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脚步声转过街角,展现出真容,原来是徐大虫带领着徐家堡的家丁来到,这些人手里握着竹弓,弓身长约一米二,弓弦由肠衣制成,缠丝涂漆,上面已经架上了箭矢,那钢铁的箭头正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寒光。
哗啦啦,哗啦啦
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另一个方向也传来类似的声音,这次转出来的是徐盛,他身后同样带着二十名弓箭手。
两面夹击,插翅难逃。
纵然是竹弓,不是军中特制的强弓,但是装备着铁箭头的箭矢在短距离内仍然具有强悍的杀伤力,除非穿着防御强悍的铁甲,否则是没有人能够在密集的攒射下存活下来的。
但是,就算是这些人插翅难飞,若是他们负隅顽抗,还是会给徐家堡家丁造成伤亡的,而这些人已经被刘正看做自己的私兵,他绝不愿意因此有所伤损。
稍微一想,刘正脸上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看到两边包夹过来的伏兵,李成脸上的愤怒和疯狂突然消减了一些,他嘿嘿阴笑着,好像精神已经失常,对着刘正问道:“小贼,这是你的计谋?这是一个圈套?”
刘正轻轻点了点头:“原本还觉得这计策太过简单,不可能引你上钩,只是没想到你城府实在太浅,这么轻易就动手了。现在好了,你在徐家堡内主动杀人,哪怕是立刻动手拿下你也有理由了。”
李成嗤笑道:“伪君子,想要动手就动手,何必找这么多借口!”说完,他又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经因为剧痛晕厥过去的儿子,不由得跪在儿子身边,抚摸着儿子的身体,感受着他逐渐衰弱的呼吸,不仅悲从中来,高声呼喝道;“你若是要动手,直接找我李成便是,文才与此事有何关系,又何必向他下毒手!”说罢,他又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徐大虫:“徐大虫,枉你自称英雄好汉,竟然使出这样阴险的计谋,真是枉自生了一副英雄模样!”
刘正不想和他纠缠,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哪怕是将别人伤害到死,将无数家庭搞得家破人亡,仍旧以为自己清白无瑕道德高尚,对于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他看了看一脸惶恐的李家堡家丁:“我不欲徒增杀戮,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谁把李成杀了,我赏赐白绢三匹!剩下的,动手晚的当奴隶,顽抗者死!记得,你们八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能安全离去!”
此言一出,李成立刻好像火烧了尾巴一样从地上跳起,他手握尖刀,背朝街边的屋宇,警惕地看着自己带来的家丁。
他的眼神警惕而慌张,其中又透露着无限疯狂,好像一只被闭上绝路的野狼。
家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竞争之意。
安全离去还能拿赏金的机会只有一个,剩下的就要做苦力,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
看着面露不善的家丁们,李成高声叫道;“我平日里带你们不薄!我家桌上吃什么,你们碗里就有什么,我穿绸缎衣服,你们也不会缺了绸衣,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你们还要恩将仇报不成!”
听了他的话,一个家丁似乎有些良心发现,他忽然叹了口气,冲着刘正破口大骂道:“小贼!休想离间我主仆关系!哪怕是今天是一条绝路,我也要和家主一道死,等到了黄泉路上,我俩还走一块!”说罢,他将手里的短剑垂下,面向李成,以示自己没有恶意,然后慢慢走向李成:“家主,咱们俩今日就和这些狗男女拼个你死我活!”
一步,一步,又一步,他慢慢走向李成,而李成眼睛里似乎也闪动着泪花,好像是被他的忠诚感动一般,哽咽道:“李三!好兄弟,不枉我平日待你不薄!说得好,说得好啊,就该这么说,让那些背主求荣的王八蛋看一看!”
两人的距离越发拉近,两个男人脸上闪动着人性的光辉,好像是从这生死抉择的情景中领悟到了人生的至理一般。
近了,近了,又近了,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以至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二人接近的一刻。
李成脸上洋溢着了然的微笑,他好像已经将丧子之痛搁置一边,彻底被李三的情谊打动一般,他慢慢走近李三,轻轻开口说道……
蓦然,一抹刀光有如闪电一般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这抹刀光来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刘正觉得它没有来处,没有去处,好像是从亘古以来就存在一般。
刀光消逝,一个人捂着喉咙,发出咯咯的嘶哑声音,然后鲜血不可阻碍地从喉咙处溢出,这些红色的液体随着体内血压的压力而逐渐迸射出来,任凭此人如何阻挡,仍旧争先恐后地从组织中流淌出来。
哗啦啦,哗啦啦
鲜血一滴滴落地,而后就是尸体颓然倒地的声音,这声音好像是寺庙里面的晨钟暮鼓,一下子惊醒了所有人的迷梦。
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三,李成冷笑一声,慢慢说:“你还是慢了一步!”
