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权力的交接,唐胤还要面对另外两个重量级人物,鄢燕儿的伯父鄢泓,鄢燕儿的叔父鄢稷。.
要想彻底抱住鄢家,唐胤仅仅靠手上来之不易的六七成势力显然不够,值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需要掌握鄢家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因此,对于鄢泓和鄢稷手上权力的整合就变得势在必行。
鄢家别墅,饭堂大厅。
坐在这间自建成以来就没有动用过的屋子里,鄢啸心里唏嘘不已,坐在主位上看着男女老少一大家子人,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种被称为天伦的乐趣。
“今天叫大家来,想必也都清楚是为了什么。鄢家百年基业,至此已风雨飘摇,鄢啸身为家主,罪莫大焉!
“为挽狂澜于即倒,使家族香火不致断绝,今日特地以家主的名义召开家族大会,目的只有一个,集中所有家族势力,团结起来共赴难关。”鄢啸一字一句地道,言语间颇有种亡国之君的悲戚。
“家主言重了,依我看,事情远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吧,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须知轻牵一丝一发皆能动摇周身百骸,一味地强干弱支只会加速家族的败亡,家主还需三思啊。”鄢泓身为鄢啸堂兄,自然最有发言权,因此对于鄢啸的号召他首先发表不同的意见。
鄢家没有比鄢啸这一辈更高的长辈了,所以鄢泓的意见可以说举足轻重,对于家族两个大佬的针锋相对,底下不管是同辈还是晚辈都选择了静观其变的态度,不言是,也不言否。
看着这一大家子的表演,坐在鄢啸身边的唐胤只能心头苦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鄢家也不例外,大家族有大家族的悲哀啊。
“大哥这么说想必已有更好的建议,不如说出来一家人一起参详参详。”鄢啸微笑着道。
鄢泓当然不会接这个话头,抬头给了底下人一个眼色,立刻有人站起来说道:“家主病魔缠身,恐难以持家,以侄儿愚见,应当选贤任能,另立家主。”
唐胤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鄢泓的次子鄢正武,再抬头打量正襟危坐的鄢泓,唐胤心头一紧,墙倒众人推,又是一次逼宫啊!
“是正武啊,那依你之见,谁适合继任家主啊?”鄢啸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久居上位而形成的魄力显露无遗。
“啊?!这……”鄢正武显然没有料到鄢啸会痛痛快快地接下他的挑衅,之前以为鄢啸会反对而作的一大篇说辞全都堵在嗓子眼里,仓促间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回应鄢啸,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他父亲鄢泓。
鄢泓悲哀地瞪了儿子一眼,转过脸来,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颜,说道:“小犬无知,家主勿要见怪。”又将脸转回去,冲着鄢正武骂道:“你这忤逆不孝的畜生,家主的位置是能说改就改的吗?还不给我滚出去,留在这儿没地辱没了祖宗。”
看着鄢泓那副恨铁不成钢的作态,唐胤忍不住想笑,原以为势在必得的一记重拳被鄢啸不着痕迹地化解,如同轰在棉花上,软绵绵不着力道不说,还把自己带了个趔趄。
“大哥不必生气,正武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想我继位以来,殚精竭虑,仍不能使家族兴旺,更遑论光宗耀祖?而今更是大病缠身,已然时日无多。传承家主大位原本早该提上日程,只是近来蜀都道上风起云涌,是灾是福,殊未可知。因此,不敢轻易将家主之位传下。
“今日家族大会,正武既然已经提了出来,我也不再回避,对于下任家主的人选,大家可以畅所欲言。”鄢啸扬了扬手,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对于鄢啸这几句话的真伪,鄢泓一时半会儿还看不透彻,只能静观其变。而他这一派系的人见他没有明确的指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苦了鄢正武,已经被鄢啸平反昭雪的他只能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当此重要时刻,甚至连他老子都忘了他的存在。
“那……我提议由三叔继承……家主之位。”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搽脂抹粉的脸上已经被流出的冷汗打湿,显得不伦不类。
她口中所说的“三叔”是鄢啸的亲弟弟鄢稷,今年三十七岁的鄢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理论上最符合继承家主大位的条件。
毫无疑问,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只是被拉出来投石问路的炮灰。
“不错,三弟有勇有谋,才智俱佳,家主之位理应当仁不让。”鄢泓的这句话表面上是对鄢稷的赞同,其实暗地里却是他这一派发动总攻的开始讯号。
果不其然,鄢泓话音刚落,一个鄢家旁支的男人立即站起来说道:“三叔虽然有勇有谋,却没有大伯沉稳练达,我认为,家主之位应该传给大伯。”
“大哥德才兼备,的确是家主大位的不二人选,小弟哪敢与大哥相提并论?”鄢稷礼尚往来,也给鄢泓将了一军。
随着鄢泓、鄢稷两个派系口水仗的打响,原本针落可闻的饭堂大厅里一下子变得跟菜市场一般无二,唯有鄢啸这一派系的人安坐不动,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坐看双方掐得你死我活,乐在其中。
十几分钟过后,等所有人都吵累了声音渐渐小下去的时候,鄢啸这一派开始发力,先是一个子侄辈的年轻人提议道:“虽然大伯三叔德高望重,但祖宗家法不可废,传嫡不传庶的规矩大家也都清楚,所以我认为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人只有鄢燕儿大小姐。”
“对。燕儿小姐聪明智慧,有才有德,我赞成由燕儿小姐继位。”
“燕儿小姐德容俱佳,家主之位除她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我支持燕儿小姐!”
