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只虎等人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气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搞清楚此时所在何处。
杜远山拿出一块极薄的石英,方方正正,也是手掌大小,正要启动,林旦赶紧上前道:“杜老大,你现在上线,不怕被人追踪么?要不要换一个注册号?”
尤只虎一听,兴趣大起,走到杜远山身边,看着那石英,对杜远山道:“这又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杜远山笑道:“大比泽国在这三年内,开发了大量的法器出来,这个‘应声窗’,就是他们去年做出来的,用于大规模聊天的工具。这东西被商业化以后,很快在各个国家流行起来,几乎是人手一个,这些人没事就用这个东西找朋友聊天,可以一对一地聊,也可以群聊。其实这东西也挺实用的,方便大家远距离勾通。”
尤只虎大喜,乐道:“在地球上,这种工具可多啦,咦,杜大哥,你啥时也帮我搞一个?”
杜小仙在一旁笑道:“我也有一个呢。”说着她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应声窗”来。
雅芯在一旁,搂着杜小仙的肩,眨眨眼,低声笑道:“不要告诉他们你的号,你的号只能和我聊,别忘了,你是我的人哦。”
杜小仙一脸涨红,怯声道:“雅芯姐,我俩可都是女子……。”雅芯将她的肩搂得更紧,道:“正因为我俩都是女人,相爱起来才没有障碍呢。”
尤只虎看得吐舌头,微微愁道:“原来这叫雅芯的女子,喜欢同性,呃……她这做法好可恶,一下就让男人世界损失了两个美女。”
身后采微笑道:“尤施主,你刚才救了老衲……贫僧的一条命,贫僧送你一个应声窗吧。”说着他从僧袍内拿出一个黑色的“应声窗”来。
尤只虎笑道:“采微老大,你怎么有两个?一个不够用么?”他伸手接过“应声窗”,拿在掌中,细细揣摩,想搞清楚内中原理。
采微正要回答。一旁雅芯冷冷地说道:“他身上只怕不止两个吧?他是在线聊天狂人。身兼四十几个聊天群地管理员。两个应声窗。哪里忙得过来?”
采微一脸得意。正想炫一番自己地聊天历程。却见雅芯走过来。对着他道:“你还是自称老衲比较合适。装嫩扮处这种事。在线上聊天管用。在现实中。会让大家很难受。”
尤只虎奇道:“采微老大看着不老啊。和我年纪差不多地样子嘛。”
雅芯哼了一声。道:“你自己问问他。看他多大岁数了。”
采微脸上一红。嘿嘿两声。微显局促。道:“其实我本来也就只有三十来岁地。可是后来……。”雅芯在一旁补充道:“其实我本来也就只有零岁地。可是后来长大了……。”
采微叹了一口气。道:“不是这个意思啦……咱们不聊这个事吧。咦。远山兄。你拿‘应声窗’出来做什么用?”
乘风在一旁替杜远山答道:“他一定是想看看这应声窗现在能不能上线,起码找人确认一下我们离刚才所在的位置有多远……哎,采微老大,你不用管他,继续讲你的事吧,尤兄弟没有听过你的故事,你正好可以再讲一遍。”说着他走到尤只虎身边,搭着尤只虎的肩,乐道:“每次听他讲故事,都能比较快地打发时间,对于混吃等轮回的人生,特别有好处。”
采微无奈摇头,道:“其实总得说来,我也就是在三十来岁的时候,打坐入定,一口气坐了一百五十年而已,我每次给他们讲的,都是这一百五十年来的境中事嘛,当然会比较长了,毕竟有一百五十年嘛。”
尤只虎奇道:“咦,我睡着那会儿,虽说过了三年,可我只觉得过了一小会儿。你入定的本事应该比我强,怎么反而能感觉到过了一百五十年呢?”
