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沧海桑田。
林可有些不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了,虽然实际只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是过了很久似的。
待到众人落座,首先开口的是吕淮安。
比起上一次见面,他显得要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林可,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几次开口,都在半途中合上。
再看一旁的吕夫人,此时也不见当初冷硬的模样,看着林可欲言又止,见林可把眼睛转向自己这边,面上露出内疚、惭愧和些许慌乱,轻轻的把眼睛转向一边。
吕家此时全家前来,其实也是存了愧疚之心的。
吕淮安和吕征昨夜方才回府,今天一大早才知道永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待到仔细询问,方才知永兴出事之前曾到府中求助,却被吕夫人一顿夹枪带棍的话挤兑了出去。吕老爷子当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话之时吕府在用早饭,这样一来早饭也别用了,全部被吕老爷子一把掀去喂了地上的虫蚁。
吕夫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当真铁石心肠的人,那日永兴上门来她之所以拒绝,大部分还是因为觉得自己话已经说在哪里,永兴这边还三番五次的早上去着实有些不大识趣。哪成想一转眼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在得到消息之后,她这边也整个人蒙在那里,心想着要去找人往吕老爷子那边报下信,可总有些胆怯在那。她本来也不是有决断的人,这一拖二延,就拖到了吕淮安和吕征从宁州回来的时候。
听完吕淮安的话,林可虽然早就猜得十有**但心里依旧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
“这后事可都安排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吕淮安试探性的问道。
“多谢吕伯伯关心。现在正派人候着。一切只能等山火灭了地……”林可沉声道。
山火与平常地火灾不同。当年大兴安岭火灾整整烧了二十多天。如今虽然是个小荒山。但依旧是烧了整整五天也没有熄灭地苗头。让人上去救火是想也不用想地。为今之计只能把别处地树尽量砍倒。做出个隔离带等着火头自己熄灭。人力是没什么大用地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逝去地人竟连个全尸也难得了……
想到这里林可心口猛地一痛。还未等动作就觉得连指尖都有点麻痹了。”
“那珂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既然称我一声伯父。林老弟不在就由我说一句。我刚才听十一娘说你出去招人了。如今不比平常。你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总在外面忙也不是办法。若你同意。我就做主。接你和复生过来。按子侄照料。”
吕淮安突如其来地话让林可很是意外。但看着他忧心忡忡地表情。心中还是非常感动地。刚想说话。却用余光瞥见在角落里瓷瓶地反光中。吕夫人偷拉吕淮安衣角地动作。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多谢伯父地好意,但如今这个局面,确实不是我能离得开的。”
别说吕夫人有了这么个动作,即便是没有她这个动作林可也不会同意去吕家的。
见林可推辞,吕淮安显得有些失望,但依旧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珂儿你主意已定。那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不过有一事你得依我。”
“这……吕伯伯请说。”
“我已经听十一娘说过了,下手的是城南老会。别的我也不强求,这为林老弟报仇一事。你不能把我刨除在外。”吕淮安冷哼一声道:“竖子,我绝对不会饶过他们!”
待送走了吕家上下,林可靠到椅子上闭目休息。
从始至终吕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偶尔对上眼睛也是立刻躲避,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歉疚的眼神,这让林可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她对吕家就压根没有责怪地意思,对吕征更是谈不上,所以吕征地这个态度确实是多余了。
这边想着想着,就听外面一阵喧哗,白老爷子带着今天召到的几个镖师进到院里来了。
“珂儿,你这办法好啊,今天招了不少人,明天估计来的人会更多,这样一来镖局很快就会恢复元气了。”刚一进门,白老爷子就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大口白水。“你要是早想到这个法子就好了,当初我也不用磨烂好几双鞋了。”
白如今总算是恢复些了当日的脾性,虽称不上意气风发,但好歹不在强作欢笑了。林可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有些时候,忙碌是转移伤痛的最好办法。忙得连伤痛都没有时间,那就自然不疼了。
“大伯您地鞋可没白磨,当初我们是宁缺毋滥,如今是宁滥勿缺,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地。”林可笑着说道。
如今的是没办法中地办法,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会用这个方法。当初虽然成效慢,但好处就是可以防止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坏了大事,配上当时徐徐图进地大方针是正好的。如今招人是快了,可谁知道招进来的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老鼠屎呢?
