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宅共分内外两院,外院乃是丫头仆人居住歇息的地方。.内院才是管事主人下榻安歇的去处。秦锋一路细细询问,有了胡不归这么个内贼,倒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过这一打听,就知道就坏了。他们的放火之计,只怕不成。原来不管是厨房还是马棚,均在外院。可外院就算燃起八百里,也碍不着内院什么事。内外两院泾渭分明,中间空着老大一片空地,就算这火点着了,那也烧不到内院去。不过好在刘家兄弟素来机警,既然外院并无危险,那也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在胡不归的带领之下,沿路尽走些僻静小道,大伙儿一路轻轻松松就溜进了内院大门,一路上甚至连护院看守就没见这几个,憨子不由的赞道,“胡不归,没想到你还好本事啊。”
胡不归一边忍着腿上的巨痛,一边苦笑道,“好汉说笑了,我以前经常偷摸出去,这也是练出来的。不过这外院看护不密,内院可就不同了。诸位还是小心点好。一会儿要是被人问起来,我就说你们是少爷让我找来搬东西的力巴。还请各位见谅。”
马二拍拍胡不归的肩膀,“小子不错,还挺机灵,一会只要你不出声,保管你没事儿。“他见胡不归苦着脸却不说话,瞪了一眼道,“怎么,你还不信我?!”
胡不归吃他一瞪,吓了一跳,赶紧讨好道,“是是是。各位好汉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小的自然相信,自然相信。”
马二洋洋得意,素来都只有他拍人家马屁,今天风水轮流转,吃了个马屁不由的大为高兴,就连身上的伤势都彷佛好了几分,说道,“知道就好,我是一马既出,死马难追。你只管放心好了。”
胡不归心道,这不废话么,就算你骑的胭脂马,那死马也是铁定追不上的。当然以你的相貌,估计胭脂马这辈子是骑不上了,骑头母驴倒还有几分可能。不过他见众人都没有反驳马二,心头一振,倒是对自己能活下命来得希望又大了几分。
这个时侯,马二忽然脸色一沉,低声道,“有人来了。”
不用他说也看见,就在前方不远处,明晃晃绕来十几二十个汉子,领头的打着个灯笼,因为灯光昏暗的原因,远远看去,就单单能看见一张狰狞惨白的大花脸,却不见身子,放佛跟厉鬼一般,飘荡而行,让人看了便是心中一怵。这人见前方人影丛丛,微微一愣,当即厉声大喝。
“前面什么人?”
秦锋和瞎子互换了个眼色,瞎子点头示意,右手略一用力,便逼的胡不归往前走了几步。胡不归无可奈何,只得大声道,“是我。”
大花脸急匆匆凑近一看,笑道,“我当那只阿猫阿狗,原来是你这小厮!这么晚了,你来内院作甚?”他见胡不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又道,"怎么着?又让谁给打了?带着这么一帮子人,想要报仇?”
“少爷让我来搬些旧物,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力巴。”
“是么?我今儿这么没听少爷提起过?!|”大花脸把灯笼扬起,左右晃了一下,皱眉道,“这些人眼生的很,新来的?”他把灯笼凑到秦锋跟前,一照一瞧,忽然大惊失色,整个身子像是被谁狠狠推了一把,“突突突”往后退了几步,失声道,“那里来的妖魔鬼怪……”话说到一半,看见两伙儿人,一伙莫明奇妙看着他,一伙儿都笑,突然福临心智,立刻就改口道,“哦,这个兄弟伤的不轻,得要赶快医治,万不可耽误了。”
胡不归硬着头皮道,“是今儿刚到的。”
大花脸点点头,却不再理会胡不归,转身对这众人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登记过没有?知道规矩么?去过礼房了么?”
秦锋脸色微变,他见大花脸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心道只怕要糟,只得乘两人说话的功夫,给瞎子打了个眼色,让他见机行事。
瞎子点头示意,表示明白了。他缩个身子藏在胡不归身后,压低了声音大伙儿说道,“准备好家伙,不行咱们就先动手。”
这时秦锋站出一步,心道最好能糊弄过去,如若不行,那也只能手底下见真招了,对方虽有十七八个,可看上去各个脚步虚浮,看样子估计是养尊处优管了,解决他们应该不是问题,可这样一来,自己这伙人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只怕后面还得有一场恶战!张嘴刚要答话。却被另外一个提高了八调满是不耐的声音抢了先。
“我说你烦不烦?你管得着么你?”却是胡不归满脸不耐烦地又道,“你一个餐房的伙计,好好送你的饭,哪边凉快那边呆着去,谁有功夫理你。”
大花脸被他一顿抢白,顿时噎住,脸上一会红一会白的,一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样子。最后讪笑道,“这个……那行,忙你们的。”说罢,便带着那一伙人儿急匆匆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无语。憨子啪嗒啪嗒嘴,愣了半响发呆问道。“那人谁呀?”
