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问：“报酬怎么算？”
那药头紧张地看看四周，低声说：“如果你试的是以前没有人试过的新药，那一次两千……如果是第三期第四期，那就只有一千多一点了。”
真的很丰厚！虽然比起当鸭子可能还要差不些。姚大胖心想着，咬咬牙：“行，我答应了！”
打针或者吃药的反应并没有姚大胖想象中的那么难受，要痛得死去活来的……生活毕竟不是科幻片，当然也就把他心中隐隐的那一点幻想给打碎——他并没有变成透明人、超人、蜘蛛人……试药的人，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个，相反，还有好些人，有满面菜色神情凄苦的民工，他们似乎把试药理解了卖器官之类的事情，所以虽然报酬很高，但在领到报酬之前，那个凄苦的样子却一直不变。还有些是满脸兴奋的大学生，是附近医学院的，听说是导师介绍他们来的。一听就知道，是被导师忽悠来的。因为刚才姚大胖听路过的护士说了，介绍一个人来，介绍人可得四十块的介绍费的。
试药之前还体检了一次。姚大胖的身体非常之好，自然一次过关。有几个大学生被刷了下来，民工都过关了，那几个大学生满脸不平之色，似乎觉得医院歧视他们，竟然宁愿要民工都不要他们。但马上，发生的一件事情就打消了他们的这种阴暗的想法。
医生宣布了接下来要打针，打完针后三天内不得离开，必须呆在医院指定的房间内，每隔两小时抽一次血，每次小便必须将尿液接在塑料杯中，交给医护人员，定时要填写反应单……
一个通过体检的女生嚎叫起来，她尖叫着：“我不做小白鼠！”一边向外跑去。那老医生向站他旁边的两个青年医生一使眼色，两个看上去并不如何五大三粗的医生很轻易便将那女生架了回来。
“你不想试药也可以，体检费是一千元整，交完就可以走了。”老医生说完，掏出了体检时人人都有签的“体检注意事项表”，给大家看，果然，最下面一行，一排小小的字，写的正是：“若以欺骗态度骗取免费体检，并不肯进行医学活动的，将负责本次体检全部费用。”
估计现场的没几个人看到了那行字。尤其是那群大学生，本来以为只是很简单的事，打个针或者吃个药，轻轻松松，千把块入手，没想到……这时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导师放他们四天的假。
本来就是家境稍差些的学生，不然也不会贪图这千把块钱来试新药了。从来没有人吃过的药，就是隐含着危险的意思。如果没有大的副作用，那一两千块的酬劳当然不算低，但如果恰好有了大的反应，那就得倾家荡产可能才治得好的。作为试药人，这一点，就跟上了拳击场的选手一样，生死由天，各安天命了。
可是体检的一千块，却将很多人的脚步拦住了。一千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那么轻松就能拿出手，他们现在人也就不在这里了。就连那个被人架着的女生，现在挣扎也停了下来。
医学院的学费本来就贵，而且在学成毕业之前，是找不到什么赚外快的机会的——没有正式的行医证，潘金莲也不敢把武大郎交给你治啊。
所以，这次赚外块的机会，才会显得那么难得。要知道，很多家境一般的家庭，已经被学校高额的收费拖得奄奄一息了。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五年也要咬紧牙关挺过去，只要参加了工作，医生的高收入，很快就能补回来，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特别是他们这些学临床的，以后工资除外，就是红包，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是，一分钱愁死英雄汉！以后可能每次手术都有几百上千元红包入袋的未来主治医生们，现在被一千块的体检费绊住了脚步，一个个乖乖地跟护士进了指定的房间，准备当小白鼠去了。
相比那些大学生，姚大胖的心境倒是平静得多。毕竟药头没有骗他，来做什么，说得清清楚楚。这些民工中，有不少就是跟着他一起，由那个药头带来的。民工的脸上都很平静，有的甚至有些欣喜，可能他们事前把事情想得太严峻，所以反倒松了口气。对于农民来说，只是吃个没有人吃过的药，就能拿一两千，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些。以前卖血，卖一次，头晕半个月，也不过只得一两百块钱。而且卖血还风险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为了那一两百块钱，染上“艾滋”病。现在，卖血也禁止了，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民工也知道，其实国家禁卖血，对他们更是有益。只是，哪天要是找不着工作——睡天桥倒无所谓，但不填满肚子真的很难受。
护士不知道给他注了什么药，姚大胖躺在床上半天，一点睡意也没有。也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只是想着，这几天，自己就成了一只白老鼠了，进出都不自由，尿个尿吧……还得用东西接着……可真别扭。
睡吧。姚大胖说，这样眼巴巴盯着天花板，真没意思，连电视也没有一台……睡意袭来，姚大胖睡着了。
一阵扑天盖地的呕吐感，将姚大胖催醒。姚大胖鼓着小绿豆眼，死死抿着嘴，到处找痰盂。
“呕……”终于忍不住了，姚大胖吐了起来，不少吐在了痰盂外。也顾不上这些了，姚大胖捧着痰盂没完没了地吐着，今天早上来之前，药头说过要体检，他连水也没喝一口，吐的全是昨天吃的东西……带着股浓浓的恶臭。
“姚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身粉蓝的护士推开门，走到他身边，打开笔盖与记录本，“请你描述得具体一些……”
“想吐……”姚大胖含含糊糊地说着，“呕”的一声，又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