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只虎对神会讲着自己的经历,开始他只是讲到如何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可神会总是会不断地询问着许多前事,他又一步步地向前推,最后说下来,终于连前生如何学心理学、哲学、宗教学,如何被人带到类似星门的传送阵,如何在参宿神自悟,如何炼出天机剑,最后如何被康斯坦丁所杀……一切的一切,交待得清清楚楚。
他这些经历,在普通人眼中,要么是英雄的传奇,要么是疯子的幻想,可在这群人眼中,也就如记流水帐一般无聊。毕竟这些人视野心量都相对广阔,见怪不怪了。
神会好不容易听完,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未曾见性,心量再大也有限得很,倒推一个事相背后极其复杂的因缘关系,我们的能力是有局限的……不过,我听了你的故事后,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自从那特斯拉的防御系统击中赵归真手上的天机剑开始,你的心识结构相对而言,从此就开始混乱了。”
林灵真对尤只虎乐道:“他的意思就是在说,你事实上就是半个疯子。”张留孙道:“小子,你因缘际会,能记得前生的事,也不算啥奇事,有些人也没咋修就能忆起几十生的事来。”雷时中也道:“他说轮回时,一分为二,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叫安冬的女子,这算啥,是神通?分身?”林灵真笑道:“这孩子毕竟胡闹,轮回这种事,一个元神就是一个人,哪来的一个元神两个人来的,那又不是分身。倘若有分身的本事,你又何必轮回来的?有轮回,就有个轮回的主子。”
神会却摇头道:“你们几个的观念中,对于轮回一事,全是邪见,别在那儿瞎说。佛所说轮回,是指无明所执之知见,在六道中轮转,并不是说有一个不变的生命状态在不同的身体里面流转,并不是指有一个灵魂啥的东西从这个身体转向另一个身体,只有缘起法,哪有啥前生来世?前生来世只是方便说。若真有这不变的实物东东在流转……咦,这东东是哪里来的?”
这群人中,包括尤只虎在内,其实在内心深处,都认可一件事,那肉身虽然有生老病死,可只要修练得当,就能长生不老,永恒不变,而且能力越强悍。但类似这种修真理论,大多有个前提,就是这肉身之内,有个能自由转来转去的元神在,否则啥阳神、阴神从身体内出来,或者成仙,或者成鬼的理论,就无法立足了。
此时神会的说法明显是与修仙理论有相抵触的部分,这群人心中立时不满。
尤只虎呢,碍于自己此时的能力太差,没话语权,不好和神会相争,可其他几人却并不完全这样想。平时这些人不便和他相争,主要也是因为其资历在上,外加声望过高,对其敬畏有加。
此时神会随口几句话,直指另外几个人的门派宗旨为邪见,这无疑是对这几个人莫大的刺激。要知道,凡修行人,心中多少抱有“身贫道不贫”的观念,换个话来讲,也就是说偶虽然比你穷,偶没钱,可偶手上握有真理,在心理上偶有优势,凭此优势,偶还可以视你的钱财为粪土,视你这个有钱人为愚痴,以满足偶的自偶认同。现在神会的话,直接暗示林灵真几位的修行观念有问题,无疑是在说“你不仅身贫,其实道也贫”,大家的自我认同惨遭摧残,只好把嘴贫的本事也激出来。
林灵真第一个便冷笑道:“楞是多长了几岁,便可以把咱们当小孩子来随骂任讽了,我等敬你江湖辈份大,所以不和你计较,但做人也该自重,倚老卖老,早晚自取其辱。”张留孙咳了一声,嘿嘿笑道:“那陈泥丸一派上面的老大萧道光,不正是因为你家六祖有秘法不传,才从释门转入我道家来的么?你们禅宗心眼狭窄,秘笈自珍,这算啥知见?”