采微双手一摊,道:“本来我也只是觉得过了一小会儿嘛,可出定后,大家都说过了一百五十年,所有的人都认定这一百五十年中,我一定在境中发生了许多事,一定遇到了许多事,一定要我讲种种奇遇给大家听。我也没办法,就细细琢磨啊,这一琢磨下去,今天觉得好像发生过这件事,明天又觉得好像发生过那件事,多琢磨了一些日子,就觉得发生的事情,果然是越来越多了……。”
尤只虎恍然,苦笑道:“原来你给大家讲的那些故事,都是你编出来的啊……。”
采微也苦笑两下,道:“我这不也是没法子么,大家一定不相信我真得没啥事,一定要逼我讲故事,我想起《华严经》中‘普贤菩萨行愿品’,不是说横顺众生嘛,我也就学着横顺一下大家,琢磨了一些有趣的奇遇,讲给大家听……。”
安冬在一旁听得大笑不止,尤只虎与乘风面面相觑,杜小仙忍不住道:“采微法师,原来你从前讲的那些故事,本来就是假的啊。”
采微无奈道:“不过这世上之事,哪有真假呢,佛经上不是说真妄不二么?唯识理论上说,入定是独影境,这个幻想的故事也是独影境,对别人来说,真不真,假不假,也无所谓了吧……。”
尤只虎对着乘风乐道:“我明白了,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没办法,想随便说些故事,把大家敷衍过去,谁知道今天讲、明天讲,时间一长,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些是用来敷衍大家的故事,哪些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了。”
杜远山忽然笑道:“应声窗能上线,我们多半还是在参宿神这个星球上,我听说过,这玩意儿的接收范围,只限于在参宿神上。我就是担心尤兄弟的法术过于生猛,把咱们带到别的星球上去了。”
众人方才知道他急于用应声窗上线的目的,乘风怪笑道:“杜老大,这还需要确认吗?你抬头看看天空,不就明白了?”说着他不禁愁道:“为什么你和采微老大一样迂腐啊,我跟着你们,其实危险系数也挺高的。”
众人恍然,倘若大家已不在参宿神这星球上,那天空上的太阳和月亮,在数目和大小上,都会大大不同,空中的景致也会差异极大呢。杜远山被刚才的凶险吓住,一时竟忘了这最简单的法子。
那林旦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终于开口道:“各位老大,你们都是不吃饭的,我……我可不行,好像小仙也不行吧,能不能找个地方吃点啥东西啊。”
杜小仙却道:“林大哥,我这两年跟着我哥练习辟谷,现在也不想吃东西呢。”
林旦“呃”了一声。
杜远山凝神探视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道:“刚才全力支撑禁制,我太累了,无法用功,看不远。”
采微摆摆手,道:“别找老衲,老衲我没这到处乱看的本事。”
雅芯在一旁忽然冷笑道:“你们是准备一直跑题下去,还是说点正事?”
众人齐声道:“啥是正事?”那人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在说,这世上除了聊天闲扯,还有啥是正事呢?
雅芯道:“那大比泽国的人,虽然很贪心,喜欢占人国土,夺人领地,抢人法宝,可总是对物不对人,东西到手了,也就是了,从不做赶尽杀绝的事。咱们已逃到偏僻荒野之地了,为什么还要来追杀咱们?而且还一口气传送走那么多人……难道你们不想把这事想明白?”
见众人一脸迷惑,她又道:“还有,咱们现在到底在何处?离刚才的地方有多远,在南在北,在东在西,只怕也没人知道吧?”
采微皱了皱眉头,疑道:“说起来,咱们现在这个所在,风影怡人,宁静详和,居然没人来旅游,想来不是平常之所……。”
雅芯厉声道:“拜托先想第一个问题!”那采微立刻闭嘴。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答案。
尤只虎自言自语道:“如果他们真要追杀我们,咱们现在逃到这里,也并不安全呢,说不定眨眼功夫,就会有人又追来了呢。”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空中有一个粗野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里肯定不安全!”众人齐声惊道:“为啥?!”
那声音嘿嘿笑道:“因为这里是大比泽国的皇家后院。”
尤只虎和采微同时惊叫起来,前者叫道:“我是乌鸦嘴!”后者叫道:“我就说嘛,这里风光这么好,不是平常地嘛!”
