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梦境。。
“阿萝,阿萝……”
“谁?”凌萝有些不耐地翻了个身,柳眉微皱,轻薄的被子被她粗鲁地掀开了一角,褶皱成不规则的五角形,看得出来梦中的人此刻心情很是不好。
深红色的眸子渲染上一层悲凉与不舍,温柔的眼光看得凌萝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朝这对陌生又熟悉的眼睛飞过去,可是眼前的那一道道白茫茫的鸿沟就像无法触及的蓝天,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无法逾越。
“阿萝,祝你幸福。”
梦中的凌萝站在原地轻叹一口气,这个男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自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位神秘的能和金字塔媲美的先生,每个月圆之夜必定准时来她的梦里报道。想她因为这骚扰,黑眼圈越来越严重,就差和熊猫做亲戚了。她已经过了那如花一般的年华,再这样被他折腾下去,还不是要了她的命?
她在幽灵般的虚幻白雾中不甘地抓着,明明那对眼睛就在眼前,真实地就像床边的玻璃碎花小台灯,但怎么就是抓不住呢?她有些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哪知却一阵天摇地动,强大的力量将她从梦中瞬间甩了出去,凌萝倏地睁开双眼,正对上屋顶那盏有些摇摇欲坠的欧式小灯。
“快点,房子要塌了!”
“阿萝,阿萝,你快开门啊,快出来。”
是房东太太,凌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脚刚落下地,便觉得一阵虚软,眼前一阵说不上什么颜色的强光袭来,整个人便像是从飞机上垂直坠落,还未等她开始尖叫额头处席卷而来的痛楚便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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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怎么还在睡啊,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起来就赶不上送明德走了。”
凌萝还有些迷迷糊糊,整个人又抱着被子缩得更小,远远看去就像一只没有壳的蜗牛。她轻声哼着摆手将那双温暖的手推开,转身想继续跟周公下棋,突然意识到自己居住了五年的小单间里竟然出现了第二个人。
她警觉地快速坐起身来,转头紧盯着床边的不速之客。眼前的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光景,胖胖的身躯上穿着一条十分诡异的古代落地长裙,一条粗布织花围裙服帖地挂在腰上,眉眼十分普通,跟大街上卖菜的大婶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不大像这个年纪的人,水嫩的像块新鲜豆腐。
她又揉了揉眼睛,莫非是房东太太的朋友,不小心走错了屋子?“阿姨,房东太太住在隔壁,您怕是走错门了。”
“啪!”那胖女人上前狠狠地拍了她的头一下,让她剩下不多的瞌睡虫跑了个一干二净。
“你这个孩子,平时傻乎乎的也就算了。明德这次被赤炎团选上,出发的日子居然比预定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十天,要不是你老娘我消息灵通,怕你这辈子再就没有见到他的机会了,快点给我起来。”她一面说一面将凌萝从床上毫不客气地揪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把她扔到梳妆台前,“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快点弄好了下来。”
凌萝呆呆地看着镜子,还没有从刚才她说的话里面回过神来,眼前陌生的女子让她的脑袋彻底死机了。一张十分瘦小的脸庞,皮肤的颜色有些糟糕,五官总体来说有些许自己的影子,却十分稚嫩,但那长至腰间的长发提醒她这个人不是自己。
凌萝朝左边轻轻动了动,镜子中的人也跟着动了动。她又举起手放在额头上,镜中的女子也分毫不差地做出同样的动作。她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陌生的陈设让她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里,到底是哪里呀?
她闭上眼睛默数了十秒,十分不愿意地将自己的双手使劲捏了又捏,期待地睁开眼睛依然是同样的四平米左右的木制小房,雕花的淡红色窗楹透出些许中国的古典风格,一双很是可爱的粉色绣鞋静静地躺在床边,再看身上穿着的不正好是电视剧里面常演的那种白色的古代睡衣吗?木架上显然是刚倒上的清水散发出淡淡的热气,她拨弄着长发心想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情况再说?
门砰地一声再次被粗鲁地撞开,那位胖阿姨将头伸了进来,面若修罗,“凌霄,你若再不行动,别怪娘将你从这里直接扔到大路上去。”
凌霄?是在叫她吗?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
胖女人已经退出去的头又缩了回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有些可笑,“你家里。”
“呃,我家又是在哪里?”
胖女人微微皱起眉头,说话像开机关枪一般,不带喘口气的,“你家在阳平村,村口左边第三间,咱们家是这村子唯一的一个酒馆,难道……?你是不是昨天又偷喝了窖里的十三香?”
看着她渐露的夜叉脸,凌萝十分识趣地摇了摇头,虽然她不怎么看穿越小说,但是同事们经常讨论的穿越桥段她还是有些印象的,“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是失忆了,我完全不认得你,也对之前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印象。”
胖女人拿在手上的针线篮扑搭一下掉在地上,各种颜色的丝线随势滚得到处都是,像五光十色的果子,好看得紧。
“啊!!!!”她抬头惊声尖叫,凌萝赶紧捂住耳朵,她怀疑如果这里也有武功这个玩意的话,这胖女人的功力只怕能够跟谢逊的狮子吼拼个你死我活。
她张口结舌地扶着凌萝,将她粗鲁地推回床上,“赶紧躺回去,我马上去请大夫。”
“唉?”这位应该是她的娘亲吧,她有些别扭地叫了声:“娘,我没事的,只是不记得有些事情。”
那位胖女人,红豆酒馆的主人,凌红豆,突然一脸悲戚的将她抱进怀中,“娘知道你还是介怀那明家夫人说的话,可是咱们没有灵力便没有灵力,只要明德对你好就行了,就算嫁过去受点婆婆的气也是正常的。”她摸摸凌萝的脸,语重心长,“孩子,就算你什么都不如别人,在娘亲眼中你永远都是最宝贝的。”
凌萝艰难地消化着这几句话,此刻的心情是又温暖又失望。温暖的是,二十七年了,在她孤单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她梦寐以求的家人。失望的是,她有那么废物吗?啥都不如别人?
