜啊?所以这才故意给他制造机会,好快点有个女人心疼他,这是为他好!”
“别把他说得那么可怜,他怎么就没人疼没人爱了?”
“有吗?在哪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你了,难道你说地那个人是自己?“
“胡说!“
“那不就结了?他这不就是没人疼没人爱么?”
“少废话,你今天怎么这样唆,快睡,明天我还要早朝!”
许邵文这回倒乖乖睡了,不多时,他的鼻鼾声已经轻轻响起,而我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心情烦躁得不行,最后我终于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我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绕开许邵文,一个人摸索着推门出去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自然不敢往雨里去,只顺着走廊一路慢慢地往前走着。
有雨不时飘了些到走廊上,一点点溅在脸上凉凉地,心里头的烦躁稍微好了些。
我静下来问自己:我到底在烦躁什么呢?
是因为子夜吗?
是因为想到他已经有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想到他很有可能离开我对么?
我一直讨厌柳叶,也是因为这样是么?
莫非,我是嫉妒了么?
不,不应该有嫉妒的啊。
我们只是……只是什么呢?
亲人?朋友?都似乎不能够说明我们的关系。
那么,难道是………男女之情?不,我想应该不是地。
从以前到现在,我心里都十分明确的知道,我爱的是武成南,无论他怎么负我。我心里头那个人仍然是他。
而我和子夜之间的感情,似乎有些说不请道不明。其中包含了很多很多,却又让人一时无法言说。
所以越想越不明白。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
旁边房里突然传出一个女子娇娇柔柔地笑声,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子夜地房外。
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
听着柳叶无限娇羞的笑声,我原本就理不清楚地心里,更加一阵纷乱。
我想快点走开,可是脚步却移不开。
我听见柳叶在说:“我们成亲之后,还住这里么?”
子夜大概是个木头,连谈情说爱的语调也没有什么变化:“依你就好。”
“真的么?你真是太好了。”柳叶开心地道:“要是依着我,那我们以后离开紫京好不好?我想回南方老家去住。”
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子夜子夜。就算成亲了,就一定要离开我么?不,你应该还是会留下来的对吧?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都在一起,突然要离开,你应该也舍不得吧?
可是我听到子夜毫不犹豫地道:“好。那一刻,我如同石雕一样僵在原地,再也听进去任何声音了。
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走,他真的要走。
和昨晚梦中的感觉一样。很伤心,很伤心。
那个永远默默站在我身边地人,那双时刻会伸过来扶住我的手,在我危急时刻总是会出现地人,那个和我一起经历多少生死风雨的人,就将没有了。
外面的风雨突然大了起来,一阵阵雨飘在我地身上,我却没有什么知觉,只是呆呆地站在哪里。
武成南有了丽妃。子夜有了柳叶。兰雪有了师慕阳,以后邵文和苏木也都会有自己最亲密的人。也都会一个个离我而去的对么?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自己。
雨水打在脸上,原本是冷地,可是我却感觉到有眼角有热热地液体淌下。
里面的人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旁边地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我一惊,回过神来,不由得一阵慌张,匆匆忙忙地拔腿就走。
是的,我必须走,大晚上地,又是雨天,我一个人站在子夜的房外流泪,这是一种见不得人的场景。
我就象一个小偷一样,慌张失措。
我一时弄错了方向,竟然几步冲进了雨里。
这里不是走廊,地上有什么东西将我狠狠地绊倒了,我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
此时此刻,世界上最尴尬最不堪的人就是我。
我在倾盆的大雨里,在湿漉漉的地上摸索着,想让自己快点站起来,想尽快为自己找一个可以见得人的借口。
可是来不及了,一双熟悉的手伸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子夜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地痛心:“兰尹……”
如果在平时,我是多么需要这双手,可是此刻我是多么不愿意看到这双手。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不堪的样子。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在不争气的流泪,不想让他知道我在伤
我不想让他看到,可偏偏却被他逮到个正着。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提醒我:不,他看不到的,这是雨里,就算流泪他也看不见的。
想到这里,我终于有勇气在大雨里努力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啊,雨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