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乱 (下)
作者:笑破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52

按照赵汉的指令,襄州府巡防营全面接手周老虎刺杀李少天一案,把周府团团围住,那些周府的家人和下人被勒令不得踏出周府半步,周老虎在外地的妻小儿女也被官府张榜通缉。

襄州城的权贵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赵汉已经为此案定了性――刺杀,他的此番举动是要动手打“死老虎”了,使得平日里跟周老虎走得近的那些人风声鹤唳、心惊胆战,送礼的送礼,找关系的找关系,忙着跟周老虎划清界线,生怕被其牵连。

胡文礼和李孝义在得知周老虎身死、李少天重伤昏迷的消息后,震惊之余连忙布置下一步的计划,准备和赵汉争夺周老虎遗留下来的利益真空。

通过这件事情,李少天再一次令胡文礼对其刮目相看,胡文礼也从李少天脱下明光铠换上官袍一事中看出了蹊跷,他万万没有料到李少天胆敢以身犯险,成功地让周老虎背上了杀官的罪名,从而堵住了任何企图对他不利的言论,稳稳地占据了主动。

事已至此,胡文礼唯有在心中大骂周老虎愚蠢,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了李少天这个毛头小子的手里。同时,他开始怀疑李少天不是赵汉的人,因为赵汉不可能做下如此白痴的事情。

相对于胡文礼的忿忿不平,李孝义则要平静的多,虽然周老虎的死也使得他的利益受到损害,但他更关注的则是李少天的生死,从李少天看似轻率莽撞的行为中,他嗅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这股气息使得他莫名兴奋。

当襄州城内暗流涌动的时候,济世堂内,咯吱一声,医室的大门打开了,张百川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秦雨凝等人连忙焦急地围了上去。

“伤口已经处理好,但由于失血太多,能不能醒过来,那就要看天意了。”

张百川摇了摇头,推开人群走开了,他现在心力交瘁,迫切地需要休息一下。

随后,林忠招呼起王立山等人,把李少天抬去了旁边的一间厢房内,以便随时观察李少天的病情。

安顿好李少天后,厢房里只留下了秦雨凝,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

“大哥!”

坐在床头。望着双目紧闭地李少天。秦雨凝抓住他地手。眼泪像断了线地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作恶多端地周老虎死了。百姓们应该敲锣打鼓地欢庆才对。但由于李少天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使得百姓们心中地喜悦被哀伤代替。谁也没有庆贺地心情。

随着李少天地昏迷不醒和可能牵连甚广地周老虎一案地审查。襄州城上空笼罩起了一片阴暗地愁云。紧张地氛围压得百姓们和那些达官贵人透不过气来。一时间。襄州城街面冷清。百业萧条。不仅酒楼茶铺没几个客人。就连青楼地生意也受到了影响。除了那些自命不凡地风流士子外。来者寥寥。生意惨淡。

唯一例外地就是香烛铺。里面地香烛被蜂拥前来地百姓抢购一空。寺庙和道观里更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纯朴善良地人们烧香拜佛。虔诚地为李少天祈祷。祈祷上苍不要带走这个为民作主地好官。企图以这种方式挽救李少天地性命。

晚上。清风明月阁。

昔日门庭若市的清风明月阁如今冷冷清清,街上半天看不见一个人影,不知道人都跑到那里去了,几名站在门前迎客的年轻女子难得地清闲了下来,她们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闲聊着。

“听人说,那个天杀星当日和周老虎大战三百回合,一招‘往事如烟’,刷一下就砍掉了周老虎的头。”

一名红衣女子眉飞色舞地向其余的女子讲述着她听来的故事,顺势有模有样地比划了一下右手。那个听来的招数名称她忘记了,临时兴起,随口起了一个颇具诗意的名字――往事如烟。

“不对,不对,我听说天杀星会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之术,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把黄豆往地上一扔,立刻幻化成黄衣黄甲的军兵,他又往天一指,立刻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昏天黑地中那些黄衣军兵杀得周老虎等人丢盔弃甲,血流成河,那周老虎被杀得晕头转向,自己就撞上了他的刀口,一命呜呼。”

另一名黄衣女子立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都说错了,那周老虎其实是一个白虎精,他打不过天杀星,于是就显露了本身,一个白毛大老虎,打斗中,白毛老虎的一颗牙齿化为一把短刀,偷袭了天杀星,射中了他的胸口。天杀星危在旦夕之时,一名九丈多高、手持利剑的金甲神将从他的身上浮现,一剑就刺死了白毛老虎。天杀星被抬走送医的时候胸口中了一把短刀,那就是白毛老虎的牙齿变化来的。”

