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剑刃、灰白硬骨，两者再度相触，迸射出阵阵火花。手腕又是熟悉的酸麻感。

苍弯之刃仍旧闪放著夺目光芒。可那就是剑身原本的蓝光。我失败了，这依旧是不带一丝魔力的物理攻击。

背上凉风咻咻，竟是骷髅骑士伸出一掌猛地击在我背上。我身子一斜，它还是拍了个空。我再度往他身上一斩，又是铛的一声毫无效果，利矛趁隙刺我胸膛，我往後一跳，又顺利避开一劫。

这样与他耗下去而不受伤，我轻松就能办到；获得适当的时机全力反击，也是游刃有余的事情。

最大的问题是，无论我怎麽攻击都是「伤害值为零」的话，耗到魔导兵器毁灭大陆，这场莫名奇妙的战斗也不会结束。

击碎利恩将军盔甲的蓝晖魔刃，擦破素利安肩头的神秘蓝线，贯穿海兽身躯的水流尖钻……若是综合以往的经验，究竟什麽样的条件下，魔力才会从我身上流蹿而出？

因为危机感？可现在的处境还不够危险吗？因为潜意识？这样更加模糊不清。

比较具体的条件，可能是受重伤。

骑士举矛狠狠刺我额头，我伸手去挡。这样的胡来方式，下场就是手臂穿了个肉窟隆，涌出皮肉的热液和我的痛苦呐喊声一同飘荡在空气中。

利矛尖端锐利无比，被刺中果然是很痛。可唯一的受重伤方法，也只有依靠敌人的武器了。

痛苦中，苍弯之刃击向只剩灰白骨头的腰部。

又是那阵快听腻的声音，骨头没有半点裂痕，蓝剑也没半点异状。看来我还没满足发动魔法的条件。

利矛再来时，我已经逃得远远的。有了一次被刺中的滋味，我再也不想品尝第二次。

我们在屋外绕了几个圈子。他在追，举矛狂刺；我在逃，全力躲避。还好他的跑动速度比不上我，要不然我背上就肯定会多好几个窟隆。

但，我却忽然重重地摔了一跤。

下巴触到地面，沙尘灌入口鼻。霎间，我十分十分地肯定，会摔了那麽难看的一跤不是因为我大意，更不是倒霉，而是因为有样坚硬的东西重重敲在我脚上。

而且那东西还是飞来的，像是刻意要绊倒我。

那一截黑色的条状物，还在地面上激烈弹动著，是黑马的断足。只剩下一条足部，他仍旧要协助主人对付我。

骑士已追了过来。我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拔腿继续逃跑，背上已传来一阵剧痛。

利矛刺入了我的背上，直接传过了我的身躯。要不是我急速侧了侧身，它可能已刺穿我的心脏。不过现在迸裂的可能是我的肺、我的肋骨……暂时还不致命，但一样不好过。

内脏受伤，嘴角溢出了血。整个喉咙都是血腥味。

我不吭一声。苍弯之刃狠狠挥向准备朝我头部作最後一击的对手。

「我不能死……不能……」我喃喃道：「我必须活著回去……」某个家夥、某个承诺出现在脑海。

利刃再度触上了灰骨，耀目的蓝光从剑上爆开。

无数的细鞭从利刃中涌出，缠住了眼前的骷髅，绑紧在灰色颈骨上、还有双手骨双脚骨上。

骷髅开始挣扎。笼罩在剑上的光芒却猛地释放，形成一条蓝光横线，穿过了骷髅的金色盔甲。

光芒缓缓消失。

骑士的身躯断成了两截，头部离开了上半身，双手双脚断裂。

执矛的手松开了，骷髅分散了，堆在地面上，成了一堆不会行动的平凡骨头。蓝光线条做出的攻击为敌人造成了绝对的伤害。

「果然是……受重伤……」我抓住刺在身上的长矛，努力调整呼吸，「真是的，好逊……」掌握到了使出魔法的关键，可次次都要受这样的伤的话，这条命也不知能保存到什麽时候。

自怨自艾也没用。我用力将银矛的柄部拔断（注一），按著染血伤口上的半截木枝，靠著墙走进了屋内。

莉娅妮和露露娅依旧缩在角落。见我进来了，莉娅妮兴奋地大嚷一声，但看了我身上的伤，却又蹙蹙眉头。

给莉娅妮抱在怀里的露露娅仍在颤抖。

「她身上的伤痕，该不会是那骑士弄的吧？」莉娅妮问。她轻轻摇了摇手臂，弄开从露露娅头部爬到她手臂上的奶白蛆虫。

「不知道，可能是吧。」我盯著在地板上爬动的虫子。真佩服莉娅妮，居然敢面对这些我不敢接触的东西。溢血伤口加上恶心感觉，我几乎眼前发黑。

「地上的虫……」莉娅妮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道：「哥哥，这里是幻想世界，把它们当成幻像不就好了。」

「嗯，我会努力。」不过努力也有办不到的事情。要我不觉得这些虫恶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觉得恶心是一种很主观的看法来的。」莉娅妮摸摸露露娅的头发，「只要把这些观念撇开就行啦。保护小露露娅对我们来说绝对是更重要的事情，这些虫子就不要理了啦。」

「莉娅妮……」我有点不敢相信。没见面一段时间，莉娅妮好象长大了不少。

「对了，哥哥，我给她看过口琴了。」莉娅妮朝我眨眨眼，「不过她没有反应。」

「可能是……时机未到，或者地点不对……」我的假设更像瞎掰。

露露娅忽然挣脱了莉娅妮的怀抱，走到我面前，伸出小手往我胸膛的血孔处轻轻抚摸。

「呃？」我轻轻抓住她的细手臂，真是冰冷得像寒霜。

魔人小手放下，我胸口的痛楚消失了。矛柄及伤口也无影无踪。连伤痕也没有留下，仿佛我根本没有承受过任何攻击。

「哥哥，小露露娅在为你疗伤耶！」莉娅妮兴奋道。

「嗯。这果然就是她的内心世界，她几乎是能随心所欲地决定一切。」我也摸了摸露露娅的头。她朝我眨眨眼。

「那就很奇怪啊！」莉娅妮歪了歪脖子，「既然她能随心所欲，为什麽还要让自己这个样子？为什麽还要怕那个骑士？」

我耸耸肩没答话。莉娅妮就是这样，每次都要问些天晓得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