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听了事情的经过,就说董老爷命大。这时候夫人已带着家人赶过来,一见老爷真是活过来了,顿时悲去喜来。家人随从跟着一个个乐得像从地上检了个元宝似的。家人忙抬来一张躺椅,要让老爷躺上去。董老爷却执意要小算师躺上去带回府上好好款待重谢。
狗蛋见天色不早,还要急着赶路,说什么也不愿在此担搁,说着就要往牛背上爬。老爷见小算师执意不肯,只好作罢,便问夫人可带银钱?夫人给老爷出过丧后一直在家泪水不干,听到老爷活过来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便匆匆忙忙的带着家人赶来,谁也没有想到要带银钱过来。就是要带钱也只会想到带些纸钱过来,烧给地曹阴府的阎王,感谢阎王开恩。
谁承想是路过此处的小算师搭救了老爷。夫人身边没带钱,小算师急着要走,夫人想起头上有个碧玉簪,便取下来送给小算师,算是答谢救命之恩。狗蛋见了碧玉簪,心想正好母亲能用得上,也不推辞便接下来,然后骑上牛告别而去。
狗蛋骑着牛回到村头,大有衣锦还乡之感,还没到家就被村人围个死死的。村民们见狗蛋牵回条壮实的牯牛感叹不已,村里懂牛这一行的人上前把手伸进牛嘴,细心地摸了摸牙口,然后把沾满手的粘液在牛脸上蹭了蹭,对牛赞不绝口。
女人们虽然围过来瞧热闹,但没有男人对牛这么热心。狗蛋听完大家对牛夸赞后,又从衣兜里掏出金戒指和碧玉簪,送给大家看。这一下可轮到女人们发感叹了。村庄里没有大户人家,村人见不着穿金戴玉之人。就是有几户富裕人家,家里藏有金银首饰也从不显示于外人,怕招来不测。所以村民们哪里见过金玉,有些人甚至连银子都没见过。
如今见狗蛋拿出这两件玩意,谁不想拿在手上摸摸,一睹为快。于是众人把两件东西接到手上互相传着看,人人摸着舍不得放手,尤其是碧玉簪把女人们的眼睛都看绿了。狗蛋等他们看完,便将收回往家中去。
丁大夫妇见儿子带回这些重礼,欣喜若狂,高兴得合不拢嘴。丁大牵着牯牛在自家场地上转了七八圈还不过瘾,又拉出村外溜达一圈,这才心满意足把牛牵入自家的牛棚。女人出身大家,知道碧玉簪更加珍贵,就把金戒指戴上手,则把碧玉簪小心地收藏在箱底。
这日,狗蛋家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骑着马带着重礼过来。看来来人不是此地人,马已跑得浑身是汗,歇下后仍是不断出粗气打着响鼻。狗蛋父母一见骑着高头大马之人心想肯定不是一般人家,忙将来人接进堂屋坐下。来人献上重礼后便说有事要请教小算师。
丁大用指着一旁的狗蛋对来人说:“这就是我家的小算师。”
来人听说后,把狗蛋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心里不踏实地又问:“可就是能算打雷下雨,帮人算出失散二十多年亲生父母的小算师?”
“正是我儿所算。”一旁的狗蛋妈见来人疑心,忙给以答疑。接着亮出手上戴着的的金戒指给来人看,嘴上说道:“这是相公找到失散父母后,为了答谢我儿,赠送给我儿的答谢礼物,还送给一头大牯牛。”
来人见此不再相问,便向小算师自报家门,诉说起这次上门拜访所求之事。
果然,来人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江南的宣州。来人现供职于当地一个官宦之家——宣老爷府上,到狗蛋家所求之事也是为宣老爷寻亲而来。
原来这江南的宣老爷官做到京城的员外郎,相当于现在的司局级干部级别。年纪不大,五十来岁正是士宦壮年,到离休的年龄还差一大直截。但由于少年时代读书用功,为官后又一心扑在工作上,恪守尽职,日夜操劳。加上失去亲人多年寻找不着,心中烦闷,久而久之导致精力不齐拖垮了身体,经常在处理公务时累倒在岗位上。
上司体恤,报请吏部批准,给他安排个巡视员的差事,放回家乡搞搞政策调研,查访查访地方官有没有不按政策办事的。本人官衔待遇一切不变。实际上这是放他回家清闲养老。宣老爷感谢上司想得周到,带着一家老小离京回到家乡。家乡的父母官见京官回乡,接待安排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在宣州城最好的地段,划拨出一块土地供宣老爷营造府宅。
宣老爷盖了府宅,生活安排妥当。便经常带上家人去周围几个县城巡视,搞些政策调研,对县太爷的工作提出些指导意见。但大部分时间呆在府上,时间一久又思念起失散的胞妹,不觉又勾起寻亲的念头。
这宣老爷原生长在宣州城郊外的农村,家境一般,父母为人行善,省吃俭用供儿子求学。宣家的田地上有一座荒坟,早已没了户头。宣老爷父亲每年驾牛犁田时从坟地旁经过,瞧着没户头的孤坟于心不忍,便要留一犁。时年一久,坟地变得越来越大,宣家的田地却越来越小。对此,宣老爷父亲始终坚持不改念头,妻子送饭到田头见此,也不责怪丈夫。
宣老爷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长得聪明可爱。妹妹见哥哥每晚读书至深夜,夏天不顾蚊子叮咬,冬天不顾寒气浸身。不知书中有什么东西这样吸引哥哥,就经常缠着兄长要他讲些书中的事。兄长见小妹求知**深,就把所学的知识灌输给小妹,小妹听得津津有味,不久便把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这些古人的道德规范记得烂熟。
转眼间,宣老爷吃完了十年寒窗之苦。由于成绩优良,通过了本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成了秀才。第二年正好赶上乡试,宣老爷作为学子,满腔热情参加了科考。可是考试回来后却闷闷不乐,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