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世界总是最安静祥和的。这就犹如现在的山村,从表面上看去,一切都是清晰的,宁静的。
经过了彻夜睡梦的人们已经苏醒,在那个被夏兰认为是受诅咒的房间里,也呈现出了人气复苏的气息。
夏兰再次撑开了那累的发热的眼睛,投入在眼眸里的都属于人类的光。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或许她是想留住那些光,在夜晚照耀着她,保护着她。
林羽已等在了房间的门口。
“昨晚还睡得好吧?”今天的林羽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状态,他或许也整整想了一夜,让他想通了什么。不过夏兰却认为他是在装饰着自己,他在夏兰面前,从来都是要带给她快乐而已。
“嗯。”夏兰已经打开了门,虽然脸上的疲惫还是牢牢的挂着,可是夏兰还是很勉强的展开了笑容应答着。
殷雪这个时候早已经起来了,她自从搬到了林家后,每天都起得非常早,然后就是在厨房里煮着全家人的早餐。有时候是小米粥,有时候是面条粉丝之类的。
生活依然犹如往日。
殷雪在厨房里弄着锅碗瓢盆咚咚作响,而周萍却早早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本关于阴谋与爱情的小说。
整个老宅里,唯独没有看到林海通的身影。平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会起来和殷雪做着早餐或者是静静的在客厅里品着茶了。
夏兰给周萍问早了之后就进了厨房帮着殷雪做着早餐,虽然殷雪还是一副不搭理她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厚着脸皮去讨好着这位奇怪的小妹妹。
“妈,爸还没起来吗?”林羽倒了杯水问。可是周萍却没有答话,她还是静静的看着那本小说,外人看上去她很是聚精会神,可是她的心里却早已经在思绪琢磨着些别人没想到的事情了。
林羽记得昨晚他父亲和母亲不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的,所以他直接到了他父亲昨夜睡的房间,敲着门。
“爸,吃早餐了。”隔了几秒,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林羽又再次敲着门,“爸。”
门没锁,林羽在外叫了一声后就开门进去了。可是当刚开门的一刹那,他楞住了。
在房间里,暗而猩红的血液布满了大片地板,一个男人正安详的躺在床上,整个床也被染红了一大片地方。
“爸——”林羽的叫声凄厉而落魄。
在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而周萍却是第一个赶到的。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房里的一切,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呼吸却重了很多。
林羽跪在床边抱着他的父亲,他试图要按住他父亲隔断动脉的手,可是,上面的血基本都已经凝固了,准确的说,全都已经流干了。林海通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余温,全身的肤色都变得苍白如冰。
林海通身上穿着一套中山装,这套中山装是他和周萍结婚时所穿的,也就是结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这衣服。周萍的眼眶湿润了,她看着那套中山装,想起了刚结婚后的一些情景。
那是他们刚结婚的第二年,一天周萍无事埋怨着林海通,总是来来回回穿着两套衣服,她赌着气还把林海通一直存放在衣柜的中山装给拿了出来,让他以后也穿穿这套,换换花样。可是林海通却告诉她,这套衣服是他们结婚的纪念物,要好好保存起来。就像是好好保存他们这一份爱情一样。
或许也只有周萍知道,林海通是带着对周萍的爱才选择离开的。他知道周萍以后是无法再原谅他的,他不希望与周萍分开,所以只能选择自己去到另一个地方,在没有人能看得到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周萍,陪伴着周萍。
夏兰已经过去检查着林海通的尸体了,可是就如林羽所看的一样,已经是死了几个小时了。而在房间的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封信,那是一封遗书。
每天都看着一个个的活人进来医院后,很多都是被送进了停尸房。生和死过去对林羽来说,就像是玩笑一样,只是今天遇到了自己的亲人,他才知道什么叫痛。
也只有周萍是最冷静的。她把那伤和怨埋藏在了心底深处。从夏兰手中接过了那封遗书,缓缓的打开来,看着整封书信的第一个字,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萍,我知道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弥补不了你心中的痛了。所以我只有选择离开,我的离开希望能够得到你最起码的心灵的安静。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在死了之后,你还能够再为我流下一滴眼泪。用你的眼泪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爱情没有结束。
还记得我此刻穿的这套中山装吗?它是你当年选的衣服,也是我们结婚时候穿的衣服,今天我又把它穿了起来,我希望它能够陪伴我到永远。
看在这套中山装的份上,请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忘记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的错误是弥补不了的,我愧对了你和孩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给你们。
整夜,我都在良心的谴责和甜蜜的回忆中度过。不,应该说是这二十四年来。每一个晚上我都是在深深的良心谴责下入眠。好多时候我经常梦到老四,他总是笑着叫我帮他说话,不让你臭骂他。我知道我做错了那件事情。因为老四的死,使你的心伤得很厉害,他是你的亲弟弟,我却亲手断送了他年轻的性命。
和你结婚生活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只是那段快乐,在老四死了之后,我们就不再拥有了。我想你冲破那痛苦的记忆,可是你却摆脱不了,仍然被囚困在那怨恨的深渊。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一般,我们都在内心中折磨着自己,不能够发泄不能够倾诉。也就在昨晚,我知道了,我们现在是该解脱束缚找到心灵安宁的时候了。
赵静的死,真的与我们无关。我们没有对赵静做任何的事情,包括对赵静透露老四的风流事。我们是想保存下老四的骨肉的,我们不希望老四的血脉断送了。或许,赵静真的是太爱老四了,所以她才选择了那条路吧。
最后,愿我的死能够抚平凶坟中怨魂的诅咒。带给你们无尽的福荫。”
周萍的眼泪已经打湿了遗书上的纸张,她念着念着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而在一旁的夏兰也跟着默默的落泪了。包括林羽在内,他们几个小辈谁也没有想到,林羽的父母是如此的恩爱,可是爱情却始终逃不过仇恨折磨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