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已经是春天了啊——”
服饰脏污,蓬头垢面,身材清瘦,这就是米鸿儒呈现的形象,站在府衙的大门口,双眼无神的望了望晴朗的天空,那里有几朵白云正无忧的飘着,转向大道的两旁,柳树竟然已是葱绿一片,这让他不由感叹出声。
“您是米公子吧?”一个中年汉子正坐在马车上,看他从衙门里走出,连忙跳下来,疾跑到他身边。
米鸿儒将目光移向眼前的人,陌生,听着他的问话,轻轻的点头:“我是。”
“哎呀,您终于出来了,我等半天了,快请,我这马车就在这儿等着您呐。”中年汉子释放善意的笑容,手指着身后不远的马车。
“你是?”会有人来接自己,米鸿儒很是意外,可眼前陌生的热情的汉子是谁?
“我家公子派我来接你的,公子请先上车再说吧。”
“你家公子是谁?”父母去世,家无恒产,个性孤傲不顺,与那些富家公子哥又不屑同流合污,才会被别人陷害,待在牢里如此之久,若有朋友奔波,怕是早已出来了,所以,扬州城里根本就不会有他的朋友。
“去了您就知道了,公子,你还是先上车吧。”中年汉子也不多做解释,只催促他上车,看他有些摇晃的模样,在牢里看来是受苦颇多,他猜他是挺不了多久的。
“那好吧。”米鸿儒好奇心被挑了起来,县衙里的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就将人给放了,他可看看是谁在帮忙。
“驾——驾——”随着中年汉子洪亮的吆喝,马车从衙门口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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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请沐浴,我们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摆放在一旁,等你洗完之后叫我声即可——”一个俏丽的女孩,一身粗布服饰,丫鬟模样,却没有普通丫鬟的胆怯,沉稳大方,赶马车的中年汉子将他带到这里后,接待他的就是这个女孩,领着他穿过一段走廊,在一间厢房前停了下来,配合着温柔的笑脸,清亮的声音在推开门的同时响起。
“姑娘,可否告知这是何处,是哪位公子救的在下?”米鸿儒并未见过此院落,出现的人更是陌生。屋内大木桶里注满热水,正冒着热气,还传来浓浓的中药味,旁边摆放的衣服是崭新的,连靴子也准备了,很是用心体贴。
“公子还是先沐浴好了再说吧,说实话,你身上传过来的味道可真的是难闻啊,阿贵现在一定在刷他的车子了,那辆车可还没买多久呢?”如霜开玩笑的说着,观察着小姐口中的大米公子,虽是一副邋遢模样,开口却彬彬有礼,看来此人不错。
“抱歉!”米鸿儒面色赧然,可惜污垢挡着,没人看的见,他在牢里几个月,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出来了竟然若无所觉。
“没关系。”听他的口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如霜笑笑,“公子还是快些沐浴吧,免得水凉了,或者,你是需要派人来帮忙吗?”突然想到这一点,小姐没有这个习惯,她几乎忽略了。
“不,不,不需要,麻烦姑娘了。”米鸿儒家中以前生活并不困苦,但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可没被伺候过。
“那,我就先出去了,公子忙好之后叫一声就可以了,外面有人,他会告诉我的。”交代完毕,如霜就留他一个人在屋里忙碌,还有其他事情要准备呢,小姐随**代了一大堆,阿福一个人,饭菜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米公子,你弄好了吗?”还没忙多久,阿安就去厨房传话给她了,如霜收拾完东西,就连忙赶了过来,站在房外等候。
“吱拉——”门开了,如霜上去招呼,一阵清香扑鼻,抬眼看眼前的人,她顿时呆住——
原来他的头发是如此乌黑啊,头发被整齐的束在脑后,头上带着幞头,配着白色巾子,面色发黄,却五官端正,目光炯炯有神,一身白色交领长袍包裹着清瘦的身体,儒雅的气息围绕在他的周围,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姑娘?姑娘?”米鸿儒看女孩呆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出声提醒。
“啊——哦,公子你已经准备好了。”如霜发现自己竟然看呆了,连忙收敛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咳――公子,我家公子一直在等着你呢,请随我来吧。”说完就在前领着他往迎曦亭走,目光却又禁不住的往他身上移去,他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小姐,他已经来了。”如霜打断秦天影与祈乐的交谈,将人领入亭内。
亭内是一男一女,一黑一紫,富贵人家的装扮,男人抬头,微笑,是秦天影,米鸿儒有些意外,秦家四公子,扬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他虽曾远远的见过,但从不曾真正碰过面。
“请坐,米公子。”秦天影起身,扫了几眼站着的人,才淡淡施礼,然后指着旁边的石凳开口说道。
白玉石制成的石凳石案,上面摆着糕点与茶水,米鸿儒目光扫向石凳,石凳上铺着软褥,是为了避免坐时间长了着凉,如此娇贵。他依言坐下,扫了一眼对面穿着紫衫的女子,但并未细看,只注视着旁边的秦天影:
“秦四公子有礼了。”不着急询问,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米公子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秦天影开口恭维,如此不卑不亢,泰然自若,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秦四公子客气了,扬州城谁人不知四公子才貌双全,精明强干,经商有术,在下和四公子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扬州首富,荣华富贵给予一身,又是锋芒毕露,高高在上的人,和自己如此客气,米鸿儒觉得可笑。
秦天影还没来的及接口,旁边的祈乐不容忽略,已经出口呛声了:“喂,喂,大米,你好没礼貌啊?”
