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势浩大的工程经过长期的筹备,终于拉开了序幕。
首先是舆论宣传工作,凡事都要统一思想,提高认识,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为了统一认识,充分调动干部群众的积极性,春花利用了一切舆论工具。《安澜日报》是连篇累渎的宣传走水路奔小康的意义,开挖养鱼塘的作用;广播是天天报道各乡镇的表态,以及养鱼至富的方法;特别是电视台,专门组织了一个报道组,及时对先进典型,先进做法进行采访,现场直播。
春节刚过,全县二十三个乡镇六万多人浩浩荡荡开进了工地。工程指挥部设在老河口乡,各个乡镇也都设立了指挥分部。这一宏大的工程,不仅全县关注,而且在全市也颇有影响,就是省里有关部门也十分关注,甚至还引起了有关部门的争议。
这里原本是一片不毛之地,是一片泥宁的沼泽,是一片古老的荒地,是一片没有人工雕凿的处女地。这里野草丛生,荒芜人烟,是野生动物的乐园,也是猎手王国,更是渔民的天堂。这里碧水连天,飞鸟翱翔,荷花迷人,一望无际的芦苇令人荡气回肠。由于常年积水无人问津,这里成为闻名遐尔的湿地景观。这里没有道路,没有树木,更没有生活的基本设施,汛期更是汪洋一片。六、七万人一下拥挤到这狭长沼泽地,民工住在临时搭的草棚里,白天头顶烈日,晚上肩背月亮,野鸟做拌,狂风相随。
民工们的生活用水也只能就地掘井,水质可想而知了,更为困难的是这里的空气非常潮湿,一到阴天,一切都是潮湿的,仿佛空气都可以拧出水来。烧饭,洗衣服都很困难,就是民工们大小便也十分不便,好在这里是男人的天下。这里没有电,一到晚上这里一片漆黑,黑的可怕,一片宁静,静的异怪。这里没有灯光,只有惨淡的月光。好像星星也厌恶这不毛之地,早早的就躲了起来。这里没有电视广播,没有音乐歌声,只有风声雨声,偶尔一声鸟叫,听得人毛骨悚然。可谓风声雨声鸟叫声,声声刺耳;大事小事工程事,事事艰难。
安澜县人民有着吃苦耐劳的光荣传统,他们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不畏艰难,他们向往着幸福生活。由于宣传动员到位,老百姓深深知道工程的意义,他们深信走水路奔小康是安澜发展的必由之路,相信县委县政府的决策,因此,再大的困难,再苦的活,都能坚持,因此一直保持着昂扬的斗志和饱满的精神状态。
因为不通电,电力设备用不上,工程的机械化无从谈起,完全靠人工劳力,劳动的强度很大。民工们每天早晨6点起床,一直干到晚上6点,只是吃午饭时稍有休息,可以说是安澜县有史以来最为艰难,耗资最多,挖土方量最大的一次工程。
为了保证搞好后勤工作,春花直接点名,让粮食局长任工程的后勤组长。
粮食局长高梁今年五十一岁,是县里知名度很高的老局长了。他工作认真,办事扎实,为人随和,处世谨慎,思考缜密,廉洁奉公,在干部群众中口碑颇佳。在上次建设沿湖大道时,他顾全大局,埋头苦干,发动全系统职工积极参与,为沿湖大道顺利通车立下了汗马功劳。春花对此印象深刻,很有好感,从内心很敬佩这位老局长。
高梁局长是一位事业型的干部,他肯干事,干实事,也能干事,干成事。但是他也有明显的不足,就是办事非常讲究原则,责任心特强,不善于揣摩领导的意图,不会刻意顺从领导的心意,有时往往挨累不讨好。因此,领导常常用他干事的一面,而厌烦其认真固执的一面。困难时想到他,顺利时就忘了他。
县里的干部群众对他也多有议论,像这样的干部早应该提拔重用,可是作为县处级干部后备队伍,每次讨论人选时,都引起一番争论,然后就泥牛入海消声匿迹。当然社会上以及很多干部对此颇有意见,为此鸣不平的大有人在,有的说他只知埋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只知跟党走,不知跟人跑;只知干实事,不知巧干事;只讲原则,不讲灵活,只会工作,不会送礼……
实施这次全县走水路奔小康工程,领导自然会想到他,因为他可以独挡一面,可以担当大任,他像一台永不停的机器,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他又像一列负重的列车,可是他更像一个非常顺手的万能扳手,需要时随手拿来,不用是又随手丢弃。即便这样,高梁局长也从无怨言,他和民工一样睡草铺,住草棚,喝凉水,吃冷饭,他的行为不仅感动了民工,也感动了基层干部。可是他不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感动领导的,这也可能是现在领导特色吧。这是因为领导们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所注意的是你的关系怎样?有无后台?请客送礼多少?
高梁局长到任后,不仅自己一马当先,吃苦在前,而且他还把沿湖的粮管所利用起来,成为工地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后勤部。他还主动联系供销社,食品站等经济部门,携起手来,想民工们所想,急民工们所急,解民工们所难。这样虽然民工劳动很辛苦,但吃的还说的过去,大家也就能安下心来。安澜县的老百姓最实在,他们要求不高,每天中午能吃上猪肉烧大白菜,早晚吃上大饼辣椒酱就心满意足了。
春花也和民工们一样,在异常艰苦的条件下工作,作为一个女同志,她的难度就更大了。她没有办法洗衣服,没有条件洗澡,更没有时间描眉修饰,她没有机会和……
随着工程向纵深发展,很多没有想到的矛盾暴露出来,很多地段因积水太多,加上天气寒冷,直接影响了过程的进度,有的地段因土中含有大量沙石,大大增加了工程难度;由于用不上机械设备,完全靠人工,这就增加了工期,耗费人力财力。
可是工程必须要在汛期前完成,按目前的进度压力很大。正当工程进入关键的时刻,天公不做美,下起了连阴雨来。本来施工地段就很凹,积水就多,排水困难,又加上连天的阴雨,更加增大工程的难度,严重影响进度。如果在汛期到来之前不能完工,将有被洪水冲跨的可能。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后果将不堪设想,工程不仅前功尽弃,而且是劳民伤财,必将遭到众人的非议和责难,春花也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连续多天的阴雨使环境变得更加恶劣,工程更加艰难。工期的延长,劳动强度加大,远远超出了人们的忍受力,民工们开始动摇了,不同的声音出现了,就是各级干部当中也出现不同意见。指挥部领导层中,也有人对工程如期完工产生了怀疑。指挥部逐渐形成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是咬住青山不放松,硬着头皮干下去,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一种观点认为,六万多人陷入困境,如果雨不能停下来,民工吃不上饭,上不了工,再加上资金严重不足,最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损失太大。与其这样拖下去,不如现在就撤下来,明年再干。随着阴雨的持续,这两种意见最后表现在春花和余县长的意见分歧上,最终他们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