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木见高继冲把《推背图》推崇的有如天书,而自己也正知道未来千年内的大事,心中大喜,就要卖弄一番,抬高身价,好让自己日后到了江陵城混地过好一些。。c他正要开口,但是脑子里却是忽地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后怕,于是说道:“《推背图》?什么《推背图》?啊,这、这难道是《推背图》?”
他是见高继冲如此推崇《推背图》而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天下人都视《推背图》如天书,自己如果表现出对其知之甚详,可知未来的样子,岂不是会招来天下各方军阀的觊觎。到时候各方势力势必出手相争,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而自己则是这暴雨的中心。自己在这乱世毫无自保之力,到时候势必会被人抓来抓去,严刑拷问,自己倒是没什么,要是连累了小荞,自己就是死上十次,也是死不足惜。
所以他出口否认,装作才发现这半本书是《推背图》的样子。他之所以没有矢口否认知道《推背图》,则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既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推背图》,自己若是装作不知,那岂不是太假。
话说回来,自那日跳崖之后,虽然三人都留了性命,小荞也奇迹般的毫发无损,但这一切都不能掩盖李紫木内心对小荞深深的愧疚。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所谓“看淡生死”,不过是自己内心极度懦弱的表现。生活的艰辛,往事的不堪回首,都让自己极度逃避,所以自己才会有当日的上崖之举。
而正是自己的懦弱,正是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才使得小荞要遭受性命之虞,这对小荞,这么个如此可人而且无辜的小女孩来说,是何其的不公。
所以,自那以后,李紫木就一直在想,在这乱世找一块相对平静安全的地方,譬如江陵城,让小荞,让自己身边的人过的更好。这个“更好”当然不是指什么王侯将相,皇图霸业,这些都是要玩命的,他没兴趣。
以前读史,对赵宋两兄弟很是瞧不起,认为赵老大是靠欺负柴荣遗孀,孤儿寡母上位,统一天下却又多是靠人家柴荣的余荫;至于那赵老二则更是不堪,没有半点赵老大的容人之量不说,抢人老婆,荒淫无道比他家赵老大更胜。特别是这赵老二,在他家赵老大没上位的时候,就在下面小动作不断,等到赵老大上了位,自己眼馋,发泼撒野地在他家老太太跟前搞了个什么“金匮之盟”,后来等不及了,又弄出一出“烛影斧声”。终于等到上了位,还以为自己多雄才伟略,搞了几次“御驾亲征”,硬是吃不下契丹,只得了个半壁江山。
凡是稍微读史的都知道,国之精兵强将,一般都出现在建国之初。赵宋也不外如是。你说你赵老二不会打仗也就罢了,还硬是要忌惮手下,死要面子自己上,白白浪费了无数百战精兵,损耗大量国力。这些也就罢了,这两兄弟更不堪的是,对其后世皇子皇孙们在精神上进行了阉割,重文而轻武备,为后世汉民族留下无穷贻害。
不知毛太祖那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将赵老大与唐太宗并列,却是为何。难到是因为这位赵太祖自创了一套太祖长拳,发明了双截棍,是位不世出的“武学奇才”的缘故?
不过,李紫木虽然对赵氏兄弟没有好感,却也没有要去改变历史的历史使命感。加上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尽管知道赵氏兄弟将来必然得势,他也没想过要贴上去,而是选择去了江陵。其实,南唐,吴越都是好去处,可是太远。
在这乱世,想要活命,就得低调做人。
呃,扯远了。
再说高继冲见李紫木出口否认,装作不识《推背图》,心里不信,以为他这是隐士耍范儿,就要再次出口求教。却见李紫木早已转过身,与躲在身后的小荞低声言语。高继冲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几人经高继冲这么一闹,都没了谈话的兴致。闷闷地坐了一会儿,聂小倩和聂绍元媳妇李氏便已将饭菜做好了,满满一桌。五代秉承唐代世风,又是乱世乡野,自然没人嚷什么男女大防,丧期禁忌,一屋人都围着桌子坐了。
李紫木在自己身旁给小荞留了个位子,几个小孩聚在一起也甚是热闹。桌子上当然少不了虎肉,李紫木记着对小荞的承诺,自然是没吃。桌上没吃虎肉的还有一人,聂小倩,她却是因为母亲新丧,为母戴孝。
饭桌上高继冲仍不死心,几次欲寻李紫木说话,却都被对方找了由头,撇了开去。高继冲瞥了眼李紫木,朝聂小倩问道:“不知,不知聂小娘子家的这本《推背图》是从何处得来地?”