雷时中的话不多,只是脸色铁青,白了神会一眼,转头对陈楠道:“陈泥丸,道不同,不相与谋。”说完竟一闪身,回去了。
陈楠正要上前劝说,那林灵真和张留孙也对他拱手道:“这位神会大师智勇双全,我等在此实在多余,告辞。”那身形一动,全溜了。
尤只虎和陈楠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神会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番话,对这几个人刺激如此之大,忍不住骂道:“这算哪门子修道人?!当年我由南向北去神秀那边踢场子,一个个骂过去,也没见谁这般脾气的!这几个小气鬼,要走就走,谁还留你?!”话才说出来,他忽然脸色一变,变得极为忧郁,黯然道:“哎呀,我的嗔怒也起来了……这,我执未破,凡事难免乱认真。”说罢他又自己点头道:“我得追上去,给他们道个歉。”咦,竟也是一阵风地消失了。
尤只虎对陈楠道:“呃,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几位老大的个性真是强悍,说走就走……。”
陈楠沉吟道:“没他们几个帮忙,咱们的事做起来就很麻烦了……。”稍想一会儿,对尤只虎道:“我还得去把他们几个带回来才行,你先呆在那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说罢也是闪回粗身世界去了。
尤只虎愣了一下,喃喃道:“大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了……。”
身处如此热闹繁华的世界,以他年轻人的心性,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久站着不动?多站得一会儿,见陈楠迟迟没有回来,他便开始东游西荡了,对自己道:“反正陈楠本事大,我就算走得远了,他也能找到我。我只需要小心些,不要与人斗欧,没警察来管我就行。”
要知道,四天王天的世界,是善道空间层次中,最接近人世间的地方,大家长相相似,生活方式相似,而且相对而言,比人世间更要少一些烦恼,多一些快乐。他一路走来,处处是赏心悦目的风景,过眼尽是秀色可餐的美女,心花怒放之际,很快就忘了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简直就把自己当作是当地人一般。
他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见着不远处路过的一个女子,看了他一眼,他在自己心中解读为“那女生在给我抛媚眼”,以此为理由,脚便收不住地向前走了。
正跟着走了几步,却见路边有两个女子在打架,他见众人围观,也上去凑热闹。
见那两个女子都长得异常美艳,但打起架来却也非常凶悍,手脚挥舞,嘴上也不闲着,其中一个骂道:“你敢抢我情人!”另一个回骂道:“你敢勾引我老公!”先前那个辩道:“不是勾引!我们是互相吸引!”
旁边有一个模样憔悴的男子,不断叫苦道:“你们别在大街上吵架好不好,给我点面子嘛!给我点面子嘛!给我点面子嘛!”两个女子同时飞脚将他踢开,骂道:“不给!”
那男子整个人立刻被踢飞到人群外围,正好摔在尤只虎身边。
尤只虎伸手扶起那男子,苦笑道:“兄弟,是不是脚踏两只船了啊?”
那男人转过头来,惊呼道:“小猫!你也来这里了!这里的女子太美,环境太是凶险!”
尤只虎一见大喜,道:“采光头!你你你……你居然脚踏两只船!!好本事啊~!”
这人正是采微,只不过蓄上了短,此时一见尤只虎,立刻道:“小猫,我记得你对付女子颇有一套本事,快帮我摆平眼前之困,老衲感激不尽!”
尤只虎苦笑道:“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要是真有那本事……。”
话未说完,那两个女子已经从人群中冲出来,一边一个,提起采微便飞奔而去,采微对尤只虎叫道:“快来救救我!”
尤只虎放开脚步跟在后面,谁知那两个女子跑得极快,脚不点地似飞一般奔出极远,尤只虎很想追上采微,问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哪能就此放过,也一门心思地向前跑。
这才注意到他自己也是前行得极快,两旁的景物飞一样地倒退,但始终不能追上那两个女子,反倒是距离越来越远。
急切中想起自己在粗身世界时,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身外物质,当下立定,专注体会身旁微微吹过的风。
他来这里之后,因为面对神会等人过高的名望,心中压抑,一直缺乏自信,此时没有了种种内心牵绊,又回到了往日一个人专注而自信的状态。
那本来自然而过的微风,在他专注之下,体内感受立刻开始变化。好像是风在说话,又像是体内的一些器官在说话。风的触感越来越和肌肤相近,仿佛肌肤就是风本身,又或者风是身体肤的一部分。
很快那风就从无数的毛孔中,钻进了身体,进入血管,又沿着神经,向整个身体的四面八方游荡。他隐隐记得风在五行中属巽,与胆、消化器官、呼吸系统的属性相类……正在想处,已感到这些器官产生强烈有力地震动。
他头开始直立起来,整个身体就像是风的一部分,又好像外面的风才是他的一部分,他感到左肩有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道,忍不住抬起左手臂。
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四周大地上的灰尘和泥土立刻被掀起来,就像他在搅动着四周空气似的。
他感受着因专注而改变的心量延伸,似乎延伸到很远,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那两个女子,但依然从风中传来她们的方位感。
他嘿了一声,突然间振动左臂,整个身外的空气中猛地传出一声巨响,一个声音不知哪里吼叫道:“抓住她们!”
