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席克勒尔返回柏林后,杨禹凡一天安稳觉都没睡,整天心急火燎地等待柏林来的好消息。但直到周五奇迹也没能发生,市场仍然涨声一片丝毫没有哪怕半点见顶的迹象。
科隆证券交易所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播报一次柏林市场的主要交易品种的最新成交价,因此杨禹凡即便身在波恩依然能洞悉柏林市场的情况,也能切身体验到席克勒尔和阿道夫一家人所受的煎熬。
事已至此,只能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行动了。
杨禹凡于周五下午收盘后亲自到科隆火车站买下了两张到法国沙隆市的火车票。虽然是帮助朋友,但此时杨禹凡心里面还是非常心虚,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惯犯,正在准备和同伙进行新一轮的作案一样。
再说席克勒尔,他回到柏林后,发现他的哥哥阿瑟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碍于杨禹凡的身份,本次融券做空从头到尾阿道夫都没有和公司的经理们做太多的交流。而事已至此,就算再找他们商量估计也没什么用处了。因为他手上已没有任何筹码,他和他的银行的命运早已交到了对手罗斯柴尔德集团的手上。是生是死就看对方想拉高到什么点位开始出货了,但听天命也要尽人事,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呢?
俗话说,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关键时刻阿道夫把他的两个儿子都招回来,一起商量对策。席克勒尔在回柏林之前就往家里发了一封电报,意思就是说他有办法,请父亲不必着急。
因此,当席克勒尔回来之后,阿道夫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有什么好主意。
阿道夫书房内,屋门紧闭,雪茄的香气充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阿道夫已经两天两夜没正经睡觉了。席克勒尔刚进家门,水都没喝一口就被喊进了书房。
“爸爸,您别着急,我这个办法保证可行。如果市场到这个周五还没有任何转空的迹象,那么我们就开始行动。”席克勒尔欢快的说道,他希望能用自己轻松的神情缓解阿道夫心中的压力。
“什么办法,你这么有把握吗?”阿道夫依然神情凝重的说道。
“嗯!”席克勒尔坚定的点点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这个星期日是法国北部城市沙隆(阿提拉败亡之地?)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庆祝日。我哥哥阿瑟先期抵达那里等着我们,如果周四市场依然如故,那么我就赶回波恩学校。周五,威廉殿下会买好两张前往沙隆的火车票。他会骗过他的侍卫们,然后和我一起乘坐周六的火车前往沙隆。”
阿道夫聚精会神的听着,却不小心雪茄着到了头,生生烫了自己的手一下。
“没事,你继续说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该我哥哥出场了。”说着,席克勒尔抬头看了阿瑟一眼,因为此事从头到尾阿瑟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此时也听得有些懵懵懂懂。
“爸爸,周六晚间,您往沙隆给阿瑟发一封电报,进行最后的确认。如果市场仍没有转空,那么我和殿下还有阿瑟就会进行最终的计划——行刺。”
“行刺?”
“是的。星期日上午,趁着狂欢节,由阿瑟在暗处假意开枪行刺殿下,然后赶紧跑掉。刺杀事件发生后,警察就会赶到,确认身份后他们会通报给德国领事,接下来那些消息最灵通的法国和德国的记者们们就会闻风而至。再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
当席克勒尔说完这句话时,阿道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当真是一个神奇的计划。不过你确信殿下真的要帮咱们这个忙吗?”
“当然了,殿下是个性情中人,做事从不畏首畏尾。如果我对他的为人没有把握,当初就不会跟他提起这个计划了。”
“那太好了,可阿瑟怎样才能表演的像真的一样,万一真的击中了殿下怎么办。”
“不会的。哥哥枪里的子弹不需要弹头,只要伪装一下就可以了。殿下身上背一个提前就被子弹击破的钢制军用水壶,行走时我把手搭在殿下的腰间的水壶上,听到枪响殿下就佯装被击中,我也大喊一声并把殿下顺势往前一推,手拿开了,带着弹洞的水壶也就自然而然的露出来了。这样,一个被枪击未遂的假现场不就成了吗?”
“好主意!”阿道夫兴奋的高声叫道:“只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考虑缜密不能有丝毫瑕疵。万一事后这件事被查出来,即便我们侥幸没有破产,由此对殿下造成的声誉上的损失也是难以挽回的。”
“这个我明白,您也不用担心。每个细节我都有和殿下仔细分析过,凭我们两个人的智商应该不会输给那些专业侦探的,呵呵。”席克勒尔傻傻的笑了笑。
“没想到我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奇谋妙计。那剩下时间我具体都需要做些什么你就赶快安排吧。”阿道夫看起来对席克勒尔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您唯一要做的就是周六收盘后给阿瑟发一封电报进行确认。记住,阿瑟的身份是德国公司派出的葡萄酒商人,您发电报的时候就用我姨父葡萄酒商店的名义拍发,如果需要阿瑟动手,那么你的电报就写‘续订200桶’,如果市场转空不用我们动手了,那就写‘数量已足,速归’。总之不能在电报上出现任何破绽,以免被人顺藤摸瓜找到我们。”
这时干听了半天,一句话没说的阿瑟终于有点明白了,他扮演的可是要命的角色,没准自己这条小命没交代在普法战争的战场上却交代到法国警察的手里。
“我的好弟弟,搞了半天你是让我假意行刺当今的普鲁士王子,而且还是在法国的土地上,你的胆子可真够大啊!”阿瑟玩笑着说道。
“这不是被逼到这一步了,你以为我愿意么?你如果能想到更好的办法,那岂不是大家都好?”
