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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断山脉北高南低、西高东低,因此从大理西北上去等于是相对走了一条捷径,因此一干人等加上一辆马车过了午后就已翻过了山头,透过密林隐约可以看见一条大河从谷中穿过,冲撞着河岸的岩石向南奔流而去,隆隆的水声随着盘旋的山风卷到山顶,不禁让人精神一振,除了在后面拖着马车的铁匠外,那些年轻的跟班都像一群大孩子般呼啸着向下冲去。.
很快众人便下到了树木丛生的半山腰,说说笑笑的,心情与上午爬山时完全两样。“咦,这是什么?”为赵匡胤赶车的小兵忽然停下来。其他人闻言都停止了说笑,这才似乎听见一声声轻微的噗噗声,身边则升起了一圈圈不太明显的白色烟雾,像白纱帐一样将每个人团团围住。“快唔住嘴巴!”旺叔在后面大喊。同时一个妙龄少女从大树后面跳了出来用蹩脚的官话怒骂道:“又是外乡人!云香都被你们踩了!”这少女约莫与苏依水差不多大,上身着一件黑色镶蓝边的短装,系一条黑底蓝色大花筒裙,显得高挑而俏皮。祁山想解释,却开不了口,余光瞟到别人,也都是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不觉大惊。旺叔抓着皮壶跑过来,一边口中道:“怪我怪我,不曾给你们交代清楚,还是踩上了乌蛮的云香。”
原来这支乌蛮人有时会用香来代替陷阱捕捉较为大型的野兽。他们用独特的配方将采集来的药草制成特殊的香,然后裹上薄薄的一层树脂,等树脂干了以后就成了脆硬的外壳。乌蛮人将这种香埋在落叶下面,一旦有大型动物踩上去,就会把那层脆壳踩碎,香遇到了山林里的湿气便腾起一股香烟来,动物闻了便无法动弹,也不能用吼声唤来救兵。这类香主要有两种,一种叫雾香,顾名思义,这种香一旦被踩碎,就会升起如雾般四散开来的香烟;另一种就是云香了,适才看见的一圈圈的白色烟圈就是它产生的香烟。
旺叔看着一个个被定了身的小伙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眯着老花眼仔细看了看那少女后,忽然露出一种“原来是你”的表情:“这不是……这不是……你是阿月的女儿吧?”那少女愣了一下,点头道:“你认识我娘?”旺叔慈爱地笑道:“小铜铃,你不认识阿爷爷了吗?上回我来,你还只有那么点高呢。”说着,他用手比了一个高度。小铜铃睁大眼睛说:“是阿爷爷!我娘现在还常常提起您呢!”接着她就讲了一串祁山等人无法理解的乌蛮语,而旺叔也用相同的语言回应着。末了,旺叔和小铜铃哈哈大笑着走到“石像”们跟前,又招呼一直在后面看车的铁匠过来,三人一起将“石像”们像木头一样抬起,一个个放倒在装货的马车上。此刻他们真的不分彼此、不分贵贱了,不管是“主子”还是“随从”,都被一视同仁地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祁山很想苦笑,可惜脸部的肌肉完全不听控制,他只能期望苏宁不要在此时晕车,因为他此刻就被叠在了祁山身上。
铁匠拖着装满了货物和人的马车(没有马),跟在小铜铃和旺叔身后小心地向山下走着,这场景远远看去颇为瘆人。很快到了山谷,小铜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呀,我都忘了,河上只有一座小桥,那么多东西过不去的。”她把那群已无法动弹的家伙也归入了“东西”的行列。铁匠拍胸脯道:“有我呢。”他抱起一个“石像”便大踏步往桥上走,旺叔和小铜铃会过意后,也抬起一个走。搬完了人还要搬货,铁匠天生神力,两手紧紧箍住装盐的大木桶,似乎只是稍稍一用力便举了起来,步伐稳健地走过了桥。最后连车子一起搬了过去,又把那些“东西”一一装回到车上。小铜铃佩服地说:“原来中原也有勇士。”铁匠羞得咧嘴傻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