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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牟──”轻微的牛鸣自远方传来,不久,一只巨大的黑牛在月色下缓缓现出了踪影,速度甚慢,一名素裳女子戴着斗笠,坐在牛背上;下面的老牛似乎快要睡着,越走越慢。
黑夜行路妖界,危险本多,何况黑山地界近日不太安宁,但这一女子看来悠闲无比,浑没将夜路凶险放在心上,就像是田间闲步一样,稳稳坐在牛背上,来到一个小村落口的酒家旁。
眼见黑山城门在望,骑牛的女子止住坐骑,柔声道:“老牛,黑山城到了,你醒一醒,准备入城了。”
也不知是和谁在说话,下面的老牛似乎懒得动作,嘟囔几句后,呼哧着热气,猛力吸进淡淡的酒味。
女子似是对夫君偷懒的脾气司空见惯,微微一笑,摘下自己斗笠,跨下牛背。
银白的长发倾泻,斗笠之下,赫然是张罕见的美丽娇容。较诸小倩的倾国绝色固有不如,但在未施脂粉的清新面孔上,却另有种艳在骨子里的娇媚,柔眸一瞥,软语微嗲,就让身边男性连骨头都酥了。
若只看她艳媚芳容、火辣的喷血曲线,任何人都会将这天生媚骨的美人儿,当作秦淮两岸的红牌,男性的恩物;但当她抿唇笑起,原本的柔媚尽数转为一股凛然英气,明艳英魅,教人由衷敬慕,却又不敢轻侮。
“小二哥,请打壶热茶,我和我家夫君还要赶着进城呢!”
当她往小酒家走去,本来趴在桌上瞌睡的小伙计,立时为眼前美貌所惊艳,忙不迭地送上热茶。
只是,当热茶送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被对方堵死话头。
“深夜卖酒,哪有生意?你回去向你大王传话,要做什么,光明正大的来,再死盯着我夫妇俩,说不定我发起脾气,一扇将他的狮驮岭夷为平地。”
身份被一语揭穿,伙计不敢多言,只是恭敬道:“是。如您所言,大王知道大圣和公主就要入城,特命小的们在四城门外伺候,看看夫人有什么地方,要使唤小的们做的……”
“不必了,狮驮岭钻风亲卫队招待我夫妇俩,我们可受不起……或者,你们几位大王另外暗示些什么呢?”
银发丽人抿唇轻笑,话意中的尖锐却令这小钻风更招架不住,险些跪地求饶。
情知问不出什么,长发丽人提着茶壶,走出小酒肆。
她身上的穿着,只是素净布衣,和那绝艳芳容太也不相称;而她旁边的那只大黑牛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作了一个大汉,浑身的打扮随性散漫,穿得似乡野村农一般,不正是同悟空一起买醉的大汉“刘罗”是谁?洋溢着一股土气,和这等丽人一比,简直连随从都不够,要说这丽人嫁他为妻,只怕任何人都会摇头长叹:鲜花插在牛粪上。
只是,瞧着她凝望大汉的眼神,满是笑意的欢悦中,浑然找不到半丝不耐与嫌弃。
“夫君大人,你瞧,这边已经有人盯上了,说不定等会儿就有敌人来偷袭了喔!要是你还一直被我骑着,那多糗啊!”
连摇几下,快要睡着的男子只是嘟着几句梦呓。
“……三更半夜……阿猫阿鸡……都还在睡呢……你别去惹事,不会有敌人上门的……牟……呼噜……呼呼呼……”
银发丽人淘气地笑起来,待要去搔丈夫的痒,逼他醒来,忽地浑身一震,戒慎地望着空中。
四月天,黑山未算酷暑,却也气候炎热,但此时天空居然一点、一点,白白的细点漫空飘落,随风纷飞,竟是不可思议地下起雪来了!
“霜冷长河,六月飞雪。是他?”
丽人微声惊呼,万万想不到会遇上此人,更值得高兴的是,他这么明显地表露了挑衅之意。
当灵觉在“洞察”运转下高度提升,赫然可以感知道,在黑山城头,有名男子独自抬头望月叹息,声调悲怆激越,一头黑色长发随风飘扬……
知道对方在六界的地位与神通,丽人没有半分胆怯,面上反而升起了更多跃跃欲试之情。那并非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而是同为新一代绝世高手的自信,跟着,她腰带一束,探手腰间神兵,便要赶奔前去。
只可惜,甫一踏步,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立即挽着她的手,阻住她前奔的步子。
回头一看,便如预料一般,本来打着呵欠的丈夫,双目凝望西方──这场大雪的源头。只是他面上找不到半分直面同级数强者的喜悦,有的只是最深沉的疲惫。
不同于别人所知道的平天大圣,某人其实此生最讨厌战争……
“夫君!拜托……让我去嘛!答应我……好不好嘛!”
苦笑着望向软语哀求的爱妻,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只是想耍什么小娇气,哪想得到她是急着去与原始天尊的关门弟子,帝释天第一神勇沙卷帘决一高下……
“唉……”
男子蓦地圆目一睁,迫散去一身与自然平和的静逸感,取而代之的,是股如十万大山,层峦叠嶂,雄浑强霸,直欲顶天镇地的凛然斗气,如波如潮,猛往黑山城头涌去。
正在黑山城头的黑发,眉头一紧,尖锐声波里蕴着无匹劲气,凌厉飙迫出去。
一者似怒涛裂岸,一者如云海千幻;两股无形气劲在触及瞬间,作出最猛烈的爆发。
在此同时,隔着百里遥距,两人眼前都彷佛看见了对方的巨大身影。
完全不是彼此预料的意外状况。相隔千年,自上次仙魔大战之后,代表彼此两界最强新人:仙界第一神勇“卷帘上将军”、妖界第一人“平天大圣牛魔王”,于焉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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