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她回想那天的情形,依旧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开口。
也或者,是不约而同。
“北言冰……”
“东方焰……”
然后他们都笑了,都惊叹于对方身上改变的与未改变的。
她原以为,在重见的那一天,她会追问那天的情景,会问起这三年的种种种种,可是真的事到临头,她什么都不想问,只直觉认为:北言冰依旧是北言冰,依旧那个在柴房里、抱着瑟瑟发抖的她,颤声安慰着的少年。
“你变了很多。”停了停,北言冰轻轻一笑,“我还记得三年前被舅舅强行带离的那天,你才这么高——现在,很漂亮。”他伸手在自己的胸口处比了比,然后重新看向她,赞美的话语像呼吸一样自然。
东方焰听到一声轻微的‘戈登’,那仅存的担忧,也就此尘埃落定。
他的离开,是身不由己的。
很好。
“我听说……”
“我听说……”
又是同时出声,再次相视而笑。
他们一直没有向前靠近,她与他之间,隔着融两个人通过的距离,也隔着他们的欣喜与怯意。
那是三年长长的时光,时光的痕迹。
顿了顿,北言冰浅笑问:“离开温家后,过得怎么样?”
“还行。”东方焰点头,轻描淡写:“你呢?”
北言冰亦是一脸的云淡风清,冰雕玉凿的容颜,明媚得看不出一丝生活的阴霾,他唇角轻扬,正待回答,街道的那一头,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凌乱的脚步声。
打破他们之间的静谧。
北言冰的脸色略微变了变,有点慌乱地越过她,向尽头处望去。
东方焰也是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
一群劲装的男子步履坚实地冲了过来,速度极快,却又片尘不惊,他们的队伍看似很散,却隐隐形成了一个严谨的半包围圈,封住了所有的退路。
北言冰再不及多说一句,只是依恋而无奈地看了东方焰一眼,然后转身向人群里闪去。
东方焰回过头的时候,只看到白色的衣枚在茫茫人海里一闪而过。
身后众人眨眼就冲到了她身边,又匆匆地越过她,向北言冰消失的地方追了去。
巷子里传来两声马儿的嘶鸣。
行人纷纷散开,斜冲入大街的两匹马高大彪悍,凛凛的鬃毛随风招展,脚踏白雪,一看便知是马中的极品。
北言冰骑在其中一匹马上,另一匹马上则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一身灰衣,即使只是一瞥,也让人觉得莫名的压抑,阴沉的人。
马腹上有一排插满飞镖的袋子不停地随着奔跑而拍打着,那灰衣男子抽出几枚,回头只是信信地一挥,身后追击的人应声倒下几个,包围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他们引马而回,生生地扭过马头,朝东方焰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众人始料未及,都有刹那的怔忪,然后,骏马腾空,冲了过去。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过程中,有一刻,他与她离得很近,北言冰略低下头,极快地扫过东方焰,扯住缰绳的手松开一只,遥遥地向她伸了过来。
可是还未等她反应,他的手又缩了回去,含义复杂地垂下眼,转过头。
然后,马窜出了老远。
后蹄翻起一层灰尘,氤氲了她的眼。
街上乱成了一团。
轰然过后,又重新归于平静,所有人站在原地,唏嘘猜测了一番,也各自散了,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里。
东方焰也略停了停,然后重新移步。
北滨国的边境,在烟尘茫茫中,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