尤只虎浑身大震,那声音像是从他脑中传出来的,又像是风的急喘,平静的身外世界瞬间变成一股龙卷风,由他的身体迅向远处传递过去。
那两个在奔跑的女子,忽然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异样,呼吸有些滞碍,双腿被越来越粘稠的空气绊着,正在惊异中。猛然听到身后呼啸声大起,两人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莫名升起一股暴风,扑面而至,在两人的惊呼声中,已经两人紧紧包裹起来。
这怪风甚是奇异,不仅将两人包住,而且立刻又分作数股单独的力道,将两人扯住采微的手拉开,再起一股力道将采微托起来,送出暴风的圈子。
这两个女子惊魂难定,双手乱七八糟地挥舞着,想逃出去,又想阻止被风掀起的衣裙,却见那怪风的尽头处,远远传来一个模糊的影像,正是刚才那年轻人。不知对方用的什么办法,竟将自己的影像印在风中,从极远处遥传了过来。
采微见到尤只虎的影像在风暴中显得极大,忍不住叫道:“小猫!收法了罢!不要伤害到她们!她们都是我爱的人!”
话音一落,尤只虎已来到这三人面前,那怪风早已渐渐消失不见。
尤只虎一落地,便笑道:“采光头,你啥时都留上短了,日子过得不错嘛,嘻嘻。”
他此时信心恢复,正是无比欢喜,而最开心的地方,是他留意到在细身世界里面,仿佛控制身外物质,比粗身世界要容易得多。他在粗身世界时,总是用对话的方式,和身外物质勾通,此地却不用,只需要专注,起心动念时,整个身内身外的感应都极其敏感强烈。
采微依然是一身僧袍,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指着身后依然惊恐的两个女子,笑道:“小猫,来来来,认识一下。”又对那两个女子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尤只虎,大家叫他小猫,你们年纪小些,叫他猫哥就行了。”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走上来,睁着大眼睛,看了看尤只虎,突然抿嘴一笑:“小猫,这名子好好笑。我叫尹晓玲,叫我晓玲就好。”
尤只虎赶紧点头应道:“你好你好。”
另一个神情略带忧郁、却又风情外逸的女子从旁瞧了半天,这才道:“叫我彬彬就好。”
尤只虎不知道这是她的名字还是小名,看了看采微,见采微笑而不语,便只好道:“你好你好。”
尤只虎见那采微一脸满足的样子,和刚才那惶惑的神情大相径庭,一时不解,正想多问几句,忽见采微道:“小猫,别呆在这里,咱们快走,你刚才动作太大,不知惹动了多少这个世界的护卫,咱们换一个地方聊吧。”
尤只虎忽感四周的空气又开始紧张起来,渐渐地能感受气压的增强,一阵阵能场逼压从远处传来,那空气振动得极为巨烈,好像微微一点轻风,就能把他推动似的。
采微见他脸色有异,稍一细想,已知其理,微惊道:“小猫,你现在修得这么快了?是不是对四周环境变化极为敏感?”说着话他似乎有点尴尬,又苦笑道:“我破戒以后,身见极重,以前的神通大都没了……感受不到四周环境的变化。”
尤只虎没太在意采微的话,只是感受着四周环境的变化。这环境对普通人而言,是详和而安静的,没有任何异样。可对此时的他而言,却强烈地感受着整个空气的巨烈震荡、大地在抖动,似乎一个小小的尘埃在风中飘过,都是呼啸着、刺耳着。
他前生在参宿神时,能力比此时更要强悍,可却没有现在的诸般感触,更没有尝试过随时都在和身外世界交流与勾通。
那采微见他不说话,只是出神,便转头对两位女子笑道:“我这兄弟就这毛病,常常一专注起来,就忘了眼前的事情。”
尹晓玲大睁着眼睛,奇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他来?他和你一样,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么?”彬彬却哼道:“他一心只忙着寻花问柳,哪有心思想起朋友来?”
尤只虎的耳朵被空气振动的声音淹没了,根本听不到这三人的对话,在正常人看起来安宁的世界,在他的感受中,已渐渐变成一个充满着喧嚣着的闹场,空气在轰轰流动、尘埃在哗哗飞扬、树叶尖厉地切过身旁、溪水像海潮一样汹涌,那些蚂蚁啊、蚱蜢啊、蜜蜂之类的昆虫,就像在开舞会似的放声高唱,甚至连花的香味,也变成了声音,他感受那香味在刺激他的耳朵,而不是在刺激他的鼻孔。
正在疑处,忽然想到当年看《特斯拉传记》的时候,曾见上面说起过,特斯拉当年看光线的时候,也是听到光线以声音的方式传来,而不是用眼睛看的……一念转过,他前生拥有的修行理论基础,立刻使他恍然大悟,这是专注引的知见转变后,对世界新的量变认知对应在习惯的身体感觉器官的应用上……当即从困惑中出离。
他长出一口气,对采微急道:“你现在的家在哪个方向?”