“哈哈……”阿瑟豪爽的笑了笑,“说吧,让我具体怎么做。我可不想还没开枪就被法国的警察抓起来,控告我一个间谍罪。”
“哥哥,这次行动你可是最关键的人,不能有哪怕一点闪失,否则我们就全完了。”席克勒尔一本正经的说道:“首先你得准备一只法国产的步枪,这个好弄到吗?”
“这个不好弄到,不过我手头恰好有一只,是打仗的时候缴获的,一直没上缴,现在就放在家里。”
“那子弹呢?”
“子弹也还有十几发。”
“那太好了,我们先弄一个军用水壶,然后你在一个合适的距离像打靶一样朝水壶的上部射击,以子弹击穿一面而勉强不能从另一面飞出来为符合要求,另外还要注意角度和弹孔的位置。”
“这个好办,大不了多浪费几个水壶就是了。”
“嗯。这接下来还要准备两发没有弹头的子弹,用于现场射击。”
“这个也好办,直接把弹头拆下来就行了。”
“然后你就可以动身前往沙隆了,打听好狂欢节所经过的街道,然后找一个合适的饭店埋伏下来。另外一定要找好开枪后逃跑的路线,要是被抓起来那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即便能从法国回来估计被定个叛国罪是逃不掉了。”
“这个我明白,然后呢?”
“你在沙隆安顿好后,就耐心等着我们。我们如果前往法国的话会乘坐周六清晨的那班车,并在当天下午到达。到时候你去车站接我们,商定一下第二天的行动细节,并把你下榻酒店的房间号告诉我。记住从踏入法国过境起你的身份就是柏林的葡萄酒商人,你还要记得周六傍晚时候去一趟电报房,让他们接到电报后在第一时间把给你送到酒店去。你接到电报后,如果柏林的指令是按计划行事,那么你就在房间的窗户上挂一面法国国旗,第二天我们看到国旗就会加入游行的队伍,并等待着来自背后的枪声。”
“呵呵,看不出来啊。你们两个小家伙竟然搞出一套这么复杂的方案。好了,我都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说着,阿瑟笑嘻嘻的给席克勒尔行了一个军礼,便开始准备他的枪支和制作水壶去了。
席克勒尔一口气说下来,也累得直接躺到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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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席克勒尔和阿道夫期盼的市场转机始终没有来临。
此时,阿瑟已经出发多时。在周四收盘后,席克勒尔也开始打点行装,带着那个打出一个弹洞的水壶回波恩学校和杨禹凡回合了。
周五晚间,风尘仆仆的席克勒尔回到了他和杨禹凡两人的宿舍,一切如旧,去法国的车票已经买好,两人相对无言。沉闷的空气中多少包含了一丝悲凉。
被逼到这个份上,谁还想多说什么呢?
“罗斯柴尔德他们真是够狠啊,似乎就是冲着你父亲埋下的空单来的,还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这一星期时间长了15%,连我那500万融券都快到被迫追加保证金的地步了。”看到席克勒尔脸色不好,杨禹凡开始抱怨那该死的罗斯柴尔德。
“昨天我父亲把最后筹到的150万马克送到了贴现公司,顶过今天和明天应该没问题。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真希望他们能见好就收,别把咱们逼上绝路。”
“哼,其实无所谓。我现在到有心让他们明天继续闷头往上拉升了。只要沙隆狂欢节的枪声一响,我让他们这帮狗娘养的犹太奸商死无葬身之地。”
席克勒尔听了杨禹凡的豪言壮语勉强微笑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言不由衷的假话,不过是想宽慰宽慰自己而已。
是啊,如果有其他稳妥的办法,谁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呢?杨禹凡不是个普通人,他是普鲁士的王子,未来的德国皇帝呀!
且不说这件事成功几率有多大,即便阿瑟安全逃回德国,事情圆满成功,柏林股市也应声下跌,可他自己呢?这样的事情在忙乱之中瞒过法国警察或许还有可能,但要想在回国之后瞒过普鲁士国家安全局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以他和席克勒尔两人的反审讯经验,不出三分钟就会被人看出破绽。
到那时,阿道夫的银行得救了,也许还能赚上一笔。然而自己呢,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自己在皇室内部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皇帝和皇太子一怒之下取消自己的继承权都是有可能的。
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更何况自己的选择本没有错,九五之位若真的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也是天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杨禹凡默默的想着,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