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韩府厢房。
洛溪风将写好的书信放于书桌上,与薛莺儿结伴走出了房间;此刻已是深夜,韩府早已经陷入一片宁静,这正是洛溪风所想要的。
两人一路走出厢房,向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因为那里适合御剑,又不易被人发现。
只是两人刚刚走到荷花池时,凉亭里的一抹风景,让洛溪风止住了脚步……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风景,一池荷花,一座凉亭,一张木桌,一把古琴,还有,那双抚摸着古琴的玉手,那弹奏着美妙琴音的女子……
他忽然止住了身形,望着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薛莺儿紧紧拉着他的手,从他的微笑里,薛莺儿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晶莹璀璨的幽幽月光在凉亭四周飞舞着、旋转着、轻笑着在抚琴的雪衣少女的衣襟、袖袍间欢跳的跳跃着。
那是一曲琴音。
琴音忽而清澈透明,酣畅淋漓,清越如泉水;忽而古朴浑厚,淡泊高远,婉转幽深,浑厚似松涛。
琴音中又似有一股幽怨,一股惊艳……
……
这是一曲让人惊叹地琴音。
而抚琴地。正是那让人惊艳地少女——
韩幼雪!
……
一曲终毕。
韩幼雪缓缓起身。古琴安静地躺在木桌上。夕月神剑则安静地躺在古琴旁。
她缓缓走向洛溪风,眼神里带着微笑,那笑足以倾倒众生,那一步一步走来,竟是柔情似水,如诗如画,然而她的声音,却有些幽怨:“你真的要走?”
洛溪风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有些痴了,可当韩幼雪说这话时,他明显感觉到薛莺儿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紧了……
是紧张吗?
他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
韩幼雪的声音低了几分:“不能再待些日子吗?我是说,你不和爷爷他们道别吗?”
洛溪风微微摇头:“我本就是一个人,何时走都无所谓;道别之后一样要走,又何必麻烦呢?”
韩幼雪垂头无语,她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丝毫巾帼之相,如此望去,倒像是位害羞的少女般,只是听得洛溪风此言,明显有些忧伤,淡淡道:“那、那你要去哪里?”
洛溪风沉吟片刻,有些惘然,道:“去哪里都是一样,四海为家吧……”他望了眼身边的薛莺儿,脸上挂着温馨幸福的笑容:“我一生孤苦无依,这些年来若不是莺儿陪着我,我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
薛莺儿微笑望着他……
这一刻,千言万语已然无用;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韩幼雪此刻心里百感交集,自然没有听懂洛溪风话中的含义,只是她亲眼看着洛溪风望着薛莺儿时那温柔的眼神,心里不由的有些无奈,甚至有些伤悲。
她苦苦一笑,有些苦涩,有些哀伤:“既然这样,那、那我可以唤你一声溪风哥哥吗?”
洛溪风一怔,随即大笑道:“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是我洛溪风的福气。”
韩幼雪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温柔如许,轻声道:“那,溪风哥哥,我、我……”她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终于说道:“我可不可以和溪风哥哥,还有莺儿……姑娘一起!”
“一起?”洛溪风一时还未听清其中含义,可韩幼雪已是无奈苦笑,淡淡道:“算了,幼雪明日也需回去巫山,想要与溪风哥哥一起的心愿,恐怕难以实现了。”
洛溪风始终不曾真正意义上经历过男女之事,此刻更显手足无措,唯有苦笑道:“没事的,你告诉我巫山在哪里,日后我和莺儿定会去看你的。”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对韩家人的印象着实不差。
韩幼雪重重点头,带着难得的天真:“那溪风哥哥答应我,你和莺儿姑娘一起来巫山找我,好吗?”
洛溪风望了眼薛莺儿,薛莺儿也望着他,含笑点头;洛溪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轻轻抚摸着韩幼雪的头,如同溺爱般微笑道:“放心吧,我们会的。”
其实韩幼雪年仅十六,比洛溪风要小上两岁,这薛莺儿自不用说,在魔剑中待上千年,恐怕比起这人间任何一位都要来的有资历;此刻若是有外人在场,必定因为韩幼雪的表现而显得震惊……
这仙人两界算起来皆是由“人”而来,故此人界的诸般规矩在仙界中也是处处可见;然则人界武林最为让人称道的便是两大世家“南韩北萧”为泰山北斗,世人敬仰;而仙界之中,又有仙界四门为其中翘楚,其下大大小小数百修真门派数不胜数。
仙界四门中,以“巫山玉冰宫”最为神秘莫测,韩幼雪正是其中传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韩幼雪行走世间时日不长,向来以冰冷无霜为名,更是被许多仙界前辈送其“夕月仙子”的美誉,其实力可见一斑!
只是她如今如此小家碧玉的模样,若是被任何一个熟知“夕月仙子”的人望见,岂是区区震惊可以形容的?
……
临走前,韩幼雪为洛溪风准备了一些盘缠;一开始洛溪风是坚决不要的,可是被韩幼雪劝服,转念一想,若无盘缠,难道又要去做那偷鸡摸狗的事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摇头,这才做了一次就遇见这等麻烦事,指不定以后还会遇见什么呢!
于是他没有再拒绝,与韩幼雪告别后,御剑离开……
※※※
天大地大,该去何处呢?
万千浩土,竟无容身之所吗?
这一夜,过得极是漫长,洛溪风御剑漫无目的的向着西南方驶去,他临走前韩幼雪送了他一本名为《九州地理志》的古籍,其上记载了整个中原大陆的地形。
洛溪风自小读书习字,就算十二年未曾碰过,可还是极有兴趣;此刻更是停在半空中静静翻阅了起来。
皓月高悬,薄云若沙。
静静地洒在洛溪风的身上,如同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衣裳;薛莺儿不禁望得痴了,那种近乎妖异的气质,她以意念控制着魔剑悬浮百丈高空上,一边望着正专心致志翻阅古籍的洛溪风,喃喃道:“那位幼雪姑娘好像很舍不得……”
“啊?”洛溪风专心看书自然不曾听闻,抬头见薛莺儿面容有些古怪,轻轻点了点她的鼻梁,柔声道:“怎么了?”
薛莺儿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洛溪风见她古怪,心里有些担心,忽地脑海里灵光一闪,紧跟着翻过手中古籍,一指着书中一段话道:
“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
薛莺儿奇道:“这黄山真有这般美?”
洛溪风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书上对其赞叹有加,向来必定美不胜收;我俩一时之间也没地方可去,不如便去这黄山走走如何?”
薛莺儿笑道:“定是你自己想去吧?”
洛溪风道:“自然不是,莺儿久居魔剑,这天下奇景见过多少?我只是想要补回莺儿这千年来所失去的东西。”
薛莺儿一时无语,面上的幸福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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