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呆坐在一片虚无之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就一直坐在这里,思维仿佛停滞了一般,什么东西也想不起来。
偶尔会觉得,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这也是脑袋里唯一还能思考的东西。
“看起来,小舞已经成功地用繁星牌将我俩的意识对接上了。好些天不见了,迪亚。”面前燃起一团紫色的火焰,芙萝塔的身影竟在火焰里慢慢成形,“跟我离开这里。”
“……”迪亚木然的抬起头,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木偶。
“啪”,芙萝塔对着迪亚狠狠扇了一巴掌,迪亚别过脸去,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芙萝塔干脆托起迪亚的下巴,左右开弓打得迪亚的脸“啪啪”直响,迪亚空洞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灵气,突然清醒了过来,抓住芙萝塔的手大叫道:“喂喂喂,别打了,很痛的知不知道!”
“醒了么,看来打你还是有效的。”芙萝塔收回了手,迪亚摸了摸脸颊苦笑道:“真是粗暴的唤醒方式。”
“我可没时间等你自己清醒。快一点,繁星牌压制不了多久的,我很快便要从你意识中消失了。”芙萝塔向迪亚伸出手,“请时刻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失去自我,如果失去了自我,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谢谢。”迪亚握住了芙萝塔的手,愧疚地笑了笑,“欠你的人情,回首都一定还你。”
芙萝塔从床上睁开了眼睛,夜风拂过窗前的大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繁星牌的效果解除了。”芙萝塔把右手抬到眼前喃喃地说道。
虽然还没有将迪亚带出去,但芙萝塔已经不再担心,她相信,现在凭迪亚自己,也能回到现实之中了。
“人情啊……”芙萝塔把右手放下看向窗外摇曳的树枝,“我就不抱希望地期待着好了。”
……
繁星牌从迪亚额前掉落在地,迪亚用手撑住身子喘了几口粗气。
天使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拉娅妮从搀扶着自己的天使身上离开朝迪亚跑去。
“等等。”萨沙伸手拦住拉娅妮的脚步,“还不能确定他现在……”
“已经没事了。”阿瑟德把剑收回轻轻一笑,“他的眼睛,恢复了以往的清澈。”
凤舞慢慢走到了迪亚面前,迪亚抬起头,脸上却挨了凤舞一记响亮的耳光。
“公子,看见了吗?大家都在为了你担心,你知道你像刚才那样继续下去,会伤害多少人吗?”凤舞揪起迪亚的衣领大声说道,“我不希望让公子的回忆中留下血腥的一笔,就算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没有坚强的心,不仅会害了别人,也会害了自己。”
“对不起……”迪亚沮丧地埋下头,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像是想向在场所有人都道一次歉一样。
“拿着!”凤舞将迪亚的麻袋递了过去,“请不要再丢弃公子宝贵的回忆了,它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许多。”
“……,嗯。”迪亚将袋子用力地攥在手中,摩尔兽重新飞到了迪亚头上欢快地跳了跳,小凯顶了顶袋口,迪亚打开袋子把它放了出来,看见迪亚恢复了原样,小凯也放心地缩回脑袋好好休息去了。
“已经结束了。”瓦莉希蕾走上前来把掉在地上的圣灵杖捡起递给迪亚,“我们一起回去吧,回首都。”
“等等!”拉娅妮面色苍白地走到迪亚面前,“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反抗到如此地步,你是继承神王之力的人啊,带领我们神族,对你来说就是这么讨厌的一件事吗?那卡罗陛下为什么要把力量给你,我们神族忍辱负重到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拉娅妮体力不支跪倒在了地上,她不甘心地捏紧了手,两行清泪从她光滑的脸蛋上落下。
迪亚沉默了半晌,慢慢走过去扶起拉娅妮,抬手擦干她连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卡罗老师曾经对我说过。”
“?!”拉娅妮抬起头,迪亚顿了顿,接着说起了一百年前的那件事。
“迪亚,我的力量已经全部给你了,对不起,要让年轻的你们去承担如此重任。”
“不,老师,让整个大陆从贝尔鲁勒的黑暗统治中解放,是我的愿望,也是全大陆人民的愿望。”
“愿望吗?迪亚,如果战争结束之后,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呵呵,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和欧菲雅约好了的,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游历整个大陆,尽可能地帮助那些我们所遇到的,有困难的人。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愿望了吧。”
“真是个普通却又温馨的愿望,让人羡慕啊。”
“不不,比起老师来,我的愿望一点也不伟大,老师给了我力量,我却只想着这些琐碎小事。”
“小事做多了,不要也就成为一件大事了么?迪亚,愿望是不存在高低之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因为每个人的身份都不尽相同。我是神王,所以我必须为了整个神族的利益着想,而你不一样,在打败贝尔鲁勒之后,你的职责就结束了,我给你的力量,也只是为此存在的,所以,以后啊,你还是去做个普通人吧,用你自己的手,去保护那些普通人的幸福。”
“可是,老师不是放不下神族吗?”
