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晴，阳光普照，微风带暖。是新年之后难得的一个好日子。今日正是我和张飞正式比试操练士卒的日子。早晨，我与赵云吃罢早饭，就带着本部人马早早来到校场。只见校军场内，此刻已是人山人海，彩旗飘飘，锣鼓喧腾，新野各营人马大多已经到场。有点像现代开大型运动会的样子。

随后不久，各位主要领导纷纷登上主席台（就是校军场的旗楼）就坐。我第一天来新野时在刘备的府第中遇见的那些人，除了关平负责巡查防务，不能脱身之外，剩下的均在其列。我这几天心情大差，却又无处发泄，今天莫名地都发泄到了张飞的头上，从一看见他开始，我就瞪着眼睛冲他怒目而视。仿佛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我感觉我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明显搞得张飞有些莫名其妙。

三声炮响之后，校场上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刘备站起身来，发表了一通简短的但是热情洋溢的讲话：

“时唯三月，序属三春，天高气朗，万象更新，备与诸公会于……”

我暗中吐了吐舌头，这才知道，我们今天的大型活动必不可少的开幕仪式历史之悠久。

刘备讲完之后，微微弯腰致意，下面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我也随波逐流地拍了拍巴掌。紧接着又是一声炮响。比试正式拉开了帷幕，首先登场的张飞操练的士卒，久闻张飞操练士卒的乃是一绝。我不由瞪大眼睛仔细看了起来。

张飞的操练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上篇是展现士卒的体魄。只见二百名参展士卒，均精赤着上身，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此时距离上次校场选拨士兵不过刚刚过去一个月。眼看张飞手下的士卒就有这样的成果，我不由有些佩服。

这二百士兵进入场中，分成两组。一组看来是水平较好的，表演了头顶开砖。当然并不是烧制的青砖，而是泥制的土砖。另一组则表演的是两人互殴。就是两人一组，手中各持一根大木棍，呯呯呯你给我三棍，哐哐哐我再给你三棍。挨打的还要不时的发出“嗨嗨”的叫声，似乎在以此来显示自己被打得挺爽。这些人我估计随便叫两个出来，现在都可以靠街头卖艺糊口了。

下面观看的士卒自然是欢声雷动，喝彩声不绝。我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偷眼看了一下赵云，只见他表情自若，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张飞操练的下篇是阵势演练。不过古代的所谓阵势离我所想的还是挺有差距的。像“一龙出水势”，不过就是士兵纵向站成两排跑入场内，然后随着令旗的指挥，不断地改变前进的方向。而所谓的“四门兜底势”就是士兵迅速的跑成四个圆圈。假设敌人强大，就面向外抗敌。如果敌人势弱，就将敌人包围后，面向内挥刀斩杀。比起现代大型运动会的团体操表演时，图案变化的复杂程度，那是差多了。

不过我倒是听赵云说过，那些战场上著名的阵法都是由这些基本的阵势组成的，阵势一旦上升到阵法这个级别，在疆场上立刻威力倍增，足以以少抗多。前一段时间，曹仁布下的八门金锁阵就曾将张飞困住，若不是徐庶教给关羽破阵之法，只怕张飞当时就交代里面了。

眼看张飞操练地这些士卒在校场上往来奔驰。将二十多个阵势任意变化。倒也颇为娴熟。只是毕竟操练日短。每变化一个阵势地时候。时间都比较长。而且场面稍显混乱。不过这显然已经是很不错地了。从下面地掌声就可以听得出来。

张飞操练地士卒在一片掌声和叫好声中退场了。

该我们了。我眼睛不由一亮。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呵呵呵呵”。一阵整齐地口号声中。赵云操练地士卒跑步进入场地。

啪啪啪啪。二百人同时站定。分毫不差。赵云走上一步。手持七面各色小旗。只见赵云一言不发。七面小旗轮番挥动。每面旗帜或直伸。或上举。或斜举。动作各不相同。

随着赵云旗帜地命令。二百儿郎前转。后转。左转。右转。稍息。立正。站起。蹲下。坐下。正步走。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变齐步走。齐步走变跑步走。齐步走中地转体……轮番表演。

与上次我看到时地情况相比。赵云显然在动作地整齐性和规范性上又下了一番苦功夫。此刻指挥起这二百人。当真是如臂运手。如手运指。二百多人完全像是一个人在表演。其效果我感觉也就比与国庆阅兵地仪仗队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观赏起来非常具有震撼力。地确给人以美轮美奂。赏心悦目之感。我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要是仅就整齐度而言，张飞操练的士卒与现在正在表演的士卒相比，简直就是区运动会开幕式与奥运会开幕式的差别。

赵云最后一抖手，将七面小旗一起掷出，插在地上。二百士卒呈跨立姿势站好，每条直线，斜线都像刀切的一样整齐。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良久，刘备才对身边众人道：“不知诸公以为如何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却无一人说话，刘备略有不悦的道：“诸公，今日备请各位到场，可不是只让大家来做看客的。”

我万分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居然会是那个看起来像大烟鬼一样的糜芳。只听糜芳清了清喉咙，上前一步道：“在下以为，应是三将军胜出。”