“我也支持燕儿小姐!”
……
鄢啸一派拥护鄢燕儿接任家主位置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所有人,如果鄢啸仗此东风,快刀斩乱麻,迅速确立鄢燕儿的地位,等生米煮成熟饭,鄢泓和鄢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不过,唐胤要的可不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家主名分,没有实打实的权力,在蜀都未来的那场风暴当中就很难自保。
经过短时间的沉寂,鄢泓马上意识到形势的不利,丝毫不顾长辈的身份,质疑道:“由燕儿侄女继承家主之位本也理所当然,但她终究只是个女流之辈,恐难当大任啊。”
“大伯此言差矣,燕儿小姐有德有才,于情于理家主之位都应该由她继承。”一名鄢啸嫡系立即张口反驳,所列举的理由虽然别无新意,但胜在老瓶装新酒,让对手无法驳斥。
其实由鄢燕儿继位是鄢啸与鄢泓、鄢稷早就商量好的,只是事到临头谁不想去争一争,鄢啸重病缠身,万一一怒之下撒手人寰,到时候就成了无头公案,谁做家主都能找出十万八千个理由。只是没人想象得到,这件事其实是鄢啸为唐胤能顺利整合权力而故意设的局。
“但家有家规,未出嫁的女子不能继承家主之位,这是铁规啊。”鄢稷见鄢泓独木难支,不得不出手相帮,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好堵上鄢啸一派的嘴。
当初的商议结果是要等鄢燕儿招赘了夫婿之后才能继位,而且这位悲哀的女婿还必须要得到鄢泓和鄢稷两个人的认可,所以说阳恒找上唐胤完全是偶然。
“鄢燕儿已经招赘了,我就是她的夫婿。”唐胤适时地站起来发出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燕儿的男人?”鄢泓早就注意到鄢啸旁边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的唐胤,起先一直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想不到关键时候还能有胆量站出来蹦跶两句。
“不错,我就是她的男人。她现在有事不能到场,她的一切都由我做主。”唐胤脸上不见丝毫表情,这点和鄢啸有得一拼。
“哦?那你凭什么让大家认可你?”鄢稷也来插上一脚。
“我也清楚要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必须得有过人的本事,现在鄢家内忧外患,我想我有实力证明自己。”唐胤瞥了一眼鄢稷,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冲着鄢泓道,“你们大可以出题考我。”
“既然如此,我就出一道题目,你的答案要是能让我满意,我就认可你。”鄢泓神色开始凝重起来,他知道鄢啸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物,断然不会随意扔个小卒子出来丢人现眼,思考着该出怎样的题目来考他。
“请便。不过,我还有一个额外的要求,如果我圆满完成了你的题目,我不仅要得到大家的认可,我还要整合诸位手上散乱的势力,好应对蜀都道上即将到来的剧变。”唐胤说出最终目的,眼神凌厉地盯着鄢泓,不让他有丝毫反对的余地。
鄢泓听了这番话终于明白了鄢啸召开这场家族大会的目的,然而为时已晚,自己若是出尔反尔,说不定连门都还没出去就会被削权,无奈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也只能在题目上尽量设计得难些:“前几天雷豹手下宁冲仗势欺人,灭了我忠义堂地界上的黑虎帮,我要出的题目可能难了些,你要是不敢接,可以拒绝。”
“大伯请出题。”唐胤没有丝毫的犹豫。
“天黑之前,让我见到宁冲的首级。”鄢泓一语落地,满座皆惊,这哪是什么题目?这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唐胤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说了一句,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诸位在此稍候,且看我如何做出一道红烧豹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