“呵呵,他们的事,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我总不可能管他们一辈子吧,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克服万难,重新振作起来的。他们已经不需要活在我的光环下了。如果你以后有机会遇到他神族那时的领导者,请帮我转达我的谢意,并告诉他,一定要把神族领导的比我那时更加出色。”
拉娅妮呆滞地听着这一切。在她背后,很多天使已经默默地流下了自己的眼泪。
“所以拉娅妮,直到现在,我都记得老师说的话。我想把老师给我的这份力量,不单是用在神族身上,我能做的,是让许许多多生活在大陆上的人能够幸福,这就是我自己的活法,虽然普通,但我觉得很幸福。而你和你的神族,既不需要老师,也不需要我。你们所需要的,是自己坚强的意志,并继承老师的遗愿。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用你们自己的力量,让神族在这个大陆上,幸福地活下去吧。一定要把神族,变得比卡罗陛下那时候更出色。”
迪亚正说着,拉娅妮突然扑到迪亚怀中痛哭失声,在这一刻,她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儿般,尽情宣泄着心中的伤感。
迪亚学着卡罗的样子轻轻抚摸着拉娅妮的头发,这也是迪亚唯一能给她的一点安慰。
……
南方公会的代表们已经在兽人的挟持下走了一个多钟头,虽然背后一个个漂亮的猫女贴得很近,但众人显然没有一丝快乐的心情。
“喂,我说兽人兄,都已经被你们抓住了,至少说话的权力还是应该留一点给我们吧,要不实在是无聊。喂,说句话啊?你们应该听得懂吧。”弗利尔微微动了动身子,身后的猫女把头搭在弗利尔肩上妖媚地一笑,声音甜腻腻地霎是悦耳:“最好别说话哦,只要被带我我们营地后,随便你们怎么说话都成,但现在请保持安静。”
“啊嚏!”弗利尔重重打了个喷嚏苦着脸说道,“请把你的头拿开好吗?我对猫过敏……”
“哦,是吗?”猫女似乎有意捉弄,反而大胆地伸出舌头在弗利尔脸上舔起来,弄得他难受不已喷嚏连连。
看见弗利尔狼狈的样子,兽人们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连被绑着的众人脸上也带着些许笑意,看着一惯自大的弗利尔受苦,众人心里自是不会抱什么同情心,只有幸灾乐祸罢了。
兰妮儿却是一直闭着眼睛思索脱逃的办法,背后的猫女把匕首一直搁在自己后颈上,不过对付这猫女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要找一个让她们分神的时机。
现在吗?兰妮儿在心里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的时机还不是最完美,而且还有许多潜行着的猫女紧跟着众人,离自己最近的有……四个,但只要把后面的猫女放倒,她们是跟不上自己速度的,一系列动作只需在三秒,不,一秒就够了,只要找准时机。
兰妮儿突然听见周围的脚步声停止了,猫女也拉了拉绳子示意兰妮儿停下,兰妮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已成为一片废墟的街道,在街道中,一直不知所踪的迪亚和瓦莉希蕾就站在前方,还有那个拉娅妮,让兰妮儿在意的是,四周竟然有那么多长翅膀的人。
神族么?四周被毁成这样,在我不知道的时间他们在干些什么?兰妮儿眼神犀利了一两秒,马上又柔和了下来。瓦莉希蕾到先惊讶地开口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托你们耽误时间的福,我们已经沦为兽人们的阶下囚了。”冯兰没好气地耸耸肩膀,猫女拉了拉绳子示意他安静。
“兽人?”拉娅妮露出了戒备的目光,“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刚才的攻击是你们做的?”
“乌克萨,各位神族朋友。希望我们的到来没有给你们带来困扰。”莫哈德眯着眼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对旁边的洛克问道,“洛克大师,刚才你所看见跟神族战斗的那名少年,可是穿白衣的这个?”
