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下午,天空蓝得特别高远。
长安城北的小河边,静静地立着一个穿黑袍的男子。男子的眼睛像一汪深潭,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偶尔会抬起头看看天色,然后脸上便有了丝淡淡的笑意。
李叛第N次看了看天色,自语道:“快申时了,这小丫头也该来了吧?”然后瞧瞧草地上扔着的七八条鲫鱼和旁边的一个小包袱,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
——敢情这李叛约方小路出来,是为了想吃方小路做的烤鱼。
突然传来的破空之声让李叛的眸子警觉起来,立即发现有几人正往这边飞掠而来。而这几人当中,当然没有方小路。
难道……李叛的眼中忽然闪过被背叛的痛楚光芒,嘴角竟冷笑起来。身形一动也不动,神色中却有一种苍凉的骄傲。
冷炎龙早就看见了河边的这黑衣人——没错,就是那天在林子里的那个人!
冷炎龙开口问:“你就是方小路的大哥李叛?”
果然,原以为是那么纯真的小姑娘,竟也……李叛的心又沉得更深了一点,冷笑道:“没错。方小路怎么不来?”
冷炎龙脸色变了变道:“你也不知道方小路去哪儿了?”
“你说什么?”李叛一惊: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江天羽冷冷地接口道:“不是你约她出来的么?怎么现在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李叛的脸色也变了,沉声道:“的确是我约她出来的,可是到现在她也没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婷婷着急地说:“我们也不知道。小路今天下午偷跑出来,我们到处找不到人影,只在来这里的路上捡到了她的这个荷包。看到包里的纸条,我们才知道她是出来赴你的约——可是,她真的没有来过吗?”
李叛释然了一点——原来那丫头并没有出卖我!紧接着心里便揪了起来:“难道她在来这里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冷炎龙一言不发地看着李叛,越看这个漂亮的男人越不顺眼。但他从李叛的神情上也能判断出,这男人并没有撒谎。那么——方小路是真的失踪了,而且似乎是出了意外!
一直沉默的关逸雪突然幽幽地开口:“我想——小路应该是被人劫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无常教的人。”
众人顿悟:不错,无常教虽然表面退走,但一定仍在暗地里注意着于庄的动静,只等武当众人撤离后便会卷土重来。目前对于庄不利的因素只有这一条,所以,方小路一定是落到了无常教手中。
李叛沉默片刻,突然转身就走。江天羽道:“你做什么?”
“去无常教找人。”李叛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径自走了。
剩下的几个暗暗心惊:这人好大的口气,无常教岂是任人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
只有冷炎龙不感奇怪——这人轻功在他之上,绝对是大有来历的人!
江天羽望向关逸雪,正要说话。关逸雪却先开口了:“我们也得采取行动吧!”
江天羽和冷炎龙同时点了点头。
***
哎哟,头好痛呀!这是在哪里呀?
方小路动了动身子,慢慢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华丽的鞋子。然后,方小路看见了鞋子的主人。
这是一个约摸二十**岁的成熟男子,长得竟比冷炎龙还高,五官也极为俊美,但眼光却凌厉至极,而且冷得像万载寒冰——在这一刻,方小路突然发现,其实冷炎龙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暖。
“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方小路仍处于迷糊状态。自己好好的去河边见大哥,半路怎么会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晕了过去?
啊——方小路瞪大眼:“我是被人打晕了!”(反应还真不是普通的慢!)
“你是谁?”华尹啸冷冷地问,心里也有点奇怪:这个鬼鬼祟祟女扮男装从于庄里溜出来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我?”方小路愣了愣,总算还记得此时自己是易了容的,便装模作样地摸摸八字胡说:“我是于庄的家丁王七。”——可惜不知是因为方小路刚才被捂在袋子里出了汗,还是胶水的质量问题,有一缕八字胡很不配合地顺着手就掉下来了。方小路惊出一身冷汗,忙掩饰道:“咳,咳,这年纪一大呀,胡子都开掉了!”
华尹啸的神色有点意外:这小丫头难道不知道她的易容术有多拙劣吗?更何况此时还亮着一副脆生生的嗓子。瞪了瞪门边垂手而立的两个灰衣人,暗骂:这十八和三十四该不会又胡乱抓个人来凑数吧?
“少给我装神弄鬼。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和于庄是什么关系?”华尹啸提起方小路小小的身体,一把扯掉了方小路那破床单做成的头巾,一头瀑布似的黑发便倾泄而下。
惨了,穿帮了!这人很高明呀,一眼就识破了我的易容术,看来要小心行事——方小路心中计较完毕,便尽量摆出可爱的表情说:“我是到于庄做客的,我叫方小路——大叔,你别老这样拎着我呀,快放我下来吧!”
方小路没想到的是,她这可爱的表情加在目前这黑黑的、挂了半条八字胡的脸上,看起来有多吓人。
“大叔?”华尹啸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一股杀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十八和三十四同情地看了方小路一眼:平时少主一向以风流倜傥自居,今天居然被人叫成了大叔!这小丫头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过话说回来,都被捉到这儿来了,早就已经注定了被灭口的命运!
华尹啸慢慢地将方小路放下,手上渐渐笼上了一层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