采微指了一下东边,尤只虎忽然展开双臂扑向采微和那两个女子,这三人一惊,来不及问他到底想干嘛,已被尤只虎这一扑,带进了空气……不,就像是这四个人猛地融进了空气中一般,消失了。
他人刚一离开,那世界的警察已经群起而至,却没见到刚才惹起环境巨大变化的人,一时间人人面面相觑。
待得尤只虎再次出现时,正在一片林中。采微刚一收脚,便笑道:“哎,你从前瞬移的本事,又回来了么?”
尤只虎摇头道:“在那边世界规则生改变前,我多少已恢复了跨越空间障碍的能力,但那是硬生生地在潜意识里面折腾观念,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我从前的能力没了,可又学会了一些新东西,我能和身外世界的物质勾通……刚才我用的不是瞬移,我是借助了空气,把我们从气流的这一端传向气流的另一端。”
采微一怔,奇道:“道门有五行遁法,我是听过的,你这算啥?气遁?五行是金木水火土,哪有气?”
尤只虎笑道:“空气属巽,五行属木,是木遁呢。”
那尹晓玲和彬彬自从停下来后,一直在出神,好容易听清楚采微和尤只虎的对话,两人立时走到采微身边,尹晓玲瞪着采微道:“你以前吹牛,说你也会瞬移的,怎么从没见你用过?”彬彬也点头道:“他当初泡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吹牛的。”
采微大急道:“我以前真得会瞬移,不信你们问小猫嘛!小猫,你给她们说说,我可没吹牛!我从前的本事也算大着呢。”
尤只虎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他的本事大得很……咦,采光头,你现在不行了么?”
采微双手一摊,苦笑道:“我定力修得不好,一见这边的美女,就放逸不能自制……从前点点定力也甩光了,现在我在这边开了一个公司,专门给人做各种法事,也算一条赚钱谋生的路子吧。”说着他又乐道:“佛祖所留下的方便法总是很多的,不能修道的时候,还能用来谋生,可见佛祖慈悲。”
尤只虎见他说话的时候,尹晓玲和彬彬两个一脸幸福笑容,心中暗道:“这两个女子定和采微感情极好了,听他说起自己被美女勾引,两人一定都认为是在说自己,天下女子谁不喜欢别人赞自己是美女呢?”
念及此,他便问道:“那你是安心在这里呆下去了?你不想回去了?你那边的身体怎么办?你知道不,当时你甩掉陈楠和妙僧的时候,妙僧被这个世界的警察抓走了。后来陈楠又带着一帮朋友过来找你……早知道你活得这么开心,乐不思蜀的样子,大家又何必找你?”
采微在这里和两个美女混在一起后,居然就一直没有想过另一边世界的事,此时被尤只虎提起来,才忆起自己还有一具粗身世界的肉身在华严寺的禅堂内放着。
沉默一会儿,他才道:“那粗身还没坏么?”
尤只虎摇头道:“我来的时候还没坏,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坏掉了。”
采微点点头,道:“嗯,我在这边很放逸,定慧两失,心量大减,时间长了,那粗身会渐渐和我失去联系,自然坏掉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这一生修行不易,而多年积累的心行,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毁掉了,一时有些茫然。
那尹晓玲和彬彬见他愁,便拉着胳膊摇来摇去,娇声道:“你是不是想抛下我们了,你不喜欢我们了么?”
采微连声道:“哪有哪有,我和你们在一起,开心得很,从没想过要回去呢……。”
尤只虎见他不断安慰那两个女子,暗道:“呃……看这样子,他是真不想回去了,陈楠他们没必要来找他了,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呢,当年我为了厄里斯,命都丢了,他为了两个女子而放弃那边的人生,不是同样的心境么?”
其实他自己见了这花花美好世界,也不大想回去,可他忧虑着那世界莫名其妙生的变化,再加上那个世界有人追杀自己,他心中总觉得有必要去搞清楚这一切事情背后的原因,因此难于安住在此地。
忽听采微对他道:“你刚才说妙僧被这里的警察抓走了?你不用担心他,那个阴魔的本事也不错,只要他不做怪,在这里只会受到尊敬,不会有人为难他的。”
尤只虎见他随时都把妙僧喊做阴魔,心中暗笑,对采微道:“你家在哪里?给我一个地址,我先回去找陈楠,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你了,除非他们想来你家坐客,才有必要过来了。”
采微把地址交给尤只虎,拉着他道:“哎,你不必忙着走,先帮我一个忙吧……。”
尤只虎奇道:“你还有啥事需要我帮忙的?”那采微自和他交往以来,他早熟悉了这和尚的习惯,凡事随缘,从不求人,突然听到他居然有事求自己,一时很诧异。
采微道:“前几天我接了一个生意,是给一个很大的庄园做清洁,这些生意我平时做惯了的,可这次总是怪得很,我能做的全做的,结果后来主人却说,一点效果也没有。我想带你去看一看。”
尤只虎乐道:“你还兼开保洁公司啊?”
