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可一时无语,少顷赌气说:“那好吧,我们一拍两散,我也不要你擦药,就让我吐血而亡好了。.”
薇薇安面色不改,娴静温雅的说:“我按过少爷脉象,只是肺腑受到震荡,并未受伤,不会吐血的。”
乐可发横说:“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不会假吧?有伤又不医治,离吐血而亡也不会太远了。”
薇薇安不跟他争辩,软语道:“少爷身子要紧,还是先擦药吧。”
乐可说:“你这话说得对,身子是最要紧的,大家身上都有伤,要不就一起治,要不就一起都不治,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薇薇安手拿药瓶等着,乐可靠在床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心想,这小妮子像块冰,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反正我跟你耗上了,就算你真是块冰,我也要破、破……当然是破冰。
薇薇安竟将药瓶放下,须臾,到桌上取了个苹果,说:“少爷既不擦药,我削个苹果给你吃吧。”
乐可拍着手掌,颜飞色舞地说:“好哇,好哇!我最喜欢吃苹果了,好久都没吃过了,现在嘴里淡得很,就想有苹果吃,不过条件也一样,你先削一个自己吃,然后再削给我,否则我宁愿看着苹果烂掉,也不会吃的。”
薇薇安拿着苹果的手僵住了,削不是,不削也不是,乐可歪着头,十指对碰,懒洋洋地笑着,心想,跟我斗?这只是开始,以后还有多的是苦头给你吃的。
房门忽然轻响,一个低声下气的声音道:“少爷醒了么,小人来侍候少爷的晚饭。”
乐可应道:“进来吧。”
一人端着食盒走进来,见了东可,满脸堆笑说:“少爷身子康健,小人特意下厨做了几味菜,手艺不好,只想给少爷补补身子。”
乐可一看,竟是厨头自己来了,笑着说:“多承费心了,你的手艺要是不够好,庄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做菜的了。”
听他夸奖,厨头欢喜不已,说:“少爷今天一鸣惊人,打跑了对头,庄子里全传遍了,哪一个说起来不竖大拇指,都说少爷英雄无敌,凡尔塞若不是跑得快,必定被少爷生擒下来了。”
薇薇安过来将食盒接过手,乐可一边示意厨头坐下,一边说:“这话也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担心人家受苦,就不知死活地跳出来,不过人家不领情,我挨打也是白挨了。”眼睛斜斜地望着薇薇安。
厨头不知乐可意有所指,赔着笑说:“少爷的壮举,庄里人都感激不尽,都说少爷为大伙儿出了一口恶气。”
乐可见床头散放着六夫人留下的银币,随手拿起五枚给他,说:“我从伙房里出来,知道兄弟们辛苦,这些钱你帮我分派一下,当是我请大伙儿吃顿饭好了。”
厨头局促不安,说:“这怎么当得起?我们没有能孝敬的,已经惭愧死了,怎么还敢受少爷的赏赐?”
乐可摆摆手说:“大伙儿平时也没有多少好处,你代我打赏一下吧。我现在受了伤,吃的也多了,一个人要吃两个人的份,以后还要辛苦他们。”
厨头猛拍脑袋,说:“你看我这榆木脑袋,竟没有想到这一节,少爷的饭食都在小灶里侍候着,我马上回去,叫他们送多一份来。”
厨头的月钱只不过四枚银币,乐可一赏就是五枚银币,自是千恩万谢,回去很快叫人送来一大食盒饭菜,薇薇安在桌上摆开,有鱼有肉,有汤有甜品,颇为丰盛。
薇薇安说:“请少爷用饭吧。”
乐可问:“那你呢?”
薇薇安说:“侍候完少爷吃饭,我再回去取饭吃。”
乐可说:“我还是那句话,这里有两个人的饭菜,你不吃的话,我也一口都不吃,你一餐不吃不要紧,我饿了一整天了,伤势又重,再不吃东西,可能就此呜呼哀哉,那可要恭喜你,以后再也没人跟你呕气了。”
薇薇安说:“我只是一个奴隶,怎么敢跟少爷呕气。”
乐可仰天“哈、哈”两声,却殊无笑意,说:“你是奴隶么?我怎么不知道?要是奴隶,我今早起来也是奴隶,现在却被人称做‘少爷’,可见不管是奴隶还是少爷,都是别人叫的,关键是自己怎么想。我以前被人叫做奴隶时,曾经和一个也被人叫做奴隶的女孩子一起洗过碗,我对她说过一句话,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
乐可凝视薇薇安,她却默默无语,乐可长叹一声,躺下来用被子蒙住头,忽听薇薇安哽咽说道:“‘再高的墙也是自己筑起来的,如果你愿意走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乐可从床上一跃而起,握住薇薇安双手,欣喜地说:“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
薇薇安“哎唷”一声,乐可兴奋之下,触到她右臂的伤处,薇薇安朝后缩了缩手,乐可不由分说,拉着她在圆凳上坐下来,伸手把药瓶取了出来,薇薇安按住他的手,轻声说:“我已经擦过了,是自己摘草叶制成的,现在药力未过,擦不擦都没关系的。”
乐可说:“你自己摘的草药,肯定比这个好得多……我明白了,我没醒的时候,你也给我擦过,对不对?所以你才和我耗着,不怕我不擦药。”
薇薇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这药酒是用沉香、灵仙、虎骨、白芍、朱砂等好些药材制成的,比我用单一的草叶要好许多。”
乐可说:“那我们留着,等一会再擦,还是先吃饭吧,我都饿坏了。”
薇薇安摇摇头说:“你快吃吧,等你吃完我再吃。给别人看见……不方便的。”
乐可霍然起身,大踏步走到门口,“呯”的一声将门关上,回身笑道:“现在没人看见了,好了,我们吃饭喽!”
薇薇安虽然神色如常,眼睛里却有了一丝笑意,乐可往她碗里挟了好些菜,自己端起饭碗,风卷残云般,吃得不亦乐乎,薇薇安却是细嚼慢咽,不疾不徐,身穿粗布黑衣,却举止优雅,仪态端庄,仿佛仍是身处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乐可和她一比,倒像是饥不择食的服侍小厮。
乐可的屋子在农庄的东侧,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环境清幽,前后少人走动。乐可饭后在走廊上散步,颇为惬意,忽又想起宁贝还在石洞里苦熬,心中恻然。到了晚上,薇薇安给他擦过伤药,他只推头晕胸闷,强留薇薇安过夜,薇薇安恐他伤情反复,也就答应了,吹熄了灯,到外间的小床上和衣而卧。
夜雾袭来,有了些凉意,银白的月光透窗而入,耳边尽是蟋蟀凄切的叫声,乐可还在盘算着,要不要过去挑逗?会不会惹她反感?正踌躇不前,房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过了一会儿,听见薇薇安对着空气说:“别闹!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乐可顿觉彻骨生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房间里有细微的轻响,却不见人影,乐可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接着外间传来噬咬声,乐可屏住呼吸,倾听动静,时间一久,身体僵硬发麻,渐渐困意上涌,朦胧间听见薇薇安低低的声音说:
“吃一个好了,再多就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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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会不会突然从屏幕中跳出来,摸到你身边?
有可能,如果你还没砸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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