再看李三,手里的短剑上扬,赫然正是要出击的架势!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看着倒在地上的李三,悄悄问自己:“若是我,我又该怎么躲过这一刀?”
剩下的七个家丁彼此对视,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很明显,他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那就是,各凭本事,谁能杀死李成谁就走,不论如何,总比被他各个击破来得好。
刘正悠然叹息道;“李成,你看到了吗?以利相合者,必以利分,你只说你吃什么,家丁就吃什么,又可曾提及,你刚才还杀了一个逡巡不前的家丁?不过也是,像你这种人,只会记得你对别人的好,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呢!各位,我改主意了,只要杀了李成,人人有奖赏!”
这一声令下好像是在火药上抛了一根火把,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一个家丁左右看了看,忽然怒吼一声,挥刀劈下!
这一刀去势很快,正正朝着李成的脑门袭来,而后者却好像恍然不觉一般,仍旧右手持刀,原地站立。
家丁面露喜色,他用的是三尺锋刃的双手刀,这一击若是击实了,不要说是人,就算是一匹马也能将头颅斩下来!
呼啸的风声快不过刀刃划过空间的速度,而透体的寒意又先刀刃一步来到李成面前,可是他好像浑然不知,任由刀刃砍下。
“吼!”家丁高呼一声,刀势陡然又快了一分!
就在这个时候,李成动了!
他的身体诡异地晃动了一下,好像是没有移动,又好像是彻底移动了位置,就在这动与不动之间,他的身体奇妙地与划过面颊的刀刃错开,而他的身体却有如灵蛇一般慢慢欺进家丁的内圈。
他的手微微地抖动,好像是轻轻拍打一只落在手上的苍蝇一般,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抹闪亮的寒光。
寒光一闪即逝,随即就没入家丁的小腹。
极轻微的声音响起,这是身体组织被撕裂的而声音,而后鲜血迸溅而出,在地上晕开一大块艳红的牡丹。
家丁还要再挥动长刀,只是受到侵害的身体已经不足以再供给足够的力量,他悠然叹息一声,颓然倒地。
家丁的死亡好像是开启了某种杀戮的机关一般,李成的速度蓦然加快,不过是一闪身,他就欺进另一个目瞪口呆的家丁的身边,然后手中尖刀向前一递,就造就了另一场死亡。
余下的家丁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挥舞起刀剑,高声怒吼着,将手中的刀锋刺向李成。
双拳难敌四手,这是普通人战斗的规律,哪怕是以李成的速度,也难以对付多于自己数倍的敌人。
人体的体力是有限的,就在他又刺死一名家丁之后,他的速度终于因为体力的衰减而不可避免地降低了,而这轻微到难以察觉的降低,代价就是一记长长的刀伤。
长刀从膝盖的外侧一路向上划开,经过大腿、盆骨、臀部、腰间、肋骨,最后一直向上直到腋窝。
单薄的绸衣挡不住锋利的刀刃,鲜血从伤口处喷涌出来,血珠在空中一一零落,最后在地上落成一滩鲜红。
李成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呼号,可是这呼号没有任何作用,因为这是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
人在受创之后就会因为身体的应激作用而速度受阻,这就是停止作用,而刀刃比子弹能带来更大的伤害和创面,就更容易令人因痛苦而动弹不得。
如雨的刀剑落在李成身上,将他的身体很快砍出无数道伤痕。
哗啦,李成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如此之多的伤害,慢慢倒在地上。
他浑身已经布满伤口,看样子是就算没有人补上最后一击,也绝对活不过今天。
可是没有人停手,所有人都好像疯了一般,他们将手中的刀剑疯狂地向李成身上砍去。
咔咔咔,咔咔咔
好像在用刀斧砍剁排骨一般,这劈砍的声音刺耳中却又带着些节律,好像杀戮也有着自己的美感。
许久之后,还剩下的四名家丁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刀剑,一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已经化作一团碎肉的李成,目光呆滞。
他们的精神因为刚才的歇斯底里而彻底疯狂,又在放肆的发泄之后软弱如泥。
刘正轻轻点头,发出号令:“你们干得不错!按照我说的,人人有赏!”他身后的家丁立刻将白绸送上,放在他们面前。看着面露喜色的众家丁,刘正又微微一笑:“有赏必有罚,背主家奴,十恶不赦,不仁不义,人神共诛!所有人听我号令,统统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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