采微笑了笑,道:“原来你不懂,这做清洁一说,就是驱邪的意思啦。”
尤只虎莞尔,道:“呵呵,你好多专业术语。”忽然想起,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有一次旷智树和冰蓝飞珠姐妹来探望自己,曾说起过冰蓝和飞珠也在做这样的生意,一时暗道:“回去后,我要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我没变疯子。”
采微转头对尹晓玲和彬彬笑道:“我和小猫去做点事,你们先回家好不好,不要再打架了。我不是给你们讲过嘛,众生同体,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同时和你们两个人好,这叫独乐与不如同乐,大家一起好,才是真得好啊。”
那两个女子和他缘份极好,听了他的话,也就不再象刚才那样争执,反而是牵着手离开了。
尤只虎摇摇头,叹道:“采光头,真没看出来,你对付女人才真是有一套啊,我当初对付厄里斯一个人,也搞不定,你居然能一口气搞定一双。我对你是又佩服、又羡慕呢。”
采微一边走,一边笑道:“佛祖常教导咱们啊,遇人遇事,总之报以赞叹和随顺,自然这个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你,我就常用这个法子,所以她们两个很喜欢和我在一起。佛祖所授法门真是妙不可言,简单实用,连泡妞都无往不利,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啊。”
见尤只虎听得傻眼,他拍拍尤只虎的肩,笑道:“泡妞这种事,我现在才知道有多简单,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你经常不间断地告诉她,她是最美的,她的意见是最佳的。随时把她当菩萨佛祖看待,她的话就是佛经教义,我们完全遵守,离一字则成魔……这是唯一原则,非此则有所争,有所争即非道。”
要知道这采微所说的赞叹和随顺,换一个角度,就是咱们常说的甜言蜜语和迁就,这两种态度,用在任何人身上,对方都会舒服得不得了,谁不喜欢别人对咱们甜言蜜语呢,谁不喜欢别人迁就咱们呢?甜言蜜语使咱们浑身舒坦,骨头软,迁就使咱们身心通畅……自然而然地你就会想得到更多的甜言蜜语和迁就,就离不开那个使你舒坦和通畅的人了。
尤只虎见采微虽然还俗了,可生活做人,却依然用佛经所讲的道理来行事、依然用佛法来解释一切,不觉好笑。
两人边走边聊,尤只虎方知采微在这边混得挺好的。刚来时,采微尚有神通在,颇受官方礼遇,但随着他越地滥爱纵欲,定慧两失,渐渐回归普通人状态,大家也就不咋待见他了。尤只虎也才知道,他在这里很有几个女性朋友,也算是单身多年、憋闷太久后,情感突击式暴了。
而采微听了尤只虎的际遇后,也连连称奇,笑道:“你在修心这条路上,虽然从不走常规路子,但背后的本质,却都一样,那就是专注呢。你的前生和现在,都是因为极其专注,才能在短时间内打开见障,冲破相碍,拥有神通能力。佛祖曾说过,制心一处,无事不办。可见要成就一件事的根本,不在于方法,而在于想成就这件事的愿望是不是一直保持着。那心念保持得绵绵密密,滴水不漏,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心专注了。一切方便法,都是为了帮助我们的这个心保持在专注上,专注在一上。”
尤只虎知他理上极通,连连点头。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极大的庄园,采微是这里的常客,不用通报,便领着尤只虎进了庄园的主建筑。
尤只虎见这建筑如一个城堡似的,不知有多少房间,对采微笑道:“你的生意做得挺大的嘛。”
采微笑道:“给这样的豪门做一次生意,够我花销相当时间了。”说着他又皱眉道:“这次生意不怎么顺,奇怪得很。”
管家把两人迎进大厅,却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魁梧的中年人从二楼走了下来,一见到采微,便叫道:“采大师,你又来了,怎么样,你自己都觉得上次不成功吧?我女儿现在还是被魔鬼附体,整天都精神恍惚,我正想再找你,你自己就来了。”
采微连声道:“哎呀,刘公,上次真得很抱歉,我也觉得不对劲,你瞧,这次我找了一个同行过来,大家一起试试,肯定效果不同。”
那姓刘的中年人,说话声音极其宏亮,见了采微身边的尤只虎,走过来握握手,一脸诚意地说道:“两位若能帮我把小女的事情搞定,再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尤只虎和他相互间做了极简短的自我介绍,知道了这人名叫刘大原,是一个什么生意都做的商人。这人的女儿叫刘紫欢,年方十六,两年前突然病,长时间不认识周围的亲人,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有时候像男人,有时候又像另一个女人,有时候虽然看似认得四周的人,可脾气却极其暴躁,家里好多东西都被她打碎……如此等等。