这群人立刻四散急奔。可哪里还来得及?地面上凭空涌出数个黄色的光圈,将这群人一一套住,就像每个人都被裹在了大茧里面似的,动弹不得。
采微在茧里面没法用力挣扎,急道:“作茧自缚,尚可以自解,可现在是别人缚住你,却又如何解脱啊?!”乘风也叫苦道:“打狗脱尤,偶现在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大比泽国的奸细了,为啥正好把咱们落在人家眼皮底下?”杜远山叹道:“大比泽国的皇家后院好大,居然一眼看不到边。”杜小仙语带惊恐:“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吧?”雅芯接嘴道:“他们要杀了你,我先为你报仇,然后才自尽为你殉情。”尤只虎奇道:“要是他们先杀了你,你又咋给小仙报仇呢?”
唯有林旦略为开心,叫道:“终于有人管饭了!”言下之意,坐牢还有牢饭可吃,在外面流浪可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尤只虎觉得困住自己的茧好像在移动,有一个略显中性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你是尤只虎?”
尤只虎脱口道:“不是,我不是这个人。”
那声音又道:“既然不是,那就杀了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尤只虎大惊,赶紧叫道:“我就是尤只虎,我就是他,别杀我!”
那声音道:“刚才你又说你不是,我如何相信你?”
尤只虎急道:“刚才我以为你们要杀我,急于保命,才撒了谎,我我我…..。”
那声音又道:“那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又为了保命,而再次撒谎说你是尤只虎?”
尤只虎心中一急,念头转得极快,立时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一定也调查过我了,我可以说说我的简历,你看看能不能对上号,这样总行了吧?”
要知道,我们地球人,从小到大都在写简历,乃至朋友相聚、喝酒聊天时,一说起自己的人生简历,那可是海阔天空、唾沫翻飞,人人都有故事,人人都有奇迹。
尤只虎没说得几句,似乎得到了对方的认同,那茧忽悠一闪,带着尤只虎消失了。
尤只虎感到眼前有些花,自己已出现在一个明亮的封闭圆厅内,他不知道光亮从而何来,但这大厅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中央处有一个较大的圆桌外,整个大厅空空荡荡,上面天顶是半球形的。
他上下左右地看了半晌,又叫道:“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想起刚才在草地上,那声音已确认这里是大比泽国,又道:“你们的**师宁剑冰,和我是好朋友,麻烦你们通知一下她,说尤只虎还没死呐。”
安冬现出一个身影来,笑道:“别想着和宁剑冰套近乎啦,你当初说过,就是全世界的女人全死光了,你也不会拿她当老婆…..嘿嘿,这话太伤人了吧?你这样说一个女孩子,你觉得她还会帮你么?”
尤只虎一愣,叹道:“我当时是有情绪嘛,这……。”
眼前忽然闪出一个光屏,上面有一个圆脸的中年男人,对他道:“尤先生,大厅中央的圆桌上,有一些文字,我们需要你帮忙翻译一下,翻译好了以后,用桌上的应声窗通知我们,我们自然会放你出去。”稍稍沉默片刻,这男人又道:“别想着逃,你所处的环境,外面已被大比泽国的四十九衍大阵禁制了,以一个元婴修行者的水平,想逃出去,纯属妄想。”
那男人说完话,光屏也跟着消失了。
尤只虎呆立良久,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他们是为了找我啊,我明白了。杜远山说过,宁剑冰来这里,读懂了许多古藉资料的内容,这些内容一定和传送阵上面的符号有关。但宁剑冰这笨蛋一定也遇上了她读不懂的部分,所以才想到找我……嘿嘿,这小妞,她只需要诚心诚意地请我,不就成了?何苦大动干戈呢?”
但转眼又暗道:“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呢?哦,她和探险队来的时候,在传送阵旁边没见到我的尸体,这是其一。其二呢,这三年她也一定派人打探过我的下落呢。可是,为啥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找我来呢,她就不能派人来请我么?”