随即,一名黄衣女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出了她听来的、迄今为止最为正宗的版本。

由于这个版本的逻辑性很强,周围女子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很快,前两个版本迅速有了改动,前一个说是李少天先是中了周老虎的飞刀,然后使出往事如烟杀了周老虎,后一个则是加了周老虎会法术的情节,李少天胸口所中的是周老虎用毒蛇幻化的法器。

关于李少天杀死周老虎的版本,在襄州城流传的不下二十个,经过一系列的艺术加工和升华完善后,每个版本都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皆以正宗自居。

事后,有人曾向李少天求证过此事,他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使得这件事情变得更加诡异、神秘。

“郁闷,难道要我说是我偷袭了周老虎?”

私下里,李少天向秦雨凝耸了耸肩,双手一摆,一副无奈的模样。

正当那些女子聊得兴起的时候,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从上面下了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她们认出是常来这里的绸缎商人――谢天德,于是扭动着腰肢一起娇笑着迎了上去。

谢天德就是花非怜上次在卧室所见之人,他搂着两名女子,嘻嘻哈哈地进了清风明月阁,选了一个客房,点了一桌子酒菜,和姑娘们寻欢作乐起来。

跟那些本地商人不一样,谢天德是京城人,他时常来往于京城和襄荆地界,绸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由于是外人,又没有家眷,来青楼找乐子自然也就没什么避讳。

宴至半酣,醉意朦胧的谢天德搂着一名紫衣女子摇摇晃晃地出去找茅厕,走到院落中一个阴暗处时,一个人影从树后闪了出来,正是清风明月阁的阁主花非怜。

紫衣女子自动立在了一旁,小心地警戒着四周,谢天德醉意全无,快步走向树后,他刚才接到紫衣女子的暗号,知道花非怜找他,于是就找了个理由出来。

“周善绮已死,你立刻出面接手他手下的暗鼠。”

花非怜面无表情地把一份名单交给了谢天德,周老虎的突然死亡给鼠堂在襄州城的情报系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令她措手不及,唯有尽力补救。

“是!”

知道这份名单的重要,谢天德应了一声,把名单放进了上衣的加层中,然后又醉眼朦胧地搂着那名紫衣女子离去。

黑暗中,花非怜望着谢天德的背影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如果周老虎死于仇杀,那么事情就简单了,怕的就是周老虎不是死于仇杀,那样的话,鼠堂在襄荆地面的情报系统就危险了,现在是非常时刻,她不得不进行重大的调整,废弃了周老虎知道的联络暗号和联络地点,以防万一。

与此同时,济世堂,整整一天,秦雨凝滴水未尽,她一脸哀愁地守在李少天的床头。

咯吱一声,门开了,青云端着晚饭走了进来,把饭菜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喊秦雨凝吃饭,秦雨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饿。

“你……你是不是到过房州乌县的范王庄?”

青云知道秦雨凝现在吃不下饭,可是不吃的话她的身体肯定受不了,他刚要开口相劝,忽然发现秦雨凝哀愁的眼神似曾相识,又望了望李少天后,拍了一下脑袋,小心地问。

“你怎么知道?你……你是那个小药童?”

秦雨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张百川曾经去过范家给范子建看过病,当时有一个小药童跟在他身边,只不过那时她的心情不好,所以没多留意,被青云这么一提醒,她顿时想了起来,诧异地望向了青云。

“原来真是你们呀,你们不是在房州吗?怎么来到襄州了。”

青云望了一眼床上的李少天,怎么也不能把这个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跟当日嘲笑自己撞树的那个轻浮的小子联系到一起,他惊讶地问向秦雨凝,秦雨凝当时哀伤的眼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们本来就是来襄州的。”

秦雨凝神色一黯,幽幽地说道,回想起和李少天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更加心痛。

“唉,我师祖已经尽力了,可惜,他失血太多,要是早送来就好了。”

青云摇了摇头,显得十分的无奈,同时也是给秦雨凝提个醒,李少天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血?”

秦雨凝闻言心情更加沉重,沉默了片刻后,她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当日为了救范子建和王兴邦,李少天曾经用针筒给两人注射过药剂,李少天当时解释过,药剂是直接打入人体血管内的,更利于药物的吸收。

虽然秦雨凝不清楚药物吸收跟血管有什么关系,但她知道,既然药剂可以打入血管,那么人的血液也应该能打入血管中,只要把自己血给了李少天,那么李少天的血不就多了吗。

秦雨凝现在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这个想法十分危险,如果她的血型跟李少天的不同而产生排斥的话,反而会立即害死李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