尤只虎一听,立刻随口笑道:“哎,我和她倒是同道中人,大家都有精神病……。”
刘大原一听这话,脸上立刻灰暗起来,尤只虎连忙道:“我的意思是说,在别人眼中,她这样很容易被误解为精神病,其实她的状态并不复杂,那个……主要是这样一回事……。”
刘大原开始见他说自己的女儿有精神病,心中极为不满,但见尤只虎话中有话,一时想听听他有何见解,便问道:“尤先生,你既然说她的状态不复杂,那必然是已经有看法了,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尤只虎刚才说错了话,正在努力把瞎话扯圆,听这刘大原一催,更加着急,一急憋,想起前生所学,连声道:“我听你说了孩子的状况后,心中多少有些结论,但还是要和采微去看看才能确认,咱们先做事,后下结论吧。”
两人来到刘紫欢的房间,刚一进门,便看见一个衣衫零乱的少女坐在地上,见外人进来,便对着尤只虎等人咧嘴傻笑,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你们两个有点小本事,可你们斗不过我的……。”
尤只虎一怔,对采微笑道:“单凭这话,已不算是普通的精神病人了……。”忽然想起精神病人这词贬义太深,说得多了,采微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赶紧把话岔开,一本正经地对采微道:“你拉我来,要我做什么?”
采微道:“我在这边结界念咒施法,你专注于观察,看看她有什么内在反应,同时看我的法效果如何,就是这个。”
尤只虎恍然,这采微此时被身根束缚,能力大减,找他来的目的,就是希望借助他越身体器官的心量,来寻找这个少女的病源所在。
刘大原在身后突然对尤只虎道:“我女儿刚才说,你们俩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回事?”
尤只虎笑道:“小孩子嘛,总是喜欢幻想什么的……。”
刘大原立时否定道:“不见得!我女儿虽然做人不正常,可她这不正常也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经常能准确预言一些事,能说出陌生人的来历,还有一些神通呢,比如有时候她可以意念移物,虽然不是每次都成功,但有时候确实能做到!这些可都不是幻想!”
尤只虎点点头,笑道:“嗯,我知道了。”他心中急地回忆着前生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已经在最短时间内,梳理出脉络,大概知道这少女遇上了什么,但是他需要印证,因此他并不急于表达,只是看着采微施法。
他似乎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给人治疗心理疾病的时代,那时他遇上任何病人,任何杂病,任何奇病,都有着无比的兴趣,都能使他极其专注。
采微在地上简单地做了一个结界,自己盘腿坐在界外,准备施法。
尤只虎注意到他所布的结界,想起从前所学的理论,转头对采微道:“这是《陀罗尼集经》中的?”
采微点头不语,尤只虎知他不想分心,便自己认真观察。
他以前学习宗教学的时候,知道几乎所有宗教,在法术方面,都有不同的结界。所有结界的形式,都有对应的身相印记,也都对应与之相应的修法。此时采微所用的结界,像是密教中的四方结,又名金刚墙,但他细听采微口中咒语,却又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段难懂的咒文,而是大家都熟悉的普贤菩萨的名号,他一时不解其中奥妙。
他心中暗道:“我记得佛门中有一句话,森罗万象,一心之所印,大概他有另外变通的法子,不必拘于定法。但他立这个结界,一定是为了防止那少女突然疯,冲过来干扰他施法吧。”
那采微双唇微张,念得极快,声音极小,刚一开始,尤只虎便见到一道光茫从其耳侧飞了出去。
尤只虎心中一惊,再细看时,那光茫从采微脑后凭空而起,先是偶尔一束,很快便是连连不断地飞出去,全飞向那少女。那光茫越来越强,开始见到的,只是一条接一条的光线,后来便形成了光柱,再后来竟成了光圈。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异境,转头看向刘大原,却见刘大原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忧心忡忡的样子,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女儿,一会看看采微和自己,他暗道:“这刘大原看不见采微脑后那光圈!只有我看得到!”
他还想再确认一下,低声对刘大原道:“刘公,你看得见采微脑后那个光圈吗?”
刘大原一愣,摇头道:“大家身上都有淡淡的一层光嘛,但我没看到谁有啥光圈什么的,哎,你看到什么?”
尤只虎点点头,敷衍道:“没什么。”
他心中暗道:“他这光圈是施法时才生出来的!”
