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书生,你比较知书达理,不会迁怒对不对?”乔木生将楚云阔的穴道解开,扶着他正喝着汤药……
一旁的祈乐捧着一个有豁口的碗,往嘴里送着野菜,一边闷闷的问道,知道他此刻不能回应,她又继续讲道理:“更何况,我只是个大夫,我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不管那人是好是坏,我也救了你,不是吗?所以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没有关系的,对不对?”
“你真的担心吗?”终于将苦涩的药汁给喝完了,楚云阔胸闷缓解了些,看来祈乐的医术的确名不虚传,想不到她如此年纪就有如此高的医术,而且还是个女人,意想不到啊……
“不担心,如果你真的不讲道理的话,你就要担心你自己了。”祈乐不紧不慢继续吃着野菜,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能填饱就可以,她迎上楚云阔的目光,露出淡雅的微笑,“楚书生,你应该知道大夫也是很擅长使毒的哦。”
这个女人,楚云阔眼底露出赞赏之色,她太过与众不同了,被掳来时,惊慌失措的表情没有维持多久,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的看的清楚,随即就已恢复如常了,虽然他不曾她如常时该是如何,但这等闲适,这等放松,恐怕就是她如常时的情形,伤病发作之后,他不再有机会去观察她的表现了,但醒来后,更大的惊奇在等着他,她后来者居上了,天大地大医者最大,她满不在乎的表情,随遇而安的性子,此刻又露出的淡定雅致的微笑,让人……有些挪不开目光,他甚至开始有些好奇,换回女装的她,到底有何种的风采——
祈乐将野菜都已经吃光,也不管楚云阔此时正观察着她,将碗拿回灶台,倒上水洗干净之后,才擦干手,坐回原处,淡淡的问道:“看够了吗?”
楚云阔丝毫不觉得困窘,大方的收完眼光,释出心中疑问:“不担心为何还要说那么多?”她可不像是个爱说废话的人。
“有人会担心。”祈乐轻抚左手中指上的指环,天影兄或许不知道她要这个指环的意义吗?看楚云阔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她解释道,“你也有父母兄弟,亲戚朋友,突然消失,他们会担心的……”
也不知道她哪里说错了,楚云阔的脸色微变,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祈乐此刻倒警觉到了,住口不说,静静的注视着他……
“不会有人担心的。”良久,楚云阔才喃喃说道。
“什么?”祈乐没有听的太清楚,身体前移,他眼里的压抑让她好奇。
“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不会有人担心的……”一字一顿,强调似的,楚云阔瞪着她,将意思真切的传入她的耳中,面无表情。
“原来你和我之前一样啊……”他一定没有发现他的眼底已经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悲伤、更多的是愤怒、仇恨,祈乐被这样的目光瞪着,心里一振,却刻意忽略,状似无意的回道。
“你??”楚云阔怀疑的看着她,她和他会一样吗?眼前的她,虽看不起来不像是被捧在手心娇宠着的人,但依然是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不,千金小姐模样。
“我之前有个爷爷,后来去世了,其他的人……”祈乐歪着头,手托着脸颊,回忆着过往,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去了,“我都忘记了,哈哈,他们也许根本也不希望我记住他们,不过我还有个好朋友,可惜,自从来这个朝代以后,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云淡风清,往事如烟,似乎一阵风吹过,一切了无痕,她淡淡的笑,谁对谁错,谁错待了谁,谁善待了谁,都过去了,计较那些干吗呢?还不如把握现在,把握手里所拥有的一切,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事,是不会忘记的。”她是无心还是洒脱,说的如此的简单,忘记?怎么忘记?她知道一夕间一无所有的感觉吗?她知道从天之骄子变成过街老鼠的感受吗?她一定不知道,她一定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背叛,什么是绝望……楚云阔撇开目光,不想看她那种悠然的笑,那……恐怕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
“也许吧,不过忘记不忘记,都不妨碍自己寻找快乐吧。”祈乐不想说什么人生的大道理,她只是这样想的而已,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方式都不一样,她只是想寻一个对自己最好的选择而已,所以,对于他人的一切,她不会天真的去做什么评价的。
“哎呀,说了半天,我还没说出重点呢。”祈乐像是忽然想到似的,轻松的转移话题,“有人会担心,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一趟?”
“你说康之健吗?”见她转移话题,楚云阔也不为难,自己的事情,从不曾和谁说过,就知道为何在她面前,竟然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顺着她的话,他将波动的心绪回复平静。
“不,是天影兄,你们掳我来前,一定已经事先探察过吧,他和我一起的,我无缘无故的消失,他会担心的。”祈乐解释,再次提出要求,“我已经出来半天了,你们把我送回去吧——”
“你得把老二的伤给医好了才能走,至于你那个兄弟暂时分离又不会死,他娘的,干吗跟个小奶娃似的,离不开大哥?”
如此粗鲁的话,当然非乔木生莫属,他趁着天气晴朗,出去打了些野味回来,正好听见祈乐的这段话,忍不住回道,说完就又想了起来,这个祈乐本来就是个小娘们——小女人,两者根本没差,祈乐却要求他即使内心嘀咕也要用此替代,说什么娘们太粗俗了,他娘的,老子就粗俗怎么了?
“他不是我大哥,他是我爱人,大熊若有自己的老婆,也不希望把你一个人扔着不管,自己不着家吧?”秦天影为了她,可以将一切放下,陪着她出来游荡江湖,这份心,她珍藏着——
“爱——人?”楚云阔不知为何胸口又猛的闷了起来,却和之前的伤痛发作时不一样,看着她有些着急的模样,失却了淡然,似乎真的担忧着,他五味杂全,到底他——怎么了?
“写个条,我给你送去,你若回去,谁给我家老二治伤?”看祈乐还想说话,乔木生粗鲁的打断,他可不懂那些儿女情长,更何况,从来就只有大男人出去,娘们留在家里,谁家女人会出门的,也只有这个娘们——这个女人穿着男装在四处晃,寿州城里传的玉树临风、慈悲心肠的祈神医,竟然是个女人,这若说不出去,恐怕会让世人笑话吧——
“那好吧,只好这样啦。”无奈的回道,祈乐可以理解乔木生担忧楚云阔的心情,“我会留在这治好他的病的,不过你可不能天天烧野菜给我吃,我若吃的满脸菜色心情可就受影响,那我的医术就会发挥失常,那——”
“我这就给你烤兔肉,行了吧?”这女人变化也太坏了,刚刚还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此刻又嬉皮笑脸的说玩笑,他娘的,他真是开眼界了,一边摇头,一边转身去外面准备午饭。
“你若想回去可自己回去,不需要非得让他送你。”虽然现在世道比较乱,可在寿州城里对祈乐可是尊敬的很,这里离城里不过十几里,回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告诉你个丢脸的事实,”祈乐呵呵笑着,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缺陷,“我是个路痴——”
“啊?”楚云阔看着她又笑的开怀,却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就是分不清楚方向的意思,我甚至在康府都会迷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