我顿时一愣，斜眼一看张飞，只见他的脸上尽管还是很平静，但是嘴角却已经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真是太傻了。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世界上在场面上有绝对的胜算，但是结果却失败的何止千万，裁判的因素在里面那是何等的重要，而这是要靠人脉的。但是我在这一点上显然不如张飞，毕竟他已经是苦心经营多年，在刘备的军中很有影响力。更何况，平心而论，我和张飞的操练各有侧重，很难说我方在场面上就有绝对胜算。

刘备淡淡的道：“哦，糜将军不妨详细说来。”

糜芳躬身道：“是，我看楚原先生的操练之法虽然新奇，而且好看，但是未免太过于简单了，说穿了不过是跑、走、立、转而已，所以练成现在这样不足为奇，而三将军所操练的虽然不如楚原先生整齐，但是动作的繁复程度却远远过之，所以在下认为是三将军胜出。”

我心里这个气啊！也上前一步道：“糜将军，你说我们练得简单，那不如给糜将军一个月的时间，看看能不能练出这样的效果。”

糜芳微微一笑道：“楚原先生带兵自然胜过在下多多，您若是和我比，我早就甘拜下风了，可是现在却是您和三将军在比，您说是不是？呵呵！”糜芳最后干笑了两声，颇像一只年老成精的狐狸。我忽然发现这糜芳其实并不单纯啊！至少不像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样子。

我不由被糜芳说的哑口无言，我忽然后悔自己站出来说话了，我就是要说，也应该培养一个枪手替我来说，怎么能自己跳出来和对方的一个小卒对话呢？这岂不是自贬身份的行为，我也太沉不住气了。

好在我还知道一句话，“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想到这里，我当下道：“糜将军所言甚是。哈哈哈哈。”我最后来了一段神秘莫测的笑声，笑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一方面来掩饰我自己的尴尬，一方面给他们来个故作高深，希望可以忽悠忽悠他们，好挽回一点刚才的不好影响。

看来似乎有点效果，糜芳皱了皱眉头，显然不知道我为何而笑。

那边周仓忽然大声道：“楚原先生练的这玩意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真上了战场有没有用啊！依我看，还是三将军操练的实在。俺是个大老粗，怎么想就怎么说，大家别在意啊！”

我一听，心里更是着急，只是脸上还是硬装出轻松之态，微笑不语。

那边又有一人走到前面对刘备抱拳道：“义父，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备哼了一声，“讲来。”我定睛一看，此人却是刘备的义子刘封。

刘封道：“三叔和楚原先生都是操练了一个月的时间，愚以为，这一个月的时间首要任务在于为这些新招募来的士卒打下基础。而纵观两人的操练，三叔的虽然更注重实效性，但是只要时间充裕，人人都是可以练到这个程度的。而楚原先生的操练就不同了，在下深信，这些经过楚原先生训练的士卒，今后无论谁来带，都会成为一支精兵。更何况楚原先生的训练之法，实在是别看生面，独树一帜。令人有大开眼界之感，这创与学之间的差别，我们不能不考虑吧！”

刘备“嗯”了一声。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底了，刘封说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刘封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的话无形中就代表了刘备的意思，也就是最上层的意思。看来我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刘备的确是希望我能够获胜，来取代张飞接管兵权。那我还担心什么呢。

我终于不用再辛苦地装笑了，我的腮帮子都麻了，此刻的笑已经是发自内心的了。我用眼睛一扫，只见周仓、糜芳都有些悻悻。心里不由更是得意。

这时，糜竺和简雍一起站了出来，齐道：“刘公子所言甚是。”糜竺接着道：“还有一事，张将军操练这一月来，军需部门共赔偿死者家属白银一百一十五两，也就是说，有二十三位新入伍的士卒并非因打仗和违反军法而死。。另外，还有七十一位新兵受伤，正在军医营调养，这些只怕都要考虑进去吧！”

简雍道：“近几日不少百姓私下议论，说后悔让自己的亲人报名参军了，不知与三将军的操练方法有没有关系，请主公三思。”

听罢这话，我高兴得差点叫这二位大爷。忽然想到孙乾说过，张飞平时最看不上文人，看来这糜竺和简雍以后都可以争取过来钳制张飞啊！

那边张飞终于沉不住气了，对糜竺冷笑道：“糜先生，难得你记得这么准啊！在下要多谢你提醒了。”

糜竺沉声道：“在下不敢。”说罢，与简雍一起退回队列之中。

张飞道：“大哥，其实要比出高低来很简单，我看就让我操练的士卒和楚原先生操练的士卒当场较量一番，胜者为赢，谁也说不出什么，岂不甚好。”

孙乾在一边急忙道：“不行，这不公平，规则开始也不是这么定的，这样比起来，楚原先生太吃亏了。”张飞狠狠瞪了孙乾一眼。

刘备沉思一下，转身对关羽道：“二弟，你看这场比试应该如何算呢？”

我的心立刻又紧张起来，关羽的话无疑是具有决定性力量的，不知他会如何评价。

关羽一秒钟都没有耽搁。“不知道！”

“哦。”刘备不由一愣，关羽道：“楚原先生的操练之法，自古未见，实不知效果如何，所以我无法评论。”

“嗯，”刘备长出了一口气。道“其实三弟的建议很是不错，我上次说过，带兵者的最终目的终究还是为了打胜仗，实战，还是最能检验操练的效果的。”

我顿时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