“嗨,就一厨房的伙计,专给少爷送饭的。就他废话多,逮着谁都愿问问,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您甭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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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了一会儿功夫,胡不归继续带路。一路上倒真遇到一队护院,也给胡不归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说自己带着这帮子人去帮少爷搬旧货,谁不相信自己问去。护院们都没敢去问,也就直接放行了。
拐过一道高墙,胡不归指这眼前的一座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道,“少爷就在里面,这会儿应该歇息了。”
憨子一扬脖子,“带路。”
胡不归苦着脸应了一声,赶紧往前走去。这座琼楼占地着实不小,楼里灯火通明,照得方圆如白昼似的。不过倒是十分僻静,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胡不归见众好汉脸色阴沉,双眼跟狼似的机警,知道这环境怕是让他们误会了,要是解释不开,估计小命不保,当即说道,“这是少爷的习惯,他最不喜人多杂乱,尤其是晚上。他要是不吩咐,一般人都不敢进来。”
马二点点头,认真道,“放心吧,我们不是一般人。”
“……”
走到门前,瞎子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点点头,“二当家的,里面没埋伏。”
秦锋点点头,对这马二打了个眼色。马二会意,轻喝道,“叫门,让你家少爷起来撒尿!”
胡不归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吓软了,少爷没尿,他倒快要尿出来了,低声哀求道,“好汉饶命啊,您刚才不是说过么?带到地方就让我走么?您一言九鼎,可不能说话不算啊。”
马二愣了一下,转头对这大伙儿问道,“我刚才说过么?”
大家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过。”
“哦,那我说的不算。”马二摸摸光头,讪笑一声。他一手指这秦锋,一边对着胡不归认真的说道,“我们二当家说的才算。”
胡不归本来是一副快要晕死的过去样子,见到马二把手指向秦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腾的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好汉您放过我吧。”
秦锋沉着脸,“敲门,让你家少爷起来撒尿!”
胡不归险些哭了,满脸无辜地挨个看了过去,见众人脸上虽笑,却是笑中带狞,心想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狠下心来大声招呼,把护院都引来,那也算死得其所!想着想着,就觉得腰间一痛。黑瞎子见他眼珠子乱转,便拿刀把戳了他一下,紧接着狠狠瞪了他一眼。
胡不归叹了一声,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吃了瞎子一瞪,也就抬手敲了敲门。
“哐哐”敲门声刚起,就听见里面传出一个气急败坏地公鸭子声音,“他娘的,大半夜的,谁呀。”
胡不归眼中含泪的说道,“少爷,是我。”
“小胡?!你他娘的疯啦!这么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儿明天说。”
胡不归转头对着马二眼泪汪汪地小声道,“我家少爷说明天说,您看成么?”
马二也不答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胡不归又转头敲门,哀声道,“少爷,恐怕不成。来不急了。”
里面稍微愣了一下,还是那个公鸭子的声音,“他娘的,真晦气。少爷我正高兴,遇到你这么个倒霉的奴才。赶紧滚进来。”
“唉!”胡不归犹豫了瞬间,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秦锋让马二看住大门,抬脚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间偌大的房子,里面的摆设倒也简单,左边依墙一架书柜,柜顶植有藤萝,几弯翠绿流淌而下,照映着一册册经书文章。书架旁有木架铜盆,旁边还有一面光可鉴人的铜镜。正对这大门,摆放这一张极具奢华的巨床。看样子上面至少能滚上十个人!一位约摸十五六岁翩翩公子正依在床头,穿着一身雪白的丝绸内衣,领间却是散开了,露出一片白肉,一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样子。他斜着眼,满脸不耐的骂道。“说说说,有话快放。”
胡不归走道跟前,神色犹豫,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呐呐的缩了回去。
“嘿,你个混账东西,还拿捏起来了。你今儿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少爷我不趴了你层皮你就是我少爷。”
这时秦锋沉这脸,带人也走了进来。
胡不归看看怒气勃发的少爷,又看看脸色阴沉的秦锋一伙儿,脖子一硬,心想左右是个死,老子我豁出去了,扯个脖子硬邦邦地大声道,“少爷,我叫您起来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