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站在窗前看着他俩跑过来,拉开了全部的窗帘,打开了全部的窗户,阳光迫不急待地扑进来,整个房间“腾腾”被阳光占满;清新的空气也迫不急待地冲进来,“哗哗”地流动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聂帅和剑舞挤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前的雨晴,她两手抱臂,静立远眺,在太阳的光环下,犹如圣母玛丽娅再世—美丽、圣洁!犹如蒙娜丽沙复活—神秘、典雅!
这样的女人一定不会死!!!这样的“女神”一定会复活!!!
拥有了完整记忆的雨晴,更坚定了以前的想法和曾做过的决定。
“你们俩过来坐下吧!”她轻快、淡定的口吻,到让他俩忐忑不安起来,雨晴会宣布怎样的“判决”呢?
他们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气氛正式起来象三方会谈。
“帅帅!如果你的生命还剩三年、三个月、三天……你会用来做什么?你会混吃等死吗?”
“不会,我肯定会去做自己最想做得事!”
“你认为我和你走,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等着你照顾我,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这和……等死……有多大的分别?”
“除此之外,我还要浪费你很多的时间;你没有我一样创作,一样生活;这么多年你不就是这样过得吗?”
“你只需要精神上的我,并不需要生活中的我!”
……
聂帅只能沉默,世上任何一种语言也无法表达出,他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和这么多年内心积淀的痛楚!一个人在梦想中跋涉得太久,回头才发现爱情、亲情并不是可有可无,理想的一个点缀品,只是现在一切都追悔莫及啊!他毕竟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块木头。
雨晴拉过剑舞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动情地对聂帅说:“他不能没有我!没有了我他会迷失方向!没有我在他的身边他可能会进……!知道吗?我现在是他的监狱长,我想在我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他‘刑满释放’。他给了我生命,我不能当做没有这么一回事;他爱我,我也不能无动于衷;我想把我最后所有能给他的都给他!不是传统意义上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还有……还有……我也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雨晴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打着两个七尺男儿;雨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炸弹,炸得俩人五心脏六肺都碎了;在柔弱的雨晴面前他们是何等的渺小?他们心里有什么?所谓的“梦想”?所谓的“理想”?雨晴没有他们那样的“胸心壮志”,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善良的人而已。相比之下她为什么比他俩都要高尚?他们在各自的心中寻找答案。
聂帅的悲苦完全写在了脸上,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一生都铭记在心,永远也不会从心头卸下的女人;可是她连生命中最后日子,宁愿给一个流氓也不给他,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简直无地自容。
“这就是我过去放弃她,所受得最残酷地惩罚吧?!!”
剑舞低着头早也泪流涟涟,这个女人为她付出生命都是值得的!当她的记忆回来之后,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愿意燃烧生命,点亮自己的未来;这份情意何其重?这份爱情何其沉?远远超越了他给予她生命本身的意义!
他的新生,就是她的重生!雨晴对他说:我能不能早点投胎转世,全看你得了,你要快点噢!如果我赶不上那个点,就赶不上“轮回”了!
飞蛾扑火,浴火焚身!只为—从善如流!!!仅仅为此,大男人拜倒在这样弱女子的脚下也不是一件丢份的事。
聂帅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含着泪摸了摸雨晴的脚;也许这是此生唯一最后一次最亲昵的举动了;甚至他都不敢看一眼雨晴的眼睛,那双在他心中永远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低着头转身出了治疗室,是到该走得时候了,尽管有万万千千地伤痛、担忧!不舍、不忍!他都该离去,在雨晴没有睡来的第二天清晨!但不能再给她吻,不能给她信,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他”!唯一让他有一丝丝安慰的是—他和小宇并不是剑舞打败的,是雨晴的善良、执着打败了他们!
聂帅走了!查理先生也走了!和这俩位有关联人的心空了,心思却重了;分离永远都是世上最痛楚的事。
段博士的额头愁云密布—雨晴将来怎么办?生活?病情?爱情?……
剑舞的眉头上有一把锁—从此真得可以远离“邪恶”?永不涉“江湖”吗?……
雨晴的心里有千千情结—此去和聂帅;还有小宇;真得就阴阳两隔了吗?……
……
在聂帅走得半个月后,雨晴出了院。
“晴儿,三个月后的复查是必做得,那种药物的实用效果才能看出来。暂时不要离开北京好吗?”