熟悉的叫声,让米鸿儒转向出声处,有些面熟:“你是?”如此叫自己的人除了牢里的那个叫祈乐的家伙屡教不改外,尚无人敢如此没大没小的叫自己,眼前的女子与他有关吗?
“竟然把我忘了。”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亏我还记得你,拜托天影从那鬼地方将你弄出来。”一激动,气的砸起桌子来,唬得米鸿儒一愣,他有和谁的交情深到可以帮忙他出牢房得地步吗?那可得花不少银子的。
祈乐是虚张声势而已。当然不会很用力啦,可某人舍不得,秦天影拉住她的手,轻揉微红之处,出声安慰:“乐乐,他又不识得如此装扮的你,不值得生气。”
“谈恋爱的人智商都是零吗?”祈乐无声叹息,秦天影对她的呵护之心她享受,可不动脑子可就不好了,本还想唬一下大米的,现在没戏了。
“乐乐——你是——祈乐?”米鸿儒大叫,错愕不已,刚才那副沉稳儒雅的模样被毁了,如霜正在一旁细细欣赏他迷人的风采,被他的转变吓了一跳,变的也太快了吧。
“哈哈哈哈——天影兄,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哈哈哈哈——”祈乐这段时间的乐子实在是太少了,竟然拿刚出牢房的人开涮,毫无同情心。
“抱歉。”秦天影轻抚着倒入自己怀里大笑的祈乐,对旁边因她的表情与行为惊愣住的米鸿儒道歉,直到她笑够了,他才又提醒道,“先别玩了,还是看看他的身体如何吧?”祈乐进去几天就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米鸿儒会如何,尽管他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大毛病。
“大米,大米,手腕啦,摆上面。”这是比较重要,祈乐坐正身体,收敛笑容,示意秦天影帮忙,将还在呆滞中的米鸿儒胳膊放到桌子上,挽起手腕,号起脉来。
“唉——”号脉完毕,祈乐深深叹气,愁眉苦脸,弄的已回神的米鸿儒不知所措,秦天影和如霜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这个牢房真是害人不浅啊,如此不人道的做法实在需要改进,天影兄,你说咱们率众去抗议,县太爷会不会改善一下牢房的环境与设施?”祈乐的思索了会儿,异想天开的问道。
“你说的应该是知府大人吧,没有县太爷这种叫法的,牢房的设施和环境,估计可能性不大,——”
四公子被小姐传染了,竟然说话也开始不分重点了。米鸿儒不好打扰他们,如霜可看不过去了,这颗大米她看的顺眼,可不希望有什么大病,翻翻白眼,只能出声提醒:“公子,小姐,你们先别说这些啊,赶快说说给大米号脉的结果啊!”她这几天总听祈乐叫大米,心里习惯了,开始还知道注意,此刻一急,就顺口说出来了,引来米鸿儒的目光。
“别担心啦,牢房我也进去过,不会有大问题啦。”祈乐终于想起来刚才自己在干什么,“牢房里寒气湿气太重,寒邪容易侵袭到身体里,待的不久还好,时间一长,就会弄的气血凝滞,脉络不通,身上会经常出现疼痛。湿气过重又伤了关节,酸痛沉重的症状就会时时发生,是吧?”对着大米先生点头,顺便细看一下他的模样,说实话,牢里的他和此刻的样子,差距还是满大的。
“对,对,除了这些以外,还有——”
“还有因为长期的饮食不好,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肠胃也是毛病多多,我知道的,放心啦,有我在,一切可以搞定。”
“吓死我了,小姐,那你刚才干吗还唉声叹气的,害的我以为他有什么大毛病了呢。”如霜的心情被弄的七上八下,禁不住抱怨出声。
“他有什么大毛病也是他的事情,你担心个什么啊?”祈乐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纳闷的望着如释重负的如霜,奇怪咯,她可很少如此担心过。
“我是——,他是你朋友,我当然担心啊。”如霜强词夺理,也怕祈乐的玩性转到自己身上,连忙转移话题,“不和你说了,小姐,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大米一定很饿了。”天哪,怎么又转到他身上去了,如霜羞红了脸,顾不得祈乐的嘲弄,匆匆退下去了。
米鸿儒依然摸不着头脑,只觉得那个叫如霜的女孩对自己似乎很是照顾,看着眼前变身为女子的祈乐好像知道什么似的,笑的有些让人发毛,他禁不住打寒了下——
“大米,你既然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就先住我这儿,也正好方便我给你调养一下身体。”祈乐开口留人,来日方长,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来的。她一边将茶杯倒满,示意他喝茶,一边说道。
“你怎么知道?”米鸿儒被一语道破现状,甚是尴尬。
“这我自有门路。”祈乐可不管旁边秦天影是笑非笑的表情,大言不惭的回答。
如霜已经将饭菜端上来,祈乐这下可是底气十足了,笑倪着秦天影,指着饭菜高兴的邀功:“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药膳,刚才你洗澡用的中药也是我准备的哦。”
他又没有说什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秦天影宠爱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