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死有余辜的强盗。但这样的死法还是太可悲了。

扑面而来的林风中已多了一阵凌厉的杀意。回头的霎那，锐利的巨斧已朝我的头顶直直落下。

锋利的斧口让人望而生畏。但，这样直接单纯的进攻方式，对一个称不上身经百战，却习於从致命险境里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实在是有若应付家常便饭一样轻松的事情。

身子一侧，没费多大精力就避开了这场劫难。斧口掠过了左肩的同时，锐利的剑锋已向前一挺，刺向了强盗脆弱的咽喉。男人往後一退，剑刃还是划中了皮肤，留下浅浅的一道口子。

「好样的速度，果然不出我所料。」强盗脸上依旧带著笑，「那麽一来我更想邀你加入了，整日面对的兄弟都是一群粗野的斧手汉子，偶尔加个清秀可爱的小剑士也不错。」

「恶人就该和恶人在一起。」我举了蕴藏著怒意的武器，凭空指向了强盗的面孔，「竟采用偷袭这等卑鄙手段，看来你这强盗也不过尔尔而已，今天就由我的剑来裁决你的恶行！」

下意识道出了故事里常出现的挑衅对白，虽然是觉得蛮威风的，但也真有些造作和无聊。

「你要转身是你自己的问题。况且那不是偷袭，而是『测试』。这回我可是来真的了。」

语毕，眩目的斧光再度闪耀在面前，这回是横扫向我的肩膀。

凭你这家夥也有资格测试我？未免太狂傲了吧！当然，这两句话我只嚷在心里。

脚板疾速往後一蹬，对手的利器也就伤不了我。钢剑一挥，我再次取得了主攻权，这回剑锋瞄准的是对手的左胸膛。剑本来就是一种较轻盈的武器，虽然威力不强，但只要配合恰当的速度及瞄准力，要一击毙命对手可谓轻而易举。

当然，那是指到达了像刃之星焰素利安那种水准的剑士，像我这样仍在修行中的半调子，还是无法一击就在对手的要害部位上钻个血孔。强盗身子往後一仰，彻底躲开了剑势，手执的斧头往上一提，把进攻目标换成了我的脖子左侧位置。

来几次都一样。反正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威胁。此刻确实的感觉到，自己已和初出村的小剑士不同了，在几场苛刻的战斗之後，也锻炼出了更为敏捷的身手及反应。令我烦恼的只是该往那个角度去闪躲攻击而已。

凌厉的攻势忽然悬在半途。巨斧一顿，接著就是一阵狂风扑面，竟是强盗左掌紧握成拳，迅速击向了我的右侧面孔。

难道这回的斧攻是所谓的虚招，猛力出击的拳头才是实招？这一双出拳的手臂肌肉结实精壮，粗厚的手腕似乎是力大无穷，也不知这一击打过来会是怎样的威力。看著强盗露在脸上的狞笑，看来他认为我必定会栽在他的伎俩之下。

怒意再度袭上心头。拳头的速度快又怎样？我的头往左移一移不就闪得掉了？

头往左歪去的同时，脖子左侧却抵上了一阵寒凉。

这回是对手的拳头僵了在半空中，冰冷的巨斧则轻轻触著我的皮肤。

「别乱动，我不会杀你的。」男人面上的肌肉一缓，嘴角一弯，再度浮现了轻浮的微笑，「乖乖投降吧！当强盗是不错的，要什麽有什麽，钱财或女人都不缺。就像躺在那里的兄弟们，原本就是生活困苦的平民百姓而已，当了强盗後可就神气多了。」

「最後……还不是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我冷冷地说著，男人面上的笑意更盛了，壮臂上加力，斧口也就更贴近我的皮肤。

由斧口传入肌肤的寒气及迫力令我无法动弹，原来那一拳的用意只是引开我的注意力，这家夥始终要用斧头来压制我。毕竟实战经验太少，面对这些忽左忽右的攻击，我居然就被耍得团团转。

「我再施些力，你的脖子就没有了。来，就现在发个誓好了，识事务者为俊杰，我期盼你这样的人才好久了，就加入我们这一群兄弟，大夥肯定会好好疼爱你这後辈的。」男人神情轻松地说著，手上的武器却缓缓地在加力。

脖子一疼，皮肤似乎已绽开了一小肉缝，温热的腥味液体不断涌出。

「好……」我吸了一口气，在这个胡乱招揽同伴的强盗面前将左掌缓缓地提起，「我发誓，我愿意加入你们，只不过……」

「只不过？」男人饶有兴味地盯著我来瞧。

「只不过，你得先杀了我再说。」语毕，我一翻左腕，五指迅速抓住了锐利的斧口，代替脖子继续承受伤害。右手上的钢剑一提，已朝对手的腹部刺了出去。

锐利的斧口很快就深陷进掌肉中，血液迅速从掌中溢出，流到了手臂，再滴落地面。

五指骨仿佛在断裂。凭我的力气不可能压制得了如此沈重的斧头，而对手又是蛮力十足的壮汉，拖下去的话我手掌大概就会给削成一半。我只好咬紧牙关，将赌注都下在挥出的剑上。

对手大概没料到我会牺牲手掌来换取反击机会，狼狈地往後一避，但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剑刃还是划上了他的皮肉。鲜红的血液狂溅，这回可不只是一道浅缝，而是一道足於致命的血口，要是他避得迟了些，说不定锋刃会把他的肠子也掏出来了。

「你……好样的！」强盗不怒反笑，猛力抽回了斧头，一拳就往我右脸颊揍来。

霎间，脸颊痛得几乎失去知觉。这一拳的冲击果然不小，我的身子像羽毛一样腾空，疾速往後飞去。

好久没有这样的经历了，脚板离开地面，身子被强大的物理冲击力弹向远处。回想起来，坠落在地面或撞在墙上的时刻是最可怕的，无论背部触上了什麽，都会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坠落停止了，身体终於撞在某样物体上。但这回居然一点儿不痛。

一双粗壮的臂腕环住我的身体，将我牢牢地固定在怀抱里。传入肌肤的是一阵熟悉的气息，我甚直不必抬头，也知道将我接在怀里的人是谁。

我还是抬头了，对上了那一双红褐色眸子。但这男人的视线却是落在我染血的左掌上。

「小霍……」男人轻轻抓起了我的手臂，眉头一紧，眼中的焦虑似乎逐渐化为了杀意。

往前一瞄，却发现树丛间空荡荡的，身为强盗首领的男人已经不知所踪。杀意缓缓消逝，红褐色眸子里仅剩下一股略略受到压制的怒气。

「真是个识事务的家夥。」我从男人怀中爬起，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逃走就对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见强援到了，自己有伤在身，不逃走的还真是笨蛋。

「不杀他等於留後患。」路西亚抓起了我的手腕开始进行魔法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