安冬托着下巴,稍想了一下,笑道:“如果她很迷恋现在的地位,怕你来了以后,使她的地位不稳固了呢?因为杜远山说过,她现在在大比泽的地位,和她能读懂古藉很有关系呢。如果你的出现,让那些人发现你能读懂的内容,或许比她更多,她的地位只怕就麻烦了。”
尤只虎一怔,接着道:“如果你这个思路成立的话,也就是说,她虽然对我有所担心,但又确实需要我帮忙,因此干脆先给大比泽国的人说,虽然我有本事,可我和杜远山他们是一伙的,是不肯帮忙的,要我帮忙,只能用强,不能用请。甚至她可能把我说得很可恶,使对方没有拉我入伙的想法,只有用用我的念头。这样一来,就算我帮上了忙,对方也不会把我当作自己人,用完了我,可能就会干掉我。这样一方面满足了她的需要,一方面也不会因为把我找来,威胁了她现有的地位……啊,宁剑冰这女人有这么阴险?!。”
安冬点点头,道:“可以我们现在经历来看,这个假设应该是合理的。而且人嘛,总是在变化呢,谁知道宁剑冰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尤只虎叹道:“如果真是这样,宁剑冰这小妞可就太小气了,我这个人嘛,只要说到专业课题,我就很感兴趣,哪会在乎请我的人是谁?当年程欢那样对我,我有拒绝吗?”
安冬笑道:“可话说回来,正因为程欢对你用了强,你才不敢拒绝的啊,倘若程欢非常绅士地邀请你合作,以你的傲气,多半就拒绝了。”
尤只虎一想,说不定还真会这样,忍不住叹道:“原来大家都喜欢强迫我,是因为我这个人本来就贱,人家好心劝我,我是不会听的,但别人一用强,我就害怕,唉……其实在我的想像中,我是一个不仅很有本事,同时也是很有原则、很讲义气、很受人尊重的一个人,我希望大家喜欢我,不仅仅是因为我的专业水平,还有我的人品……。”
安冬安慰他道:“其实你以前也是有很多朋友的啦,只是你和大家在一起,总喜欢分析别人的心理,别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甚至是一个玩笑,你都会不由自主地分析其背后的动机,分析其潜在的心理因素……久而久之,大家就不是很喜欢和你相处了,不当你是朋友了,只看重你的专业水平,而忽视你其他的一面了。”
尤只虎落寞片刻,长叹一声,又振作起来,走向大厅内的圆桌。他从前就是这样,每每遇到烦恼,无法可解,无法排遣,就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把一切都忘掉。这也是他为啥能比业内其他人取得更多成就的原因。因为别人排遣寂寞和打发无聊,是找朋友喝酒聊天,或去旅游休息,而他只有工作。
尤只虎走到桌前,这圆桌其实是一个圆台,实心的,像是一个大而矮的圆柱。
但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大量的文字,所用的全是传送阵的符号,他稍一解读,又觉得不对,那些文字他都认得,可就是联不成有语言逻辑的意思出来。他有些诧异,忍不住把意识调向圆柱内。里面的符号排列更加复杂,但他有些开心,因为如此复杂的排列方式,倒有些像传送阵内的数据结构模式。
他看得一会儿,暗道:“这圆柱里面的内容,有些像星图,但这些星图之间的关联,却和传送阵中又有不同。真是怪啊,明明是同样的星图,为什么之间会出现不同的逻辑关联呢?”
他记得在传送阵中,那些代表着不同星系、不同星云、不同恒星和行星的代码,都是一个物体在方向和距离上的表达,也就是说,指明这些星星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空间背景,这些星星有什么样的物理特征。这是图书馆式的记录模式,只要你读懂标签的基本原理,一本书到底会出现在书架的哪部分,你单是从这本书的特征就可以准确推断出来。
尤只虎知道,他之所以能读懂传送中的符号数据,是因为他当时发现,这些数据符号的应用模式,其实和潜意识的结构是很相似的。这种符号的结合,看似机械地程序排列和指令激发,实则潜藏着极大的自主智能。就像人的潜意识一样,平时都是机械地在完成支配身体的功能,但却又常常受着意识的需要、悄然地在改变着它的功能。
尤只虎在练出元婴后,对理解功能和结构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了。安冬在他思考的时候,忍不住插嘴道:“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功能和结构之间的关系嘛,倒有点像佛经中,常说的能变和所变之间的关系呢。”
尤只虎没有回答,只是细细地体会着那些符号之间的关联。
他看得越久,越有代入感,也就是越沉于一种境界中。似乎他就是那些星球,他就是那些星云。他的神识从这个点,跳向那个点,从这个框架跃出来,又跃进另一个框架,就像在走迷宫一样。
过得一会儿,他有些累了,从这个境界中出来,沉吟道:“这星图之间的关联,好像在指明一个方向,指出一个目标,也就是说,在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存在……但是……。”
安冬知他所想,接着道:“但是这个目标是动态的,并不是固定的,也就是说,这个宇宙大迷宫中的路和出口,随时都在变化。”
尤只虎点点头,愁道:“我现在没法知道这个目标是什么,如果知道了,可能更容易把这个迷宫的出口找出来,也就是更容易把这星图的真正指向解读出来。但现在,我没法读出更多的内容来。”
他环视大厅四周,发现大厅四壁的表面,非常平整,看起来很光滑干净,微微探视过去,原来四壁内还有其他房间。
安冬笑道:“不如咱们去其他房间看看,如果大比泽国的人要禁止你去其他房间,你也进去不了的,如果他们不禁止,咱们试试又何妨?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内容,相互关联,相互提示一下呢。”
尤只虎拿起圆台上的应声窗,叫道:“我要去其他房间看看,你们不反对吧?”
