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刚好笑地看着方小路揉着屁股眦牙裂嘴的样子,开口问:“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方小路吓得差点跳起来,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喊出来惊动了冬梅。见是韩刚,松了一口气,嗔怪道:“韩大叔,你小声点!”
“你这是要去哪里?”韩刚可不笨,一看方小路背上的包袱和窗口垂下的半截细绳,便猜了个大概。
眼珠子转了转,方小路认为有必要小小的隐瞒一下,便招招手,让韩刚附耳下来,悄声说道:“韩大叔,你也知道的,我那师兄有点凶,他老欺负我。我这是偷跑回去告状去了,让我师父来收拾他。”
“哦!”韩刚点点头——早就看不惯江天羽那小子了,连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被他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是该教训教训——心里已经对方小路的行动举双手赞成。却又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行么?”从翻这么矮的窗还要借助绳子的情形来看,这小姑娘武功着实差劲,和她师兄之间差了不是一个两个层次,一定又是江天羽欺负的!韩刚主观臆测。
“放心吧,我认识路。”方小路笑得很开心,早就打听好了,长安城北十里,这还不好找吗?
“这样啊,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尽管觉得这小姑娘笑得有点贼兮兮的,但还是很可爱啦,韩刚忍不住问。
“我叫方小路。韩大叔,我先走了,再见!”方小路轻轻地挥手,一溜小跑出了巷子,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啊!韩刚还在傻笑,心里暗自打定主意:嗯,这次事毕,也该找个老婆了,再生个这么可爱的闰女——幸福得差点流下口水。
***
方小路从一家杂货铺出来,背上的包袱变大了许多。不过是买了些油盐酱醋辣椒面花椒粉和几个面饼外加几样小巧的炊具,就花了近一两银子,肉痛呀!
走在街上,方小路心里还在算老板有没有多收她银子,根本没看路,竟然撞到人了,一跤跌在地上。
我的屁股——方小路心中呼号,眼泪都快痛出来了。
一只手伸过来,手指纤长,洁白如玉。方小路顺着这手看上去,在模模糊糊的泪光中,看见了一双歉然的眸子。
哇,江湖啊江湖,果然名不虚传!方小路早已忘了屁股上的疼痛,从地上蹦了起来,色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细长的眉,狭长的眼,柔和的线条,紧抿的薄唇,纵是一身黑袍,也掩不住他的风华绝代和眉宇间流动的水一般的气质。若不是脖子上的喉结显示他的确是男子,方小路几乎要认为这是一位女扮男装的高个子美女。失魂落魄之下,方小路喃喃开口:“对不起……”
黑衣男子唇畔突然绽开淡淡的笑意:“在下一时失神冲撞了姑娘,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不对不对,是我没看路,对不起呀。”方小路在小事上一向诚实。望着这黑袍男子笑笑,继续往前走去。
***
前儿个立了秋,这天气便渐渐凉了。但方小路背了这么一个大包袱,又走错了几次路(长安城实在太大),终于一路打听出得城来,早已是香汗淋漓。当眼前出现一条小河时,方小路一声吹呼,飞奔到河边。
找堆干净的草丛藏好包袱,脱下鞋袜,纤巧的秀足踏入水中——舒服啊!方小路感觉身上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泡了会儿脚,开始在浅浅的河水中搜寻着什么,眼神突然一亮,方小路以非常迅捷的身手扑向水中,转眼手里举着一条鲫鱼站进身来,脸上笑开了花。找块石头在鱼脑袋上一敲,鱼便不再动弹,扔到远远的草地上,又在水中仔细地搜索进来。只可惜鱼儿们大概早知来了采鱼大盗,纷纷躲得无影无踪,天色渐黑时,方小路也不过再捉到两条而已——不错啦,三条巴掌宽的鲫鱼,够我美美地吃一顿了,方小路很知足地想。
上得岸来,也不顾浑身的湿衣服,忙忙地找了点枯枝,打开包袱拿出家伙,生起火来。又麻利地把鱼剖好洗净,抹上盐,肚子里填入老姜和花椒,用根粗点的树枝穿了,架在火上轻轻翻烤着,还不时用小刷沾点熟油刷上去。很快,一阵香味飘了出来,方小路的唾液分泌也越发旺盛了。
应该熟了吧?——太久没烤鱼,有点手生了,方小路试着拿起一根树枝,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满足地叹气——就是这个味。但没来由地背脊一阵发凉,如芒刺在背。回头,看见了身后不远处一双清亮的眼睛。
“是你。”方小路有点意外。
黑袍男子没说话,春水般的眸子只望着方小路手里的烤鱼,竟似有点痴了。
原来有人比我还馋,方小路心中是这样想的。心下不忍,终于拿起另一条没咬过的烤鱼走到黑袍男子面前,递了过去:“给,我请你吃鱼。”
黑袍男子这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接过鱼,略显犹豫地咬了一口,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转眼,鱼尽,又望着火堆上另一条正冒着热气的鱼。
好事做到底吧,我吃一条也勉强够了——方小路其实很善良的。手抖抖地递过第二条鱼。
两条鱼下肚,黑袍男子意犹未尽,眼睛望向方小路手中还没吃完的半条鱼……
方小路脸色变了变,心想:不会吧?连这吃过的也要?不行,我还饿着呢——想到此处,方小路再也顾不得品尝味道,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半条鱼塞进了嘴里。
黑袍男子错愕,眼底却浮上了笑意,缓缓开口:“多谢姑娘赠鱼之情。”
哟,哟,怎么这么酸呢!方小路很想讽刺两句,却不敢说话,小脸已涨得通红。
咦?怎么了?黑袍男子奇怪地看着方小路,突然大悟,终于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