“是的,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我当时所见的那种力量了。”洛克恭敬地回答。
“嗯……”莫哈德点了点头沉吟不语,显然碰到神族让他有些拿不准主意该说什么。
眼见兽人的注意力都被神族的出现吸引了过去,兰妮儿知道最佳的机会来临了。
“呀!”站在兰妮儿身后的那名猫女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撞飞了出去倒在地上,肚子上竟被穿了个洞直喷鲜血。
“!”所有人反应过来的同时,兰妮儿的身影竟已飘到莫哈德背后侧坐在地龙兽上,抬起左手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放在莫哈德脖子旁,绑在手上那么粗的绳子,竟不知何时已被她纤细的双手挣断开来。
“都别动。”兰妮儿笑盈盈地看着地龙兽下聚拢的兽人步兵,“在一秒钟内,我就能在他脖子上开个大洞。”
“呜呜……”那名肚子喷血的猫女难过地在地上翻腾,一滩又一滩血被甩在了滚过的地上。
看着她的惨状,旁边走来另一名猫女抬起手中的匕首,看起来是想给她致命一击减轻死前的痛苦。
迪亚闪到受伤的猫女身旁,右手按住她肚子的伤口,一片莹光在手中扩散了开来,旁边的猫女愣了愣放下手中的匕首,眼神复杂地看着迪亚,或许她想不明白,人类怎么会自愿给兽人疗伤呢?
“迪亚,别治她。”“我们有个人被猫女杀死了,正好叫她以命相抵。”既然兰妮儿已反制住莫哈德,代表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好几个人朝迪亚叫了起来,想让迪亚放弃对猫女的治疗。
“猫科系兽人是兽族里最温顺,也是最可爱的孩子,她们不喜欢故意伤人,但因为自己在族群里独有的天赋优势,又不得不从事暗杀之类的工作,她们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迪亚摇头说道,“人类为了一己私欲把兽人从这里赶走,你们知道那一次兽人死了多少吗?十五万,接近他们一半的人口,还有许多兽人被迫成为奴隶,为人类干活,直到现在,都还有不知多少地下奴隶市场在进行这种黑心交易。人类和兽人的仇恨已经够深了,难道我要让这种仇恨变得更深一步吗?”
莹光从迪亚手中消失,猫女惊讶地摸了摸完好如初的肚子,突然跪在了地上朝迪亚磕头。
“我治好你的伤,并不代表我认同你们的做法。”迪亚抬手摸了摸猫女的头柔声说道,“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们请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类了,在人类里,也是有许多善良的人存在的,我知道你们并不会因为我这一次的救助改变对人类的看法,但是我也希望,就算你们抱持对人类的恨,请不要将这种恨扩大到所有的人类身上,能答应我吗?”
猫女听话地点了点头,看来能听懂迪亚在说些什么,迪亚脸上露出了笑意,代表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仔细想一想,让自己身处危险境地的,正是想借刀杀人的伦贝茵。代表们顿时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拉娅妮:“你们伦贝茵疯了吗!”“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听着七嘴八舌的责骂,拉娅妮也只有苦笑着摇头,“伦贝茵也是有很多难处的,米修那伙人连我们都不放过,更别说……”
“总之,我能猜到一点端倪,不过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兰妮儿对莫哈德笑道,“先把大家都放了吧。”
莫哈德挥了挥手,众人的绳子被解了开来,莫哈德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是怎么脱逃的?如果是用魔法,洛克大师和其它祭司们应该能感到精神波动,而做出相应的反应才对。”
“是空气弹。”兰妮儿把空闲的右手抬了起来,指尖上一团小小气流在转动,“要弹得一手好琴,得有过人的指力才行,用琴战斗,双手必须要会掌握气流,我将气流以极其微小的精神波动聚于手中弹出,其威力可以在地上打出几十厘米深的小洞。这跟魔法没太大关系,只是非常高难度的技巧罢了。”
“原来如此,只是聚指尖大小的气流,难怪洞察不了精神波动了。”洛克皱了皱他的丑脸,待到兰妮儿与他四目交接时,突然眼里泛出金光,兰妮儿右手一弹,空间里可以看见一小团急速旋转的气流射向洛克的额头,洛克急忙抬起右手,“砰”的一声,空气弹在洛克的手前消散掉了,但他也被大力震下了狼背。
“耍小聪明是没用的,我听说过兽人祭司有着心灵控制这种法术,但在你施术前,我的空气弹便已到达你脑门前了。”兰妮儿把头偏向莫哈德,“好了,我们商量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