那中年男人的形象立刻出现,见他提出这个要求,一脸不屑,漠然道:“你有本事进其他房间?哼,有本事就去试试,没想到一个修了元婴的人,就这么自大,随便你吧。”
尤只虎乐道:“我这人喜欢研究罗,没有困难,研究起来就没有挑战性了呢。”
那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他怎么做。见尤只虎紧紧地盯着那圆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尤只虎刚才早已从圆柱的数据中发现,这圆柱中有指令功能,但只是不知道这些指令对应什么。当他发现四壁内还有房间时,便明白其中一部分指令控制着那些房间的门。因此他启动元婴,直接调用二级意识,支配其中一个指令,那正对面的墙上,一道门豁然出现。
他手上的应声窗正对着那个门,应声窗中的男人也看到了这个画面,立时惊道:“你怎么打开那个门的?不许随便进去!那是本国的禁区!”
尤只虎忽然意识到,大比泽国的人,可能从来没有进过这些门,如果自己能进去,说不定有逃生的机会。当即不再犹豫,一步跨出,竟是直入门内。
他人刚一进去,身后的门正在掩上,那男人已不知从何处冲了进来,出现在圆柱一侧,叫道:“混蛋!不许进去!”
这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挥动手中长剑,掀起一片剑影,直向尤只虎飞去。
尤只虎刚一回头,一片剑光已哗啦而至。但那门关得太快,剑光刚至,门已经关上了。剑光硬生生地打在门上,毫无动静。
尤只虎松了口气,对安冬笑道:“我想啊,他们中有元婴的人不少,元婴就是个人潜意识功能的相对独立,对二级意识的运用,他们一定相当在行,一定都能和那圆柱交流。可他们不明白这些数据的含义,因此交流了也没用,嘿嘿。”
说着他又极为欣慰,道:“如果我没有从前用潜意识模拟虚幻场景的的经验,就算有了元婴,对潜意识的功能应用,也了解得极为有限,甚至容易受着道家经文上面的文字束缚,没办法做更深入的应用。”
他见门外没有别的动静,放心地转过身来,见此房间比刚才外面的大厅还要大,各种大大小小的圆柱排列着,到处都是。
但真正让他注意到的,却是地上有一具骷髅。
尤只虎来到那骷髅身边蹲下,对安冬道:“这人不知死了有多久了。”
他见骷髅边有一个银灰色的事物,忍不住拿起来看。
这个物体是由一对大小半月合抱而构成的环,大的半月有他的半只手臂那么长,小的半月反扣在大月的内弯处,正适合他的手掌从中穿过。这物体的厚度差不多与他的手掌厚度相仿。上面有一些古怪的纹路,小月外边缘,还有一排像文字一样的符号。这些符号与传送中的大不相同,他并不认得。
安冬反应极快,立刻将尤只虎潜意识中记录的数百种语言拿出来对照,笑道:“这语言是仙女座文明的分支语系,是一种比较生辟的派生语言。”
尤只虎将之翻译过来,那符号的意思是“月影”。
他试着去体会“月影”中的信息,那元婴刚一启动,眼前立刻出现一个长相极俊美的年轻人,正挥手向他劈来。
他大吃一惊,叫道:“哎呀,你是谁?!”这一惊,已将月影扔了出去,同时向后退出一大步。
月影落在地上,刚才出现的年轻人不知到哪里去了。
尤只虎看了看四周,并无其他动静,将月影拾起来,再次拿在手中。
他忽然觉得元婴产生了一股波动,由体内向外辐射开来,辐射的范围不大,正将他自己围在其中,安冬在一旁笑道:“我见样学样,上次你被人圈住,咱们这次也做一个圈,把自己保护起来。我见《云笈七签》上说,这叫禁制。根据我们先前的研究,原理也是指令运用,只不过我们的指令主要从自身体内起作用,对身外如何起作用,尚待继续研究。”
尤只虎笑道:“嗯,不同的潜意识运用,可以形成不同的能量传递方式,禁制就是有限定功能的运动方式,相当于一个局部的闭合电路。触发它起作用的指令,就像这个闭合电路中的开关。这个指令在古代,就叫做咒语。”
他再次体验那个月影,那年轻人又跳了出来,依然挥掌劈向他。尤只虎赶紧用心念摧动元婴为身外的禁制加力。
