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乱坠第二瓣 3-4
作者:陈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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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水菡萏所住的那间屋子里门锁窗闭,显得有几分阴闷和沉暗。白玉堂进屋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屋里有一种甜腻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咳了一声。

“我家夫人不喜欢药味,所以点了这香冲一冲。要是这位公子不喜欢,我先把香炉移出去?”

瞥了眼闪在一旁的倩姑娘,白玉堂没有搭话,只跟着展昭往里走。

这屋子是两进的,外头一张圆桌,几把椅子,一架妆台,家什并不算多,但都是雕工细致的器物。而且细看那上头的纹路,刻的竟都是荷花的图案。往里过了垂着薄纱的圆月门才是女主人的卧室。此刻隔着纱帘只看到有位女子斜靠在床头,想来就是那位水夫人了。

“倩雪,是谁来了?”

“是展大人,还有……”

“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白玉堂丢下一句话,也不理会对方的反应,自顾自滴拉过两张椅子,一把拽着展昭坐了下来。而这时里面水夫人“请坐”的“请”字还在嘴里打着转。

不过,这位水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轻咳了一声,将那半分尴尬带过,只轻声说:“小女子有病在身,不便起身迎客,而内室又不好请两位进来谈话,实在是待慢了。”说话声如同她的姓氏,潺潺而出,时缓时急,却又让人觉得恰到好处。

白玉堂刚要接话,袖子却被展昭狠拽了一下,便闭了嘴不再吱声。而一旁的展昭说道:“听说夫人住的清荷别院出了些怪事,怕与案情有关,故而前来,还请夫人直言以告。”

“怪事?”突然帐子里的声音拔高了些,“哼,原本老爷死在我那院子里已经够让她们说嘴了,现在还出了这等事,也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我一个弱女子的,没了依靠,那还不人人都欺负到头上来。”

“夫人莫动气,只管将事情说出。案子若与夫人无关,包大人自会还夫人一个公道。”

“唉!”帐子里一口幽幽的气叹过,半晌才又出声:“打从去年我入了府,老爷一直就是在我的院子里住着的。年初老爷病了,也是一直是在我那儿养着。后来老爷去了,官府里又传话说是被毒死的,把这府里就看了起来。那时大家就没拿好眼色看我。就打前日,我那院子里又出了怪声,真是再住不下去了,所以才搬来这小楼的。”

“怪声?什么样的怪声?”

“就是,有人在唱歌吧,听声音是个男子,还有琴声,可那琴声又怪怪的,不象是我从前听过任一种琴的声响。”

听到这,展昭转头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这水夫人原本出身画舫,而且擅歌舞通音律,她没听过的琴声,那会是什么琴呢?

“对了,还要请教水夫人,不知夫人是否听清那歌唱的是什么?”

“听不太清,只记得几句。那半夜的,突然传来歌声,吓都吓坏了,哪还能细细分辩。约摸是什么‘横过三江水,泊于武陵渡……’还有什么不曾谢的,我不太记得了。”

展昭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今日打搅夫人了,若是夫人还记起什么,只管派人到开封府说一声。”

“那是,还请展大人早日查出凶手,还小女子一个清白。”

展昭又一拱手,带着白玉堂出了屋门,那倩雪也跟着送了下楼。走到小楼下,展昭突然回过身问道:“倩姑娘,你是陪着水夫人的,不知可有听清那歌唱的是什么?”

倩雪眼神一敛,转又笑着说:“我的胆儿小,那天听到声音都吓成一团了,记得还不如夫人多呢。”

展昭闻言只点了点头,与白玉堂告辞而去。

出了刘府的大门,白玉堂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憋死我了,这刘府里一股子怪味儿,那熏的叫什么香,还不如不熏呢。”

知道白玉堂素来计较这些,展昭也不接话,只问道:“不知玉堂觉着这水夫人如何?”

“装病。”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显然气还没消,接着又说:“话音虽然低,可是中气还足,而且可以和你扯上那半天的,显然精神还不错嘛。那什么病的,多半是装出来的。对了,那个刘府里真的有怪异的歌声,不是那女人晕了头,闹出的幻觉什么的?”