转头再看那个刘紫欢,却更让他吃惊。
那刘紫欢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坐在地上,看着采微。每次采微的光茫冲过去,她便张大嘴对着光茫一阵吹气。
在刘大原看来,他女儿只是普通地在吹气,可在尤只虎看来,却完全不同。那孩子口中吹出来的,竟是火焰,非常强烈的火焰。这少女在尤只虎的眼中,此时就像一个会喷火的怪兽一般,每每将采微送过来的光茫阻住。而且那孩子对这事极有兴趣,好像在玩游戏似的,越吹越是开心。
多看得一会儿,却见采微所出的光茫,反而不如那孩子吹的火焰强烈了,甚至飞不过结界了,尤只虎暗暗苦笑道:“邪门儿啊,这两个人都邪门啊。”
转头看向采微时,但见采微眉间忽紧忽松,口中所念偶尔间断,脑后光圈早已不见,他心中立时恍然,暗道:“我明白了!”
他开口对采微道:“先停下来,我知道你为啥不能成功了,上次也是这样无功而返吧?”
采微似乎很累,停下来很是喘了几口气,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叹道:“是啊,我这法应该能凑效的,可不知为什么……。”
尤只虎笑道:“你平时做生意,没见过像这孩子般的,会和你抵抗的吧?就算有,也没见谁像这孩子一样这么开心地和你玩吧?”
采微苦笑两声,愁道:“是这样,她简直就像专门在逗我玩儿似的,谁见过这样的魔头啊……哎,你看见了些啥?”
尤只虎乐道:“正因为她把这事当游戏,当作是玩,非常投入,因此极其专注。而你是在工作,在做生意,有压力,效果稍不明显,就容易丧失信心,信心一失,很难投入,更难专注了。你们之间出现势差,专注上的势差。她是在玩游戏,极其投入,时间稍长,那信心便比你强势,所以你的法好像没起作用。不过刚才我看了看,你的法应该是有用的,只是后来你失去专注,甚至一开始就没达到你需要的专注程度,所以看起来没用。”
采微本在道理上极其圆通,只是能力被凡夫化以后,许多境相无法体验到,因此信心也跟着少了不少。此时经尤只虎一说,立刻明白,莞尔笑道:“哎,原来是这样,难怪佛祖总说游戏神通,要有游戏精神,才会神而通之嘛,乱认真,就成凡夫了。”
尤只虎乐道:“呵呵,你倒是会解经。”
那采微振作精神,重新坐好,嘿了一声,再次施法。他此时心中抱定一念,甩开对投资人的责任,甩开自己对所施法的效果的顾虑,甩开一切和施法不相关的任何念头,一心施法。
尤只虎再见光圈从其脑后升起,那女孩依然笑嘻嘻地吹啊吹,可多吹得一会儿,忽然间那孩子脸色大变,吹出的气似乎没有刚才的作用,光茫竟然在某一刻,陡然增加,直逼她眉心。
那女孩吓了一跳,忍不住身子向后一倾。这一细微的心理变化,尤只虎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叫好道:“好了!她起恐惧心了,这一来自信会丧失大半!而采微此时啥都不管,只管施法。两人信心势差反过来了!”
果然,那女孩虽然还在继续吹气,可每次吹一下,却不如先前那样兴高采烈了,反而是越地害怕起来,总是想躲开那光茫。
忽然间,那光茫穿透女孩的眉心,那女孩整个身子猛地向前扑了一下。
尤只虎一惊,转头看向采微,却是更加惊诧不已。
此时采微脑后的光圈中,隐现一个形象极其高大的人物,跨着一只六牙白象,采微所出光茫似乎就是从此形象中投射出来的。那形象每出一道光茫,那女孩便向前一扑。
采微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管施法,口中念念不停。
尤只虎再看向那女孩,正见一个影子从那女孩的身体中被光茫拖了出来。那影子像是极不情愿出来,总是介于女孩的身体边际。可那光茫越来越强,越来越快,终于女孩嘤了一声,那影子从其身体处走了出来,跟着另外光茫的牵引,自然而然地穿过结界,走出房间,消失了。
尤只虎看得目瞪口呆,紧跟着,那女孩又是一声轻吟,另一个影子又从其身体内走了出来。一时间,连续四个影子从其体内走出,快步离开。
尤只虎看得仔细,注意到这些影子的形象,和那个女孩刘紫欢的形象很相似,可又不完全一样,似是而非。
忽然听到女孩轻声叫道:“爸爸,生了什么事?他们是谁?”
此话一出,采微立时收法,取掉结界,转头笑道:“哎,我赢了!”
刘大原更是欣喜若狂,冲过去抱住刘紫欢,哭道:“紫欢,这两年来,你第一次认得爸爸啊!你终于正常了!”
