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68年,正是大宋,,北汉,南汉,南唐,吴越五国鼎足而立的局面.其中,国力最强的大宋对其他几个国家虎视眈眈,南唐眼看着即将沦为刀下鱼肉.
那一年春天,我刚满十五岁.
马车在小路上咕噜咕噜的向前滚着,因为天正下着蒙蒙细雨,随行的数十个侍卫加快了脚步,马车也因为跑的快,有些颠簸.
我略微掀开布帘,外面的绿树青草都笼罩在雨气之中.
因为南唐国的局势危急,我终于可以离开金陵,回到南汉国的家,与爹娘团聚.五年前,身为礼部尚书的爹爹不知为何故,执意将我送至南唐国的姨母家,在那里足不出户,每日只学些诗书和女红.这五年里,我也只见过爹娘和妹妹三次.若不是南唐遇险,我还不知何时有机会回家呢.
“小姐,金陵这么不太平,恐怕我们以后再也来不了了.”身边的伺女冰兰小声说道.
“只希望姨母家一切安好.”我叹了口气,”战事一触即发,能不受其害便是福了.”
“小姐这一回去,就要出嫁啦.”冰兰嘻嘻一笑.
“你说什么?”我吃惊的看着她,”你从哪听来的?”
“我听见老爷在念萧大人的书信,大人说把小姐接回家,有一门好亲事.”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么久才回家,爹就急着把我嫁出去.而我,连自己所嫁何人,都一无所知.
突然间,飞跑的马车放缓了速度,然后停了下来..我连忙掀开布帘,看见一队骑马的人横在前方,看穿着打扮不似南唐官兵.
护卫首领走过去,与他们交谈起来.
我好奇的打量着那队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腰间佩剑,容貌俊逸.,眉眼之间英气避人.在姨母家待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子,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
不巧他也正扭头望向这边,目光和我撞个正着,我心头一慌,连忙放下布帘.
脸正火辣辣的烫,冰兰凑了过来,说:“小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不要你管.”我嗔怪道,扭头不理睬她.
这丫头好奇心不死,也要掀开布帘看,我急忙抓住她的手,说:“本小姐可是宠你宠的太甚了?”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奴婢不看就是了.”
这时,护卫首领跑到车旁,唤道:“小姐!”
我掀开帘子,问:“前面是何人?”
“是宋国将军在盘查外逃的南唐官员,卑职已经送上大人手信,这便可以起程.”
我点了点头,抬眼看去,那队人正骑马离开.那位白袍男子看了我一眼,也策马而去.我有些失落,便吩咐道:“起程吧.”
未过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再加上身体疲乏,我便命车队进了驿站休息.
夜已深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是想着爹娘要让我出嫁的事,十分烦闷,索性起身披上衣裳,再用根绿丝带把及腰长发随意的束了下,开门来到了院中.
一出门,凉风袭来,院中梨花刚开,花香四处弥漫。我举首看见了皓月当空.望着这难得的圆月,不禁随口吟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诀.”
即使眼下与爹娘团圆,不久后也会被许配他人,这种团聚,不正如这一夜圆夜夜缺的月亮吗?
“姑娘的诗吟的很好。”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连忙转过身,所看到的竟然是白天所见到的白袍男子.他正站在我面前,长身玉立,挺秀清朗.
“你……”我既惊讶,又有些害羞,不由的垂下眼帘.
“夜色已深,姑娘为何不回房休息,却在这里怜惜天上的月亮?”他口气随意的问道。
“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我回答道.
他淡然一笑,说:“这应该是古人所说的愁心托付与明月?”
我不禁含羞道:“我哪里有什么愁心。”
“无论心中有什么挂念,不才只知道这世上万事不能皆遂人愿,姑娘不如好好休息,做场美梦,不要辜负了这春日佳期。”他说完,微微一点头,转身向别处走了过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惆怅片刻,是啊,与其现在忧愁,不如回床入梦乡。
到了房中,我这才发现自己紧张的手心都渗了汗,连忙脱去外披的衣裳,伸手要解发上的丝带时,发现长发早散了下来,丝带不知已滑落何处.我坐到床上,有些失神:”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第二日,一直到起程,我虽然心怀期望,却都没有再见到那个人.心想自己真是小女子,居然犯这种傻.于是心里释怀了些,和冰兰又说说笑笑了起来.
又经过两日的颠簸,终于到了南汉广州的家中.爹娘和妹妹都已在府中等待多时.一家人相见,分外的喜气洋洋.
几年未见,爹娘风采依旧,倒是妹妹萧容已出落成十四岁的美貌少女,且不说身姿摇曳如扶柳,那一张小脸生的真是千娇百媚,正应了那句诗:“美女妖且闲”.
洗尘宴后,我回到自己的旧居静轩阁.虽然已经五年无人居住,但是打扫的很是干净,一切家居都是崭新的.我命冰兰和其她伺女把我从金陵带回的古筝安置好,便打发了她们出去.
过了半晌,娘和容儿走了进来.我起身对娘行了礼:“娘,您来了.”
娘微笑着拉住我的手,说:“凝儿.你可知道府中上下都在大赞你,说你如今真是出落成天仙样的美人了.”
我含笑道:“容儿才真是女大十八变呢.”
容儿在一边抿嘴冲我笑.
娘继续说:“其实你爹这次把你接回来,一是因为南唐国正是多事之秋,二是你爹为你安排了一门再好不过的婚事,是邵廷涓的大公子.”
邵将军是当今朝廷重用的军务大臣,更是有名的教子有方,这样一看,爹真是为我精心安排了一门好婚事.
容儿插嘴说:“姐姐如此绝色,惟有人中之龙能配的起.”
我忍不住笑道:“娘,您听听,容儿这张小嘴真是甜如蜜.”
娘笑着冲容儿说:“你姐姐要出嫁,也还有你呢.”
“我才不想嫁人呢.”容儿脸上一红.
看到她的娇羞样,娘和我都笑了起来.
又说了一会话,娘便回房歇息去了.容儿这才挽着我的胳膊,坐到床边,一脸兴奋的说:“皇上召各位官家小姐过几日进宫陪李贵妃赏牡丹,姐姐你就算不施脂粉,也比她们美了万倍,到时候一定艳压群芳.”
“这可是胡说了,”我道,“有贵妃在,哪能贪心妄想什么.”
“姐姐你有所不知,自从内伺监李托大人的两个养女被封妃后,各位官家小姐都巴望着能被皇上青睐,凡逢宫中游园会,都勾心斗角,酸气冲天呢.”
我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笑道:“这与我们有何相关,皇上宠爱李妃,那是他们的福分,咱们普通女子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姐姐说的极是.”容儿点点头.
待容儿走后,我推开窗子,外面月光若水.不知怎的,又让我想起了那白袍男子.大宋国,遥远的地方,与我南汉又有何相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