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赵卿怜躺在床上不住地咳嗽着,显得十分痛苦,漪红坐在床边不停地掉着眼泪。
忽然,秦雨凝急匆匆推开门闯了进来,在漪红惊讶的目光下打开了窗户,然后立在窗前,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正要开口问自己的漪红安静。
在漪红愕然的神情下,院落中忽然传来了几声空旷悠转的弹拨,随即,轻柔的琴声响起,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万籁俱静之际,秀丽婉转的琴声以院落为中心向四周发散开来,琴声化为一个个灵动的音符,欢快地在空中舞动着。
绿萼和秋霜两人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双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着站在院落当中的李少天。
原本已经睡下的吴三虎等人听到声音后纷纷起身走出了门外,惊讶地望着院中的一幅画面:皎洁的月光下,一身白衣的李少天左手臂架着小提琴,歪脖夹住琴身,闭着眼睛拉动着右手的琴弓,神情专注,好像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儒雅而帅气。
琴声时而哀怨,时而欢畅,时而低沉,时而昂扬,虽然少了大提琴和钢琴协奏,但李少天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弥补着这两种乐器的缺失,使得曲子浑然一体,毫无瑕疵。
在美丽的夜色下,琴声仿佛化为一道流动的清水,清洗着在场众人的心灵,使人如沐春风,身心舒爽,前院的一些房客也被惊醒,相继打开了窗户,站在窗口享受着琴声的沐浴。
“这就是梁祝?天下间竟然真得有能触动灵魂的曲子!”
病床上的赵卿怜逐渐停止了咳嗽,她的脑海随着琴声的变化幻化出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相识、相爱、相约、抗婚和化蝶的画面,轻语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演奏完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后,额头渗出汗珠的李少天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吁出一口气,冲着站在窗口专注地望着自己的秦雨凝一笑,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他以前给秦雨凝拉的只是从梁祝中节选的几段曲子,而刚才他拉完了整首曲子,足足有二十七分钟之久,此时已是身心俱疲。
琴声的余音在院落上空缭绕不绝,仿佛化为彩蝶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不愿离去,在空中翩翩起舞。
漪红从曲子中回过神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好像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地琴声。那个红头巾地琴艺竟然如此地高超!忽然感觉床上地赵卿怜没了动静。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扭身查看。只见赵卿怜脸上挂着笑容。安静地熟睡着。这才放下心来。自从赵卿怜得了这种病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
第二天。李少天打发了王立山去驾车。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车厢里。枕着秦雨凝地腿。惬意地享受着绿萼和秋霜地爱心按摩。这是昨晚他费尽全力拉梁祝地回报。
“咳血!咳血?”
忽然。李少天一骨碌坐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好像想到了什么。
正在担心着赵卿怜地秦雨凝一怔。不解地看着李少天。绿萼和秋霜也面面相觑。不清楚他抽得哪门子地风。
“我明白了她为什么戴白巾。原来是为了防止病菌传染。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李少天得意地冲着秦雨凝打了一个响指,赵卿怜的种种症状表明,她一定是得了肺结核,肺结核在古代又称痨病,民间流传十痨九死,是古代一种无法医治的绝症。
不等秦雨凝开口询问何为病菌,李少天伸手拽过放在一边的背囊,口中念念有词地在里面翻腾着。
“不会中邪了吧?”
秋霜望了貌似疯狂的李少天一眼,担忧地转向了秦雨凝,秦雨凝疑惑地摇了摇头,狐疑地望着在背囊里扒拉的李少天。
“果然在这里,老美的东西就是吊,全世界地跑。”
不一会儿,李少天从背囊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塑料瓶上写着一串英文字母,产地是美国,药品名是“卡那托品”,一种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
“幸好是肺结核,如果来点癌症或者艾滋什么的,我可真没办法了!”
打开塑料瓶,里面是一些绿色的胶囊,李少天倒出了三颗,用一块布包好,笑着递给迷茫地望着自己的秦雨凝。
“这是?”
秦雨凝接过那个布包,疑惑地望着李少天,心想肺结核、癌症和艾滋是什么东西。
“从早上开始就绷着个小脸,好像谁欠你几十万两银子似的。喏,把这个给你那个赵姐姐拿去,记住,一天一颗,温水吞服,能不能起死回生这可真得就要看天意了。”
李少天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就势躺了下去,枕在秋霜的腿上,翻了个身,伸手一指左肩,“这儿,昨晚好像闪到了,来,揉揉。”
绿萼和秋霜对视一眼,娇笑着伸出软若柔胰的玉手,轻轻地在李少天的身上揉捏了起来,轻重缓急恰到好处,舒坦得李少天像猪一样直哼哼。
呆立了半天,秦雨凝这才回过神来,感情李少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瞅了一眼在那里装模作样的李少天一眼,调皮了冲他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后下了马车。
听见秦雨凝下车的声音,李少天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干嘛这么在意这个小丫头高兴不高兴。
“对,就这儿,再用点力。”
绿萼的一双玉手在李少天的大腿上轻巧地捏着李少天的额头,李少天头上一阵轻松,口中念叨了一句,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李少天不清楚那特效药的药效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千二百多年前的病毒远远没有一千二百多年后的病毒凶悍、完善,先前盘尼西林试液的效果就相当好,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如果手头有一大堆现代药品那该多好,届时就可以像猪一样地幸福生活,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悠闲地躺在床上数钞票,不,数金元宝玩什么的,接着陶冶一下生活情趣,弄上一个大观园什么的,放上千儿八百的漂亮丫鬟,模样要求不高,像绿萼和秋霜这样的就成,每天吹吹打打,弹弹唱唱,那生活该多滋润!