李诚听他问地无礼,瞪了他一眼。
聂小倩却没在意,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见她脸上还微带羞涩,你几乎就要怀疑那日伏虎的与她是否是同一个人。只听她低声回道:“那本书是位游方的老道士留下的。两个月前,有位老道士游方到聂家村,又饥又饿的到我家讨些吃食。后来与母亲聊了会儿天,临走地时候却将这本书落在了我家。开始的时候,母亲以为那老道士会回转来取,就妥善地收了起来等他来取。”
提到母亲,她神情又是一黯,声音更低,续道:“过了几天,那老道士果然回来。他却没有提到那本书的事,只是见我、见我有些力气,便教了我几手功夫。不过,他却不让我叫他师傅。教了我三天功夫之后,老道士便走了。母亲和他说起那本书,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什么‘天下’、‘百姓’、‘归一’什么的,我也没记清,他也不要那本书,当夜便走了。后来,我以为那本书是无用的,所以、所以就拿到厨房做了引火之物。”
说到最后,她脸上羞意更胜,却是见高继冲甚是着紧那本书,以为坏了他的要紧事,心里过意不去。
高继冲听完,心里大为可惜,又见聂小倩凄弱可怜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却将那半本《推背图》放到了李紫木跟前。
李紫木朝他看了一眼,拿起这半本书,心里不禁一声感叹。《推背图》乃唐初道士袁天罡和李淳风所作,有图有谶有颂。
这半本《推背图》,被撕掉的部分正好是对自唐以后重大事件的预测。全册的《推背图》,在后世网络上李紫木没少接触。当时,他见过一本金圣叹批注的《推背图》,金圣叹生于明末清初,其所批注卦象与历史对照,虽有牵强,却大多都能一一对应。李紫木由此产生兴趣,便将金圣叹之后的的历史事件与《推背图》卦象,却有了些有趣的发现。
书中,第三十四象,丁酉。有一图,图上有水,水中有芦苇,水下沉满尸骨。有谶曰:“头有发,衣怕白。太平时,王杀王。”又有颂曰:“太平又见血花飞,五色章成里外衣。洪水滔天苗不秀,中原曾见梦全非。”说地却是洪秀全之太平天国事。
又有第三十五象,戊戌。图中有一城门,门外有两三人拉弓射箭,欲闯城门。有谶曰:“西方有人,足踏神京。帝出不还,叁台扶倾。”又有颂曰:“黑云黯黯自西来,帝子临河赴金台。南有兵戎北有火,中兴曾见有奇才。”说的却是第二次鸦片战争,咸丰出逃,北京沦陷之事。
还有第三十六象,乙亥。其图中一条大道,道中两个女子,一持灯,一骑马,一官员模样男子在道旁跪拜。有谶曰:“纤纤女子,赤手御敌。不分祸福,灯光蔽日。又有颂曰:“双拳旋转乾坤,海内无瑞不靖,母子不分先后,西望长安入觐。”却能与清末两宫太后,慈禧弄权牵强附会。
此后数卦,也大多如此,能与辛亥革命、日本侵华等或有相符。
李紫木将这半本书拿在手里,却并不翻看,只是反复颠弄,嘴角挂笑,心中叹到,历史如烟,多有相似,盛衰成败,似有规则。而这所谓的相似规则,却都不外乎人性,所谓历史,说穿了,也不过只是人的活动,而人之本性,却是亘古难变的。那些所谓的的预测,牵强附会,总是会不难对上号的。
李紫木在一旁回忆,他这番神态做作,落到高继冲眼里,却是更加认定他是胸有丘壑,视天下人视若天书的《推背图》如平常贱物,沉稳淡定,是真隐士风范。
聂邵元的媳妇李氏给小女儿喜儿和小荞各夹了些菜,又问聂小倩道:“小倩,大娘去了,你一个人怪可怜的,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她是见与聂小倩相熟的几人都在此处,心里想着给她找一个依靠。
众人见她问话,都拿眼瞧着聂小倩。
这话却是勾起她的伤心,忆起刚刚过世的母亲,不禁又是悲从心来,伏在桌上,吟吟哭道:“娘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又能做什么打算。”
众人闻言皆是黯然。
小荞把小手在身上擦了擦,见没了油渍,才轻轻拍了拍聂小倩的香肩,安慰道:“小倩姐姐,不要哭了。叔叔过几天会带我去江陵城里找姑姑,小倩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对对,过几天我也打算一起跟着去,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李诚闻言立即附和道。
李紫木却是对他直瞪眼,心里好笑。小荞是个小孩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那江陵城未必就是一定得去的,就是去了怎么营生还没有着落,带上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照顾的过来。
再看那边,高继冲却也是脸带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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