尤只虎转头看向采微,道:“我看见你把她体内几个影子给念了出去,这道理我懂,每个影子都是她的人格,正是这些不同的人格同时在主导这个身体,所以她表面看起来很诡异,像是疯了一样。这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只不过她的人格中,有几个人格所代表的心量,比她平时的人格要大,所以偶尔就有神通出现。这些人格的出现,多和种种积累有关,比如性格内向,长期陷于观想之中,如此等等,这些我都明白。但我有两个地方不大清楚。”
采微此时正开心,站起来,笑道:“道理就是这样罗。你记得当初你在参宿神的时候,曾经突然间变得不男不女,可神通却大得异乎寻常,嘿嘿,现在想来,一定也是类似的经历吧。你还有啥不明白的?”
尤只虎疑道:“第一,那四个人格去了何处?因为那四个人应该也全都是她,和此时所谓正常的她,本质上没有区别的,这四人被你弄到哪里去了?第二,刚才你念的是普贤菩萨的名号,这我听出来了,后来见你脑后光圈中出现一个骑六牙白象的人物,一定是普贤菩萨的形象,这……这是普贤菩萨真得来了,还是你专注下臆想而成的一个形象?”
采微笑道:“那四个人就是四种心性,也就是四个念头,在这个地方成相的因缘不具,自然到其他地方成相去了,有啥不可解的?另外,普贤菩萨有真假么?但凡一切,若有真假两个对立,便是二非一,这天下,唯一是事实,有二皆非真。”
尤只虎若有所悟,但总觉得依然困惑,总习惯着找个什么理来扣上,总习惯给那个普贤的形象下个定义什么的……但毕竟此事也让他自己信心恢复不少,一时间也开心起来,对采微笑道:“唯一是事实,有二皆非真,可你却脚踏两只船,在两个老婆之间玩得很开心嘛,嘻嘻。”
采微双手一摊,苦笑道:“这……这还有啥可说的?”
在刘大原一番感激后,尤只虎看了看此时已正常的刘紫欢,问她道:“紫欢,你记得这两年的事么?记得你曾经变成什么样来的……。”
刘紫欢茫然地摇摇头,似乎没什么印象。
采微拿了刘大原的钱,便拉着尤只虎离开了,在路上问尤只虎道:“你真要回去?这边不挺好么?不如你留下来,陪着我做生意吧。”
尤只虎摇头道:“我还是想搞清楚这世界到底生了什么变化,特斯拉和安冬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采微沉吟片刻,笑道:“多半你是在想,说不定厄里斯的消失,也是那世界突变的原因,如果你能找到根源,就能找回厄里斯,是吧?”
尤只虎一怔,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大概这正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吧,厄里斯的死让我感到自己太无能,太对不起她,我总觉得我能救她,总觉得我能把她找回来……。”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这样的观念,在世界突变之前,他曾在另一个世界和厄里斯相处,若厄里斯能在那里存在,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个世界存在呢?既然安冬和特拉斯可以凭空消失,反过来厄里斯为什么就不能凭空出现呢?他隐隐觉得他有办法让厄里斯重新出现,只是这个办法需要他自己去寻找罢了。
那采微知他对厄里斯一事总是难忘,本待劝解,但想到自己正在热恋中,哪有资格去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种话?哪有资格去劝人家说“美女只是粉面骷髅,你只需把她观想成一堆白骨就能从**中解脱”?当下只好叹一口气,沉默不语。
尤只虎想起一事,又道:“我知道佛门有许多咒语,也有许多佛祖菩萨的名号,可是刚才你为什么要用普贤菩萨的名号,为什么不用其他的?这有啥区别么?”
采微笑笑,道:“唯一区别就是我的观念呗,我有些观念一时改不过来,比如我在《大集经》上看到过,上面说阎浮堤外,四方海中,有十二兽,并是菩萨化导,人道初生,当菩萨住窟,即属此兽护持、得益……就是说,每个生肖都有一个本命佛,虽然此是细身世界,但想来也一样起作用吧,那刘紫欢的命相,在这个世界属蛇,这个生肖对应的是普贤菩萨守护,想来她对普贤菩萨的感应应该最强吧……嘿嘿,所以我根据这个观念,选择这位菩萨名号罗。”
尤只虎一时恍然,但又疑道:“那普贤即是菩萨,就不该是本命佛,该叫本命菩萨才对。”
采微不屑道:“亏得你前生还是学术专家,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古佛么?他是智刚吼自在相王如来呢。普者,体性周遍,无所不在;贤者,随愿成德。既然能随愿成就,所以大家称他为愿王嘛。”
尤只虎方知这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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