为剑舞考虑雨晴想立刻就回到“望湖村”去,陌生的环境对剑舞的“转变”非常不利,孤单寂寞会让他忍不住和以前的朋友去联系,毕竟他习惯了来一伙去一帮的“群聚”生活;何况现在他们身上所带的钱也花得所剩无几,在北京生活三个月何其难?生活的压力必将给剑舞思想和心态上带来巨大地波动;他应该还没有完全地做好“转变”的心理准备?前一阵子雨晴的种种危险埋满的他的心,等相对平静下来他会变得非常得脆弱;他现在是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她往外拉得劲大点他就能从犯罪的门里出来,如果她一松懈他可能又回重回到那道门里去了。
段博士把汪飞宇的工资卡塞进了雨晴的手里,“孩子!段叔叔,知道你很骄傲。可是你现在需要,听话拿着。等剑舞找着了工作,你们的生活稳定下来了,你再还给我,好吗?”
雨晴连同工资卡一起紧紧地握着段博士的手,她不敢再拥抱段博士了,济南火车站的那次拥抱太让雨晴刻骨铭心,他的拥抱既苍凉又悲哀!她抚摸着这双手,给了她无私父爱的手,她要永远记住这双手,把它刻到心里去。
雨晴接过了工资卡如同再一次接过了汪飞宇的爱,她感觉到了那双从远方传递过来的温暖的眼神;她小心地把它藏在身上,并不打算告诉剑舞;她也打算好了不到万不得一不会动上面的一分钱。
雨晴一个叫千里的朋友在角门给他们找了一间地下室,价格他们还承受得起,添置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这小日子也就算是开张了,这里是14路公交车终点站去段博士的医院很方便。
剑舞的新生活就这样掀开了新的一页,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熟悉和心爱的女人,他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新奇的……没有暴力、没有斗殴、没有抢劫、没有地方收保护费……一样也可以过得有滋不味,平常的一如平常的恋人,平常的夫妻,身强力壮的“丈夫”,照顾体弱多病的“妻子”,在那个地下室进进出出的人们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剑舞一只手领着雨晴,一只手提着各种做饭用得食物;附近超市的服务生和剑舞很熟了,有时会聊上两句看他脸上泛出的善意的微笑,雨晴的心里就甜丝丝地,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平常的生活!平实的幸福!
“晓舞,给你爸爸打电话吧?告诉他我们现在在北京挺好的,过两个月我们就回去了。免得他担心!”
剑舞感激地看了雨晴一眼,看来能不能做一个好媳妇,城市和农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人和人的区别,农村一样也有很多不孝的媳妇和儿孙呢!剑舞想他是幸运的摊上雨晴这么好的女人,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妇。
他们俩都和剑舞的爸爸说了几句家常话,父亲在那头高兴的什么似得,只剩下,“嗯!嗯!嗯!”“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为了方便父亲和他们联系,他们把管理员的电话留给了他,当初忘了交待一句:“不能告诉任何人”,结果不久就引来了一场身心俱疲地“大逃亡”。
“雨晴,你对我的良苦用心,我都懂,我不是孩子了。我会靠自己的劳动养活你的。”
雨晴哇哇地就哭起来了,把剑舞吓得要命。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不!不!你什么也没有说错!是你说得太好了,这正是我想听到得,今天终于听到了,所以开心!所以哭了!”
他拍拍这个可爱的傻女人,这句话对一般的一个男子是一句多么平常的话,从他口里一出就能让雨晴动情的掉泪,他也想掉泪了他体会到雨晴每看到他一点点地进步都会喜极而泣。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吧?北京你又不熟?”
“我真担心你的身体,在车上挤来挤去的,我真得不忍心。”
“没关系!我又不是纸糊得,活动活动没准还有好处呢?”
没有北京户口,没有暂住证(剑舞到公安部门办暂住证和自投落网差不多)跑遍了中介别人直摇头。没折!只有找黑中介钱到是花了不少,连个工作的影子都没有见着,雨晴看着那些黑中介只收钱不办事还耍横,心里越想越窝火。
“这和抢盗有什么区别!我要有力气都想上去揍他们!你忍得很好!”