“请……请问这位明德又是哪位?”
凌萝觉得那凌红豆的胖身体明显地一颤,眼中有些不可置信,“明德是明家的大少爷,也是咱们阳平村最炙手可热的男人啊。你可别忘了,他说过在出发之前一定会将定情信物交到你的手中,这几天你每天坐在窗口等不就是为这个嘛?”说到最后凌红豆的表情明显地发生了改变,她咬牙切齿叉腰而立,像是想到某个让她深恶痛绝的人,“哼,肯定是那明夫人又使什么阴招将他拦住,不然依他的性格不会说话不算话。而且她竟然让全村的人都瞒着咱们明德出发的真正日子,要不是昨日李老头喝多了,你不是要空等多少时日?哼哼,她也不看看你老娘我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她这个母夜叉坏了你们的好事?”
凌萝听得冷汗直冒,她有些头痛地捂住脑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明在家里睡个周末觉,怎么会穿越?
“那个,现在是什么朝代?”
看她身上的衣服似乎像是汉朝的,又似乎像是明朝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朝代?那是什么?现在是青音历三百二十一年,从创世到现在怕是有千万年的时间了。”
凌萝的头更痛了,也就是说她穿到一个不知名的世界。
“哎呀,别说这个了,霄儿,既然你没有什么大碍赶紧起来去村口,现在还来得及。”
她一边说一边匆忙将床上的粉黄色衣衫给凌萝胡乱套上,“那明夫人就是不想让你和明德见面,你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得逞,以后当上了明家少夫人可不能忘了你老娘我哟。”
“娘……可是我……”凌萝吃痛地捂着头皮,她哪里是在梳头,她是在摧残她的头皮。
“我不管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假的忘记了,今天这事儿绝对不能出漏子,成败在此一举。”
凌红豆不管她的挣扎,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虎虎生风地推开房门,穿过小巧干净的院落,凌萝几乎是被她半拖半拽地拉出了门。
目之所及,皆为同族。黑头发黄皮肤跟电视中的古代中国没有任何区别,莫怪她会以为是穿回了古代,这里的建筑发饰衣物甚至连语言都跟中国古代一模一样。
几个顽皮的孩童在身后嬉笑着跟着凌萝,她突然觉得那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友善,仿佛有一丝看热闹的意思,不会吧?是她多心了,这么大的孩子能懂什么。
“啧啧啧,看看,这是谁家的闺女,怎么这么不自爱,连衣服都没有系好便在街上到处乱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几个中年妇女阴阳怪气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到凌红豆气喘吁吁地拽着凌萝跑来,故意大声嚷着,生怕前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凌萝低下头赶紧用手将松开的带子系上,这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烦,连扣子都没有一颗。
“好狗不挡路,滚开。”凌红豆大手一挥,轻易便将几个妇女推到一边,也不管一路上撞到了多少人,拉着凌萝穿过人群便朝村口走去。
四五匹矫健的黑色骏马被热情的村民团团围住,其中一个马背上坐着位身形颇为健壮的男人,五官端正很是正义的长相,长发被干净利落地挽在头上做了一个简洁的髻,身上的银色盔甲将他显得更加精神。此时他正有些焦急地看着村里的方向,他马上就要出发了,满村的人都出来欢送,可是却没有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明德,这次被赤炎团选上了,可不能丢了咱们阳平村的脸啊。”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明德剑术高超,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他这次去了赤炎团那就离光宿的位置不远啦。”
明德谦虚地应着这些四面八方涌来的祝贺,不时有年轻的姑娘们将自己准备的荷包啊,鞋子啊,衣服什么的朝他怀里塞过去,若不是一旁的家丁忠心的护卫,他早就已经被淹没在礼物的海洋中了。
凌红豆惦着脚尖带着凌萝穿过人群,艰难地走到两匹高大的马前,胖胖的脸上早已经汗流如注,气喘吁吁之余仍不忘将凌萝推到明德的眼前。
“霄儿,你来了!”
“阿德!”
一个颇有些威严的妇人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凌萝还未开口就被这声阿德给生生压了下去。那妇人身着金丝枣红牡丹衣,头缀同色金凤展翅摇,腰间一溜叮叮咚咚响的挂坠,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一个普通人家。
众人见她都忙低下头恭顺地让开路,顿时人群中间只剩下凌红豆和凌萝还有这名据说跟她有一腿的明德公子。
“时辰已到,怎能让光宿大人等你?”
“娘!我只是……”
“好了,有什么事情等你从青州回来再说,她又跑不了。”
那凌厉的眼神扫过凌萝的身上,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位夫人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自己,甚至是有些厌恶的感觉,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让人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