空闲的时候,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会邪恶地进行一些不着边际的香艳幻想,在他看来,现在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好,阳光是如此的明媚,心情是如此的舒畅,真像是在一个风景秀丽的仿古度假村度假。
不过,有一点李少天可能忘记了,即使要当猪,那也要当活着的猪才行,财富对死人毫无意义。
秦雨凝拿着那布包上了前面的马车后才发现赵卿怜已经倚在蒲团上睡着了,车厢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刚才又咳血了,喝了药后好不容易才睡下。
没有打扰休息的赵卿怜,秦雨凝把那个布包交给了漪红,轻声交代这是李少天家传的良药,可能对赵卿怜的病情有用,让她一定要给赵卿怜服下,随后交代了服用方法。
漪红打开布包疑惑地望着里面的三颗绿色的小胶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颇不为意,以为这只是秦雨凝的一番好意,毕竟连张百川都只有束手无策、摇头叹息的份,李少天一个区区的伶人能有什么良药?
襄州居汉水(汉江)中游,地处长江和汉水冲积而成的江汉平原,土地肥沃,人杰地灵,自古以来便是著名的鱼米之乡,民众生活富庶,由于其旱路水路四通八达,为中原地区交通要塞,素有“南襄隘道”、“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历为南北通商和文化交流的通道,为兵家必争之地。
襄州城雄壮巍峨,城高墙阔,依汉水中游南岸而建,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
十五年前,因不满前任节度使于鲁水裁剪牙兵,现任节度使赵汉在牙兵同僚的拥护下杀了于鲁水,自此执掌襄州,坐拥房州、邓州、随州和均州,占据山南东道大半江山,风光显耀。
车队在距离襄州城西门外两里左右的三岔路口停了下来,赵卿怜要去给葬在城外的母亲上坟,双方将在此分别。
“李兄弟,我住在城东的天狼军军营,安顿下来后记得捎个信过来,届时我给你接风。”
赵卿怜的车队驶向了通往墓地的道路,位于车队后方的吴三虎在马上冲着给他送行的李少天爽朗的一笑,随后一拉马的缰绳追向了队伍,经历了梁祝事件后,他越发地想结交李少天这个有趣的朋友,故而留下了地址。
“他……他们是天狼军!”
站在李少天边上的王立山闻言脸色一变,惊讶地望着远去的蓝衣大汉。
“天狼军很有名吗?”
李少天奇怪地看着王立山,他对这个名字并不怎么感冒,只不过觉得有点酷而已。
“天狼军是赵汉大帅的三大亲卫军之一,骁勇善战,两年前以八千人马击溃了唐州大将左连州的三万大军,斩首五千余人,俘获六千余人,如果不是朝廷干预,唐州现在就是我们的了。”
王立山双眼放光地望着李少天,眼睛里充满了追捧的狂热,犹如现代的追星族。
唐州位于襄州的东南部,隶属于忠武节度使。忠武节度使是十来个大大小小受朝廷控制的藩镇之中的大藩镇之一,担任着拱卫中央的职责,节度使马劲武为当朝大太监马思义的本家外甥。
两年前,早就虎视眈眈的朝廷意欲收回富庶而相邻的襄州,派唐州守将左连州做先锋,突袭了襄州设在州界代县的驻兵大营,两万襄州镇兵死伤无数,狼奔豸突。
左连州突袭成功后得意忘形,竟然不等身后率领六万人马的马劲武,孤军直逼襄州,妄图一举拿下襄州城。赵汉闻悉大怒,令守备襄州的天狼军左营前去迎敌,同时调集驻守在房州、邓州、随州和均州的驻军驰援。
八千天狼军伏击了趾高气扬的左连州,杀得左连州三万前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最终跟随左连州逃回唐州的兵卒不足一万,可谓损失惨重。
缓过劲来的赵汉迅速调集了三大亲卫军四万人和镇军六万余人,大张旗鼓地在襄州誓师,号召天下节度使共同讨伐“背信弃义,妄行不轨”的马劲武,为了自身的相关利益,节度使响应者甚众,纷纷要求朝廷惩处肇事者以安民心。
为了安抚咄咄逼人的节度使们,朝廷下令将“私自袭扰”襄州的左连州满门抄斩,并且允许赵汉赋税减半五年,以弥补其损失。
藩镇的部队一般分为牙兵和镇兵,两者皆为常备军,但由于牙兵世代从军,凶悍勇武,因此地位和俸禄要高于镇兵,并且拥有特定的军名,例如赵汉手下的牙兵就分为天狼军、天虎军和天鹰军,每军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不等。
天狼军驻扎在襄州,警备襄州城;天虎军驻扎在襄州西部的房州,防备西南方的奉节节度使李清河;天鹰军驻守在襄州北部,防备西北方的兴平节度使鲁桓九。
秦雨凝依恋地望着赵卿怜离去的方向发呆,赵卿怜的关爱让她想到了死去的姐姐,如果赵卿怜能当自己的姐姐该有多好呀!
“上车,进城!”
离别总是伤感的,李少天瞅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秦雨凝,大手一挥,高声招呼着众人上车。
绿萼和秋霜欢呼一声,显得异常兴奋,叽叽喳喳地钻进了车厢里,早听说襄州城繁华似锦,现在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了。
王立山则满脑子想着襄州城里的天狼军,兴奋地跟在绿萼和秋霜后面进了车厢,他甚至有参军入伍的念头。
“来吧!”
坐在车前,李少天笑着朝神色黯然走过来的的秦雨凝伸出了手。
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望着李少天的笑容,秦雨凝的心情好转了过来,甜甜地一笑,把手交给了李少天,被李少天一把拉上了车,静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驾!”
李少天甩了一下缰绳,马匹打了一个响鼻,迈开了脚步,带着李少天等人的期望,缓缓朝襄州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