生活越来越拮据,剑舞再找不到工作他们就必须要离开北京了。雨晴看剑舞的神情也越来越沉重,常常看他一个人躲在小区运动场抽闷烟。这时的雨晴心又揪起来了,就怕他又出去想什么“办法”,她总是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看他几次跑到公用电话亭拨一个电话还没有接通又挂了,他也是在犹豫,矛盾中挣扎。
“雨晴,要不我从‘朋友’借一点,先坚持等你到复查为止,行吗?”
“不行!我们就是去要饭,也不行!从明天我开始写作,给报纸、杂志投稿,生活总归还是过得去的。”
剑舞蹲在地上抱着头,边敲边骂自己:“无能!无能!除了当流氓,你真得什么都做不了吗?连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养不了!”
雨晴把他从地上拉起笑眯眯地说:“明天我们去长城吧?”
不到长城非好汉,剑舞又兴奋起来,“好啊!好啊!”
“106室,韦薇雨晴,长途电话。”
这肯定是剑舞的父亲的打来了,他们俩手挽手一起去接电话了,亲人来电总是让人高兴的。
“小五子!(剑舞在家排行老五,家里人就这样称呼他)”
“哎!你讲!”
“家里你和雨晴先不要回来?”
“为什么?”
“前几天公安局的来过,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姓郭的朋友被抓了!”
“还有……不有……一个叫阿兵的越狱了,他来这找过你。”
“我……我……我……无意识地把你的电话和地址告诉了他,他老是逼着我问我,我一慌也就没有主意了。”
“你和雨晴早做打算吧!!!”
父亲的这个电话无疑是把他和雨晴都逼到了悬崖边上,马上他们将面临两大难题。
一是:剑舞明知道阿兵来找以前的“大哥”,他能逃跑避而不见吗?即使是退出江湖,从情感上也就不过去。可是雨晴会怎么想他?雨晴希望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二是:阿兵的出现必定让剑舞同时出处于险境,他和雨晴必须要离开北京;望湖村暂时不能回,南京?怎么可能送上门去?他们能去哪里呢?雨晴的复查和后续治疗怎么办?
剑舞几近疯狂和崩溃,这个时候想起了一句在某本书上看到的至理名言:人生最重要的,就那么几步;如果一步走错了,可能步步都要跟着错!
同时他也想起了雨晴说过的这样的话:身在江湖完全可以由已;可是心在江湖那就真得身不由已了!
现在的他!真得可以由自己做主吗?雨晴是那么信任他,现在她睁大着眼睛看他怎么应对这个“不测风云”。
“雨晴,阿兵肯定会来找我,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才把你也牵进去了!”
“晓舞,上次我们带着郭靖逃亡,这次你不会打算让我们再带着阿兵逃亡吧?”
……
没有想到做一个好人会这么难?会碰到这么多的难题!生存?生活?信任?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人要做着好人?他们才是真正生活的智者吧?他们早就预见了风光无限的不劳而获的日子,最终的结果不是被制裁!就是像阿兵这样逃亡!
现在他似乎没有办法选择?做好人?做坏人?他只知道他不能丢下阿兵!
风云突变,平地惊雷,雨晴也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她了解剑舞的苦衷,了解他的个性,了解他现在对兄弟们的感情还没有淡去;丢下阿兵离开现在的居住地,反而会给剑舞以后的“转变”带来困难,此刻拿主意的还得是她。
“晓舞,不要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在这里等一个星期,如果阿兵没有出现,也没有和我们电话联系,可能他就不会找你了,我们就离开这里,行吗?”
剑舞本来蹲在地下,一下子站起来抱着雨晴喃喃地说:“你就是我的女神!!!”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雨晴和剑舞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就听管理员在门口大声叫喊。
“106室,有人找!”
剑舞夺门而出,雨晴也跟着跑了出去,只见一个个头米七零左右、长相和张国荣有几分想像的青年男子,灰头土脸地站在他们的门口。剑舞一把把他拉进房间,紧紧地抱住了他。
只听他抽泣地喊了一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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