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十二月份了，天气越来越冷。

秦王和李善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不见人影，秦天影的担忧在平淡宁静的日子里，已经收敛了些，反正事已至此，也只能随祈乐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说法，现在，把握此刻的休闲时光就好了。不过对他来说是休闲，对祈乐可就不一定似的。

秦天影将手中的茅草铺到房顶上，又接过梯子下方的半大的少年递上来的，继续往上搭，时不时的目光会转向笑的很是灿烂的祈乐，此刻，她正被一群人围着，忙的不亦乐乎——

“秦大哥，乐姐姐的医术很高呢？”下面的少年又递上来的茅草见没有人接，抬头瞧个明白，才发现他的目光焦在祈乐的身上，竟不住开口，佩服的目光一起看向院子中央。

秦天影听到他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又忘记把目光收完了，脸色有些赧然，不自在接过他手里的，仔细的在房顶铺陈着，一会儿还得用木条和竹枝、砖块和黄泥压住，否则经不住风吹雨打，过不了多久又会漏了，他最近的休闲时光就是这些，以前不曾经历过，第一次尝试，效果还不错——

“秦大哥，我若跟她学医，你说她会不会教我？”没把秦天影的莫不做声放在心上，少年依然兴致勃勃，年轻而瘦削的脸上不掩渴望。

“你想学医？”秦天影从梯子上跳下，“前两日你还说要学武呢？”当他发现自己会武时就说了一样的话，心无定性，学什么也学不好。

“我是说了。”跟在秦天影身后，帮着他将好不容易和好的黄泥弄进破旧的陶盆里，少年继续说道，“我想过了，像我今年已经十四了，学武要从小就开始，我是来不及了，更何况，学医就可以像乐姐姐一样给人治病，我娘的咳症已经减轻了些，我学会了，就可以治好我娘的病了，院子里的张奶奶的腿脚不便我也可以——”

“如此想法甚好，你去跟祈乐说说看，她应该会教你的。”若他有此上进与孝顺之心甚好，恐怕祈乐会很乐意收这个徒弟的。

“你帮我问问可不可以？”少年其实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男女有别，祈乐怎么可能收他为徒，但还是忍不住问问，这几日的观察让他觉得，祈乐不是那种特别在意世俗眼光的人，否则，她和秦大哥这种高贵的人，怎么可能会来他们这种破旧的地方——

说来也是巧事，前几日下雪，张奶奶需要换些布，说要给院子里的孩子做件新衣，好过新年，本来说好他改日去城里会帮她带的，可她等不及，就自己去了。

晚上张奶奶回来了，身旁却跟着两个人，一身的锦袍玉衫，貂绒披风裹着玉般的人儿，一看就知道是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突然出现在这破旧的院子里，是那么的突兀，他们身后的几个仆人脸上露出的鄙夷之色是那么的熟悉——

院子里的人吓的要死，以为张奶奶得罪了什么人，后来那个玉般的女人和善的解释之下，才知他们是送摔倒在路旁的张奶奶回来，然后，令院子里的人更惊讶的是，那位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女人竟然不在意屋里的脏乱，直接入内，还亲自蹲下查看张奶奶的腿脚，还留下银两说让去买药用——

第二日，她又出现了，随即，小院发生了变化——

“天影兄，天晚了，咱们得回去了——”少年还正想着，那边祈乐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看秦天影已经将房子给修补好了，小妹正给他端着水洗手，而祈乐则已经收起看诊的用具，起身要离开了。

他急急的走过去：“乐姐，我娘今天特意准备些好吃了，一定要留你们吃饭的，你今天就别走了——”

“告诉聂大娘别麻烦了，我们必须得回去了——”祈乐瞅瞅门口的那几个人，他们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焦急的神色了，若太晚回去，会让这些牢头们难为的。

“可是——”他还没来及拜师呢？

“我回去会先给她提这事，改天给你答复吧。”秦天影已经走到祈乐身边，将貂绒披风披到她的身上，整理好之后，才又对少年交代，看他点头之后，又和众人告别，两人才走出院子，门口的几人已经将马车给赶过来了——

马车离这个小村落越来越远，祈乐才收回目光，这个村庄坐落于兴元城郊外，当日将张奶奶送回时，村里的贫穷和饥寒交迫，让祈乐惊诧不已，而许多村民都生病了却无钱医治，而自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想来就愧疚不已，于是就开始往这边来帮忙，身边自然跟着李善固安排的一些人，名义上是服侍，实际上是监视——

“现在才回来？”刚刚从马车上下来，迎头就听见李善固不耐烦的质问。

“何时我们回来时间也受你的管制了？”秦天影将祈乐扶下车，冷冷的问着。并未对身边的监视提意见，只是觉得无关紧要，并不意味着他就有权利任加干涉他们的行为。

“今日要准备好行李，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京城，王爷邀你们一同用饭。”李善固自知礼亏，只得松缓语气的解释。

“王爷终于有时间了？他不是一向忙的不见踪迹吗？”祈乐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谢过车夫之后就往大门走去，这么冷的天，她在外面冻了一天了，才不要和他们在此说无聊话。

“王爷今日有些困乏，就提前回来了。”边回答边跟在她身后一起往饭厅走去，边嘱咐道，“我感觉王爷似乎受了风寒，你得空帮他看一下吧。”王爷今日在和州府知县谈事时，不经意的咳了好几次，恐怕是得了风寒了。

“得风寒还要去京城？赶远路身体怎么能养的好？”祈乐纳闷。

“不去不行。”以为王爷是好当的吗？“京城不得不去。必须在元旦之前赶到。”连皇上已发了密函过来，这次连推脱都不行了。

“可书生和大熊还没有回来呢？”本以为要在此过春节，怎么大冷天的又要去赶路，祈乐想着就觉得冷。

“他们自有打算，你和秦兄今日将交代丫鬟看有什么要收拾的，明日一早就得出发了。”正好在进入饭厅之前将要说的话说完，和他们一起入内。

“秦兄弟和祈姑娘比本王都忙啊？”秦王满眼的笑意，脸上却不掩倦色，眉头紧皱，这两日他总是感到头一阵阵的刺痛，或许是劳累太久了。

“王爷太累了吧？”这种毫不掩饰的疲惫以前可不曾见过，来秦天影看着就皱起眉头。

“还好还好，说来本王也是无能，无法让所有的百姓安居乐业，才扰的秦兄弟和祈姑娘劳累，本王是感激不尽呢，来，来坐下——”拉着秦天影和祈乐坐下，祈乐的手腕一接触到秦王的皮肤，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会那么烫？

“你这是？”拉祈乐坐下，却反被她拉住手腕，秦王疑惑。

秦天影和李善固莫不做声，秦王看起来就像生病似的，连他们都看的出来，祈乐难道看不出来吗？

“是不是风寒？”看祈乐露出惊异之色，李善固试探的问。

“不是。”祈乐严肃的摇头，“恐怕王爷明日无法成行了，你是——”

“什么？”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