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早已想通了,以胡雪岩的老鬼身份,虽然可以瞒得住一时,但总有瞒不住的那一天,有个阴差朋友,的确是很有用的。
不过,胡雪岩刚才出的那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你是不知道阴差逮鬼魂的方法,他们一般是拿着拘票,到处找飘荡的魂魄,找到了一个就将‘锁魂’套在脖子上,带回地府。所以,效率是很低的,有时候新鬼出世,都飘荡一个多月了,也没有阴差拘走,一来二去地就坏了事。”胡雪岩解释道。
“可是街上的鬼都很少的。”朱商容疑惑地问。既然阴差的效率这么低,可生活中的鬼并不像想像的那么多,刚才一路逛过去又逛回来,也没有见着一个。就连现在医院里,也没见着一个。
“你也看到现在阴差的竞争很激烈了,显眼地方的鬼当然都拘完了。”
就靠交通监视系统?朱商容仍然很怀疑。阴差们没有那么傻吧,一直都没有人用过这个方法……呃,不对,是没有鬼用过这个方法?
“现在不清楚,不过两三年前的确是没有的。”胡雪岩说。他不太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说完这句,也不打声招呼,就沉了下去。任朱商容呼喊了半天,也不理会。
朱商容只得回到病房,他也担心着蒋琴琴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慢点喝……”还没见病房,朱商容就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声音,是蒋琴琴的妈妈,她正在小心地喂蒋琴琴喝稀饭。蒋琴琴昏迷的时间太长,尽管很饿,但暂时不能吃太干、太油腻的东西,只能先吃点稀饭垫垫饥。
“好了?”朱商容问。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很少说话的,说话也很节省,除非不得不长篇大论。但跟胡雪岩在一起则不同,他很喜欢说,而且颇有点饶舌,因为那是与自己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交流——就像一个人的两个自我一样,感觉很不同。
“嗯。”蒋琴琴抬头,毕竟看到了朱商容,不由得又惊又喜,苍白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病态的红色。她示意吃饱了,蒋妈妈便将稀饭放到了床头柜上。
“你……来了?”蒋琴琴脸红红的看着他,眼睛闪躲着。
唉。姚大胖心里长长叹口气,就是不一样啊,真是让人伤心啊——自己为什么要将姓朱的叫过来?到底当时是傻了还是疯了?
“嗯,我听……大胖说你病了,所以赶紧过来看看。”朱商容很有礼貌的说。其实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几乎等于零。
“都怪他……大惊小怪啦,这不什么事也没有了吗?”蒋琴琴羞得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你现在在那个学校……还好吗?”
“嗯……挺好的……”朱商容心不在焉地说着,突然感觉到贴在大腿的手机一阵狂抖——来短信了!
“对不起,先出去一下。”朱商容告声歉,边摸手机边往外走。
蒋琴琴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是不尽的迷恋。
“卖家东方爱白菜已发货,请注意查收。”朱商容轻声读着,果然,有人发货了,那现在应该赶紧打钱。
在出发之前,那一吨黄豆的买家确认收到货后,已将货款打到了他的帐户上了。所以现在手头是有一些钱的,虽然肯定不够全额支付,不过他已跟这个卖家谈妥,现在先只需付订金。
看看手机,现在才四点,还早得很,刚才逛那一趟时有看到出门大概一百多米就有个网吧,就去那里上网吧。朱商容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
从网吧出来,路过一个小店,那香味传来,朱商容顿时觉得有点饿了,进去叫了碗牛肉面。吃完付了钱,才想起,刚才自己不告而别,蒋家人不知道该怎么想呢,于是又打了一包豆奶——没办法,适合病人吃的东西太少了。
朱商容慢悠悠地掂着一豆奶回到病房时,病房里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蒋琴琴在那边,侧着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给,你的豆奶。”朱商容将豆奶往蒋琴琴手中一扔,便坐了下来,“刚才医生来了没?”
“啊!”蒋琴琴看到豆奶,又惊又喜。“刚才医生说,我的病好了,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笑得甜甜的,让朱商容的心一跳。
怎么回事?为什么心会突然跳得这么快呢?嗯,姚大胖说过,他就是喜欢看她的笑容——那她的笑容一定是有和种魔力,不然为什么自己为大异平常?
“呃……是吗,那恭喜你。”朱商容有些慌乱。
“我总觉得,这次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是死了的,对吗?”蒋琴琴清澈的大眼紧紧地盯住他。
“哪会……我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呢……呵呵……”朱商容只能傻笑应付。
“对了,你这次来,准备呆几天?”蒋琴琴转移话题。
朱商容愣住了。因为来之前,是以前蒋琴琴快死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想着多呆,只不过请了三天假——除去路上快一天,现在走的话,回去刚好赶上。
“你知道吗,虽然这次我活了过来,其实也不可能多活多久……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抛弃了……”蒋琴琴脸色平静地讲述着一个故事,仿佛那跟她毫无关系一样。
朱商容已经从姚大胖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不敢打断蒋琴琴。他不知道蒋琴琴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说起这些,但他知道,如果她知道他已经了解这些事,会更伤心。
“那次医生告诉父母,我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病,叫‘红斑狼疮’,可能会好,也可能永远也好不了,因为那时我太小,不能确诊得的到底是哪种具体症状。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病,会让我家倾家荡产。”
“我爸爸当时很伤心,他想了很久,觉得他没有能力救活他的女儿,所以他放弃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他。毕竟,因为我,他才不得不背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他的良心永远也得不到安宁。如果我跟别的孩子一样,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他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后来我又有了现在这个爸爸。”蒋琴琴继续平静地说着,“这些年来,每到暑假,他就会带我到北京去治病,吃药。有时候药吃得太多了,我反倒想,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再吃这么多药了。”
“这次,突然晕倒,我迷迷糊糊间,一直以为这次会死掉,因为我明明听见医生那么说的……我只想,在最后再见你一次,一定要醒过来见你一次。”蒋琴琴晶晶亮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朱商容。
“呃……为什么?”朱商容羞得通红,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当着他的面,向他表白……还有比这难为情的事吗?他没觉得自己有多好,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因为你像我爸爸,他就像你这样,很瘦,很高,很文静的样子……”蒋琴琴揭开迷底,朱商容一楞,他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确是挺斯文的,但……蛮壮实的啊,怎么会很瘦呢?
忽然朱商容领悟到,蒋琴琴说的爸爸,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个当年抛弃她和她妈妈的男人。
“你不恨他?”他怎么会像那么差劲的男人呢?他很优秀的,一定是个负得起责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