白说刚才的话本来也是开玩笑的顺便一说,见林可这么说于是也点了点头,说道:“今天上前抬木头的一共七十三人,能抬动的只有五十四人,我去试探意向的有八个人,其中一个拒绝了,两个说需要考虑,明日给答复,另外五个同意加入。”
林可在心里默算了下数字,这次只不过是前哨战,主要目的是树立镖局的威信和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形象,只有见到才智特别出众的才会出言想要,这些人训练之后会挑选合适的组成镖局基层的管理人员,至于大部队的招收,是在这一番作秀结束之后才正式开始。所以对于今天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林可已经十分满意了。
“如此看来,明后两天人可能会更多,大伯看来还是要辛苦些日子了。”林可笑着说道。这种情况城南老会应该也看在眼里了,若是沉得住气的估计还能等两天,若是沉不住气……估计今天就得去挖门盗洞了。
我倒想看看,若是当他们找上门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大靠山把自己拒之门外……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林可在心里想到。
不过还真就让林可猜着了,商家两兄弟比起她所想的还要没有耐心,在她想的同时已经从卫所里面回来了!
“可恶!欺人太甚!”商怀义恨恨的骂道,若是在他自己屋里,估计此时房内的所有摆设都得不得善终。不过好在他在商怀忠面前不敢太多放肆,但存下来的怨气则发泄到了一旁的仆妇佣人身上,随便寻了个错就逮到几个倒霉鬼一顿好打,登时哭爹喊娘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够了!”见此情景商怀忠怒喝道,倒不是他的怜悯心发作,只不过是被这声音吵得头疼罢了。
商怀义意犹未尽的住了手,把一堆人肉沙包赶下去之后,愤愤的转身说道:“三哥,难道我们还非得靠着何时春不可吗?过去我们谁也不靠不也干得好好的?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官面上的人物,再强也不过是异乡的猛龙罢了,见了我们还得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三当家、四当家,为何如今却要对一个小小的四品武官点头哈腰?”
“哼,说得轻巧,你还看不清现在的局面吗?”商怀忠斥责道,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当我愿意拿热脸去贴那冷屁股?大哥去的突然,有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大当家的位置你难道不知道?”
“刨去向来不管事的二哥不说,就我们剩下的几个里,把宝压在老五身上的人估计都比压在我身上的多!”他恨恨的说道:“都是张老五那小人,大哥在世的时候哄得大哥分不清亲疏,对他这个外人比我们兄弟都重视,要不然二哥也不会成天吃斋念佛的不问世事。到如今连我们商家的根基都要被夺了!”
说完,他恨恨的一拳砸在桌面上,登时一枚清晰的拳印印在了坚实的红木桌面上,可见这商怀忠要比他看上去的有力量的多。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报:张五爷到!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通传声刚过不久,只见一光着头、身材健硕的男子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见到二人在此并未显出意外的神色,而是一步一步的走进大厅,将到中间的时候停下脚步,第一句话道:“三哥、四哥,我听到消息,说是你们买通卫所何大人放火烧了永兴镖局的镖车,是不是真的?”
此人正是刚才提到的城南老会五当家、人称张五爷的张三德!
商怀义今天吃了一肚子火还没得发泄呢,听到张三德这带着质问意思的话立刻就怒了起来。
“好你个小子,听到消息?从哪听到的消息?好啊,几日不见张老五你真是出息了,学会盯我们的梢了?”他冲上前来一把拽住张三德的衣领怒道:“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