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飞花谢花满天。

近一月，茈萱均呆在房里，学着蔚枫派来的丫鬟做女工，手指都快成老茧了。茈萱不是不懂得他的用意，只是这样日日夜夜的学习，她渐渐也失了耐心。她本是自由的精灵。

石夫人倒是将府里的一切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办事的果断与魄力真真巾帼不让须眉。蔚枫照例下了朝便去东苑向她请安，闲暇时多半陪在茈萱的身旁，不是谈诗便是论画，极诗意的很。三王爷也来得勤，三天两头的往府里跑，说是请安，与蔚枫商议国事，偶尔也交流一下读书心得，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一切均让茈萱觉得不自在。

今日宫里送来天山雪莲来，吩咐厨房炖了，茈萱亲自送来东苑。老远的便听见房内的响动。有一个丫鬟先开口了。“夫人的被褥已备妥，可安歇了。”

“等等。”是石夫人。这女子一月来对茈萱倒还算客气，见面还有说有笑的。茈萱刚想敲门而进便听她接着道。“王妃进府已多久了？”

“近半年了，夫人。”

“哦？”茈萱听她若有似无的应了句，静候她接下来的话。“王爷可是每日均在王妃处歇息？”

“回夫人，王爷向来都是在王妃处歇息的，至于偶尔出府去了，也必在夜前归来。”丫鬟也有些不明所以。

“那王妃可有何不适或是身体有何异样，大夫可适时检查了？”

茈萱越听越糊涂，倒是那丫鬟先回过神来，应道。“是的，大夫总会一月为王妃诊脉一次，前些天刚号过脉，并无异样。”

“嗯，你下去吧。”石夫人挥手示意，丫鬟也退了出来，茈萱高声一句“夫人，妾身叨唠了。”

“哦，是王妃啊。”明显不是前些日子的神情了。茈萱依礼而行，送进雪莲羹便退了出来。夜里回去时脑中不停闪现着石夫人那抹意味不明的光。

次日正午，石夫人让丫鬟请蔚枫道东苑去，回来时蔚枫的脸色一片通红，像是极力控制怒气所致。

“枫，你怎么了？”茈萱有些担忧地望他一眼。这神情，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

蔚枫的目光看向茈萱时变得柔和，他笑了笑。“没什么。刚和奶娘吵了一架。”

“呃？”茈萱想问，却被蔚枫用眼神制止了。那里面的担忧是她所不熟悉的，她静静看着，不发一言。他可是从未顶撞过石夫人的，今日怎会吵架，究竟所谓何事？

茈萱浑浑噩噩地度日，直至冬日已过，身体的力气恢复了，她才揭开那谜底。四王爷要选妃了！石夫人的招亲喜帖递到媒官手里，不几日，媒官手里便多了几幅各家小姐的画像。虽不及茈萱之美，去也是各有所长，令人一见心动。

“四王爷要选妃，奴家必是拼尽全力而行，难得石夫人如此为王爷着想。”媒官适时的拍着马屁，又大赞各家小姐可人之处。

“只要你将此事办好，好处自然不会少。”石夫人难得一抹得意之色，仔细观看手里的画像。“这位傅小姐才貌双全，家世背景个人条件都不错，你帮我留意留意。还有这位上官小姐，虽不十分俏丽，却也动人心神，最难得的是是她琴棋双绝。此二人，你得多加上心些，明白吗？”

“奴家明白。只是……王妃不来看看吗？既是王爷选妃……”

“正因她成婚伴年却无子嗣，我才想着为枫儿找位侧王妃，好为皇室添丁加旺。她心里不好受，何苦还让她来做这事。”石夫人虽是动情说着，茈萱却清楚看见她眼里的寒气。

“王爷有夫人惦记着，真是他的福气……”

“你快些去办吧，事后我自会重重有赏。”

“谢夫人。”

茈萱见媒官退下，石夫人还拿着手里的画像茈萱察看，眼角浮起一抹冷色。

二更时分，蔚枫回府。他小心翼翼地退开茈萱的房门，猫步而进，却不知床上的女子始终未成眠。

“茈儿，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因为推行科举选拔人才制度的关系，蔚枫多日与皇兄商议，为此忽略了茈萱，他也深感愧疚。在她身旁躺下搂着她，蔚枫静静凝视着她。较之婚前，女子平添了份柔美，轻和的线条伴着她灵动的双眸令他痴迷，沉淀。此时，眉眼处一抹淡淡愁思让他的心莫名紧张。

“枫，前些天，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与奶娘吵架的，对吧？”停了许久，茈萱幽幽说道。望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她接着道。“我都知道了。”

“茈儿，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茈儿的错，我不该给你这么多麻烦，可是……”见她停下，蔚枫定定看着她，目不转睛。“人妖是不可能有后代的啊！”

“茈儿，你不必难过。拥有你，我已感到莫大的幸福。孩子我们不一定要有，蔚家的香火又不是只我一个人来延续，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枫，谢谢你的体谅，可我……”茈萱欲言又止。她明白自己在意的不仅于此，还有……

“放心，我是不会纳侧妃的，王爷府只有一位王妃，那便是我的茈儿。”蔚枫前所未有地认真道。繁花似锦又如何，如若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便只是一张画皮而已。

茈萱一时愣住，然后一个转身贴上他的唇。“谢谢你，枫……”

说的容易做的难，那夜的温柔话语并没有在茈萱的心里停住许久，在一次次石夫人微微带刺的话语中，茈萱的心再次如麻。多少个夜晚，她在蔚枫的怀里辗转难眠，纵是再多柔情蜜意在撕开的口子上也不能如阵线般完好如初，即便缝合也会留下一条修补过的痕迹。

那日她百般无奈，再加上石夫人的暗嘲，她几欲有种离家出走的念想。当她整理衣裳之时，柜子夹缝处掉出一本书，当日那道士送给茈萱的书。茈萱随手拾起，粗略的翻了翻，随手置于桌上，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从未想过，当人间的妻子竟有这么多的事儿，而今的她真的有些痛恨自己了，竟只受了几句话而已就受不了了。唉……

一个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蜡烛，本子的封面便烧了起来。女子被烫醒了，慌忙将手里的茶倒下。面上是毁了，却露出一张皮纸，茈萱无心去理，无意间望见那顶上的一行字体，多日来的烦扰就如此烟消云散。

书中记载了一种妖孕子之法，虽会折损自己一千年的道行，但对于拥有三千年的茈萱来说是值得一试的。她如获至宝的将书上所记法子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深，以至于身旁多了位女子她也不知。女子笑盈盈地走进来，看见她手里的本子，还有那上面的那段话，清丽容颜蓦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