谁知禁制并没有受到任何冲击。那年轻人就像只是一个影像似的,挥过一掌之后,便停了下来,立在原地不动,并且毫无表情。
尤只虎道:“原来这只是一个影像而已。”
他想深入去体会月影的内部结构,可每次意识进入月影,那年轻人便向他挥劈,而这挥劈的动作虽然对他没有影响,但却就像一个人站在门口,堵住了进屋的唯一通道一般,外面的人进不去了。
他思索片刻,暗道:“这影像的产生,一定也是由月影内部的功能结构引发出来的,至少看起来,这影像虽然没啥用,但它的功能却像是一把锁……我现在又要学开锁了。”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那具骷髅,心中一动,自言自语道:“如果这月影的主人就是这个死人的话,这影像会不会就是这个人身前的样子呢?就像在地球上,人们用指纹开密码锁一样,他用他的影像……或者他的信息,比如基因,或者其他什么独有的特征?”
想到这里,他有些兴奋,拾起那骷髅的一根骨头,动念提力,元婴带起一股波动,从五指尖放射出来,摧枯拉朽,直接将这骨头化为粉末,他自乐道:“我现在的本事,可比武侠小说中的大侠要强多了,谁要敢欺负我,我就抓住他的手,这么一用力,烧死他。”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有这么强,为啥还会被人捉进来呢?一时又觉得自己有些自大了。
尤只虎将骨灰擦在手上,再次去体会月影,那年轻人又跳了出来,依然如故。
他想了片刻,有些不解,安冬在一旁道:“如果这个人生前也会用二级意识的话,那么他的个人信息就不会是单纯的基因信息了,按我们现在的理解,功能相对独立后,并不与身体器官的结构完全对应,而是超越了原有的结构局限的。”
尤只虎恍然道:“是了,他如果能像我一样将功能相对独立出来,这个功能下,会有一个内涵更大的我,不只是这个身体所代表的我的含义了。如果他也练过元婴,就该是元婴所代表的那个我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忽然叫苦道:“晕啊,难道我得模拟一次,以他这样的身体结构来修元婴的话,功能相对独立后,会有什么的信息内涵……这,这工作量只怕有些大了。”
安冬摇摇头:“这工作量不大,我们可以用二级意识进入他的骨头,在虚拟场景中,用他的DNA还原他的身体结构。我们自己的含藏中,记录着功能从身体结构的束缚中脱离出来的整个过程,也就是道家所说的二十四神从窍中出来,并形成独立元婴的过程。”
尤只虎微微想了一下,笑道:“这主意只怕行,他的身体结构其实蕴藏了未脱缚之前的功能状态,咱们试着演译一次脱缚的过程。”
他双腿盘坐在地上,启动元婴,二级意识瞬间进入那骷髅的骨骼,将DNA结构复制下来,然后安冬启动虚拟场景,那DNA立刻开始飞速还原这个人的整体身体结构。
安冬把当初尤只虎练出元婴的过程,设计为一个程序模式,将新还原出来的身体结构与这个模式相对对应,启动程序,立刻演出一场功能从结构中脱缚的情景。
尤只虎见整个过程中,那身体结构不断放光,所有光茫又开始集中,最后形成一个元婴,立刻将这个元婴的特征记录下来。
他重新拿起月影,用自己的元婴将那个模拟出来的元婴特征输入进去,那年轻人的形象便没有再出来,他的二级意识全面进入月影内部。
他欣喜若狂,立刻进行全面探索。
以他此时的能力,一进入月影内部,立刻把整个结构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他惊奇地发现,这不大的月影中,不仅有着极其复杂的多功能结构,而且是典型的攻击和防御兼具的结构。
他注意到这个结构中的一切,都标志着原有主人的特征信息,心中暗暗觉得有些怪异,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怎么喜欢把一件事物如此私有化?生怕别人用他的东西似的,小气呢。”
他忍不住从月影现有的结构中,去还原那主人的信息是如何添加进来的过程。
