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老头手里提溜着一根树枝，挥舞赶动着身边一群王仪琳在车上数不清数量的山羊。．羊群摇动着肥硕的**“咩咩”的在公路上缓慢的晃动着，透过羊群的间隙，王仪琳分明看见赶羊老汉磨得快没有鞋底的布鞋踩上了几颗羊屎蛋蛋。竟然在老汉的鞋帮上还有剩余了半粒的羊屎豆！前有牛粪，后有羊屎。王仪琳痛苦的捂着鼻子，闭上了眼睛。

庆幸的是到了住所有热水可以洗澡。当躺在浴缸里泡着的时候，王仪琳已经对自己放弃县里的学校到这个小镇就读的做法产生了后悔的意念了。

这天早上王仪琳倔强的推辞了父亲用车送自己到学校报到的这个关怀，自己一个人问着路摸到了王莽镇初级中学的校本部。校园的荒凉的确有些让王仪琳有不出所料的念头，所以她也就有些处之泰然。当找到校长时，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古怪的戴着足足有八百度眼镜片的老头竟然是这个学校的一校之长。

当时杨校长耷拉着满头灰白的头发，穿着一身灰蓝色的中山装，正蹲在校长室的门前吸着自制的卷烟。眼睛透过玻璃瓶底似的镜片审视着面前的地面，给人以一种错觉：他正在思考着一个关乎学校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杨校长的一只胳膊下夹着一摞书，或者还有其它的什么，王仪琳没有看清，因为王仪琳的眼球已经不自觉的被进入自己视线的杨校长的鞋子所吸引了——杨校长的一只脚上没有穿袜子！

背着王仪琳一面的杨校长的一只裤腿挽的有些高，所以王仪琳看见蹲着的这个老头那只没有穿袜子的脚后面露出了半截灰色的鞋垫，而迎着自己的这只鞋后跟下面踩着一截子的裤腿。王仪琳以为杨校长只是个学校的门卫或者充其量也只是个民办的教师，但是王仪琳也是给足了这位没有什么形象的老头极大的尊重，当王仪琳含着微笑说了声“您好”后，没有得到什么响应，王仪琳就怀疑这个老头的听力肯定有问题。正在这个时候王仪琳听到老人自言自语的话了：“蚂蚁在搬家！我就说早上不要晒粮食，这死老婆子就是不听，待会中午要是变了天肯定还要我回去收粮。净是做些无用功。”

王仪琳看看周围实在是没有人可以问个话的，心里就叹了口气，提高了声音说：“您好！”

蹲在地上的杨校长这下从自己的思绪中转移出来了，他听到了纯粹的普通话的腔调，于是拧过头，猛的站起身子，几乎把自己的脸凑到了王仪琳的脸蛋子上。王仪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就有些着急，不料这老头竟然向前又跟了一步。王仪琳当下就在心里喊道：“完了！没想到问话还问出了个疯子来！”

“你找谁？”

当眼前的这个老头张着一口吸烟过多黄黄的牙齿在自己面前距离很近的晃动时，王仪琳刹那间有些失聪兼失明的嫌疑——自己的脸上肯定溅上了他的吐沫星子！出于自我保护的因素，王仪琳赶忙一只手将胸前攥着的介绍信递了过去。杨校长疑惑的接过了王仪琳手里的纸张，凑到眼前念着：“……王仪琳到你校就读望接受为盼……皖南县教委……”看完后拿着介绍信就走，到了一个拐弯处才想起来站住身体朝远远的还在目瞪口呆的王仪琳喊话：“跟我来。”

王仪琳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这时有何感受了。幸亏班主任胡老师是一位面目慈祥的长者摸样，不然她自己将会控制不住情绪在这个校园里放声尖叫也说不定。站在班主任的身边，看着远去的杨校长，王仪琳觉得自己今天早上十几分钟的经历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更何况，这个依然一只裤腿踩在脚下一只鞋垫拖在地上踏踏拉拉极度近视的老人，竟真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杨泽没有想到，其实王仪琳是追寻着自己的背影来到学校的。王仪琳当然在教室里一眼就认出了早上这个默默地为自己带路的人，虽然在路上看到的多是杨泽的背影。也听见了杨泽早上在路上嘴里吹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口哨声。有一首断断续续的曲子王仪琳知道它的名字，那是《回忆》。王仪琳的母亲有一盘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但是她不知道，杨泽不但听过钢琴曲，还听过伊莲佩姬的音乐剧原版的《ory》。只不过当时王仪琳的感觉只是这个乡村的少年是多么的可笑，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调子，就卖弄的到处哼唧。也可能他只是觉得这些曲子好听罢了，不知道在装什么门面。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不就是成博学多才的导师了？

再接下来王仪琳看到史今古那猥琐的摸样，涎着脸和吊儿郎当的杨泽哼哼哈哈的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就在心里更加的认定了这两个看着不怎么像好学生的人，一定是：匪类！

王仪琳远远的看着这两个“匪类”竟果真是进了学校。

王仪琳从前在别的学校一直都是班级里的焦点，是被众星捧月的对象，因为人长得好看，学习也优秀，心理上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仰视。今天早上王仪琳的心里在校长那里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当班里稀稀落落的欢迎掌声响起的时候，虽然她面上带着微笑，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股怨念在增长着，她认为这并不热烈的掌声是种奚落，而这股怨念其实是这几天的遭遇累积的结果。她不知道，这里的学生们没有鼓掌欢迎新同学的习惯，如果王仪琳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在这个学校也只是受到一些教师零落的掌声，而台下的学生们仍旧无动于衷的交头接耳的话，她现在的心里也许会平静一些。也许，但这些也只能是也许了。

也许王仪琳会更加的觉得这所学校人员的素质实在堪忧罢。很多时候我们对事物和某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就决定了今后自己对待这件事物和某一个人思维的模式，虽然可能有偏差，但是却很难改过来。

【《ory》，音乐剧《猫》的一首曲子，词作者：特雷沃尔·努恩；曲作者：安德鲁·劳伊德·韦伯；首唱者：伊莲·佩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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