“不是,那歌声也有别的家丁听到了,只是隔得远了,只听出是男声,而且听不出唱的是什么。循声找去又都不见人影。”

“嗤,八成是什么人假扮的吧。横过三江水,泊于武陵渡。这词倒还有几分雅意。”

才说着,两人已经转上正街,两旁有几座茶楼酒馆。白玉堂正要拉着展昭寻家酒楼喂猫,突然旁边的巷子里传出一阵泠泠的拨弦声,接着就是一阵温和清郁的歌声:“横过三江水,泊于武陵渡。绯色染邓林,经年不曾褪。”两人的步子都是一顿,对视一眼后,同时运起轻功,往那巷子里扑去。

4

巷子里,一个青衣人,披散着长发,倚墙而坐,拨弄着怀里一具三尺来长半月型的怪琴。见展白二人突然而至,也不惊慌,五指一拢,挑了个尾音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展白二人只觉得那视线似乎看着自己,又似乎穿过自己看见了别的什么。目光里察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偏偏又象含着许多情绪,细微且又宏大。三人对视不过片刻,展昭和白玉堂却觉得自己象是站立了许久,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最后,终于那青衣人的目光一敛,落在白玉堂的身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展昭和白玉堂听见叹息方才惊觉,发现自己刚才竟有片刻失神,不由地心下一惊,对视了一眼之后,都握紧手中宝剑,向对方靠拢了一步。

白玉堂才要张口,却发现那人的视线仍落在自己身上,而且眉头微皱,好象自己很让他苦恼似的,不由地心底有股火气冒了上来,面色转沉。

展昭见白玉堂的面色不愉,怕他三言两语就挑起争端。眼前的人虽然很可能与刘府的案子有关,但是敌是友还未定论,而且以先前的目光交锋看来,能耐只怕不在己方二人之下,还是先探问清楚再说,于是又斜踏前半步,将白玉堂半掩在自己身后,拱手施礼说道:“在下开封府展昭,不知阁下是?”

那青衣人见着眼前两人的动作,先前郁结的眉头舒开了些,轻轻一笑说:“你们,就叫我天音吧。”

“天音,什么怪名字,和那青楼……”白玉堂先前的气还没散完,加之被展昭挡着,添了一分的不快,于是在后面嘀咕着。展昭知这老鼠嘴里没什么好话,回手一拍,掩了后半截话去。

不过前面的那半句已经被天音听见,他也不生气,只将怀里的琴弦轻轻一挑,说道:“名字,不过是个符号罢了。”

展昭还要再问什么,身后的白玉堂已经闷不住了,侧了身子斜出一步,‘呛啷’一声拔出画影指着那天音:“五爷也不和你废话,近日夜间在刘府唱歌的人可是你?”

虽被剑指着,那天音也不着恼,只垂手弄弦,和着乐音轻声念道:“横过三江水,泊于武陵渡。绯色染邓林,经年不曾褪。”然后又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堂:“阁下说的可是这一首?”

“果然是你。”白玉堂剑身一颤就要往天音身上召呼去,却听‘铮’地一声弦响,只觉得手腕一麻,险些握不住画影。

展昭在一旁见白玉堂要出剑伤人,本欲阻止,没想到天音才一抹怀中的怪琴,白玉堂就已经吃了一个小亏,便知眼前之人能耐还在他的估计之上。于是拔出巨阙,与白玉堂并肩而立,说道:“刘府近日夜传歌声,似乎与阁下有关,还请阁下和我回开封府一趟,协助调查案情。”

天音笑着摇摇头:“那歌是我唱的,只是我没去过刘府,那个案子也和我无关。”

“瞎说八道。”一旁白玉堂听得火起:“歌是你唱的,人却没去过刘府,难道那歌声会长脚不成?”

展昭也眉头一皱,说道:“是否与案子有关,到开封府,包大人自有定论,还请阁下和我们走一趟。”

“说不定我的声音真会长脚哦!”突然天音嘴角勾起一个可称得上是调皮的笑容,转身就巷子深处走去。

展白两人见他竟要离开,齐齐踏前一步,口中低喝一声:“看剑!”。巨阙上划,刺向双肩,画影下削,往足踝上招呼去。两人知天音的能耐不弱,而且还有几分怪异,不由地都加了小心,手上也不敢待慢。

但那天音似乎对身后的两柄宝剑无所知觉,仍是缓步向前走去。展昭见对方竟不躲不避,急忙将劲力收回三分,改刺为点,指向胛骨之下的阳纲穴。白玉堂却向来出手狠辣,虽然对方不曾躲,仍旧招式不变递上前去。

虽然天音嫌疑重大,但毕竟案情未明,只能算作疑犯,展昭见白玉堂出手如此之狠,象是要削了对方一条腿去,赶忙再变招,向下去挡画影,但已经迟了一步。画影堪堪划上天音的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