谁知,这个过程刚一启动,那难以量计的念头指令竟如潮水一般涌现出来,而且全都来自那个主人的元婴状态下。有的指令在帮助月影内部形成攻击模式,有的在帮助月影形成防御模式,有的为两种模式间牵引关联,有的为月影设下能量触发机制,有的为月影设下能量吸收和储备机制。
尤只虎看得一会儿,暗暗疑道:“这玩意儿是用元婴配合制成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种方法……。”
安冬笑道:“上次那本《金锁流珠引》写过的,这个过程叫炼器,是道门修行者修练时,炼制一些铺助工具的法门。”
尤只虎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玩意儿不错,小小的器具里面,各种功能好丰富,既然这主人死了,我就收下它吧。”
他试着将月影中原来的主人信息抹掉,可怎么抹也没用,那信息依然在。他略略想了一下,换一个法子,干脆让自己的元婴去替代他好了。
他将元婴启动,把刚才所得到的指令全部重复。果然,那元婴摧起阵阵波动,在月影内走了一遍,尽将内部的原有个人信息全部替换。他并没有把这个人的信息抹去,而是将之释放出来,收尽了自己的含藏中。
他启动月影的能量吸收机制,掌间不经意地腾起阵阵火焰,月影内部的能量吸收已全面启动。他注意到月影吸收的能量并不是从自己身体内来的,而是其深处有一个极微极小的空间,一个不到头发丝万分之一大小的空间,所有的能量都从那里源源不断被激发,并顺着月影内部的结构,充斥在整个月影中。
尤只虎不知那个空间内部是什么东西,细探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他注意到这个吸取能量的结构,在整个过中程,不断形成新的能量势差,使空间中的能量在“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势态下,源源不断地倾注进来。
他有过类似的经验,猜测那空间一定是某种能量源泉,但由于那空间太小,太黑,他根本无法探究,也就无法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尤只虎正在开心,忽然间月影从手中消失了,他蓦地惊了一下,不知所措。
安冬记录了整个过程,立时叫道:“它在你的元婴里面。”
尤只虎内视一看,果然见月影已从元婴中又跳了出来。但跳出来后,刚才的银灰色表面已变得闪闪发光,内部结构也一样有种种层次的银色光茫放射出来,显得精致无比。
安冬笑道:“原来书上所说的炼器,其实是将一种想像中设定的功能物质化,结构化,就是做一个器具出来,然后用元婴去炼制它。这个所谓的炼制,就是将这个结构的功能提取出来,并由元婴表达出这个功能的形象。其实你已将原有的月影毁了,月影设计者留下的功能思路,已被元婴复制,你一旦调用这个月影,其实就是在调用月影所代表的功能。因此刚才你一念生起来的时候,元婴立刻闪现出一个月影的形象来。”
尤只虎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我炼出元婴的过程,和炼出新的月影的过程,其实是一个方法。只不过元婴此时的状态,相当于一个没有具体功能的模糊态,炼一个器具,就相当于把这个模糊态具体化,给它赋于一个可视化的功能。用起来方便吧。”
安冬道:“这些都是那些智慧者留下的法子,方便后来人的吧。如果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太累了呢。就像你现在一样,有了元婴,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用。但炼一次月影,起码知道如何把功能外化,形象化,具体化了。”
尤只虎站起身来,握着月影,掌间微微发力,在空气中一划,一阵寒风扑面而过,随着连续不断地“咔嚓咔嚓”作响,他身前的空间,从天顶到地面,空气瞬间被凝结成五米多厚的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