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可想到即便揪出巴哥,也涉及其他人,伙房里的人难以委过,必受波及,许多人都要跟着倒霉,有念及此,说道:“这些狗肉我也吃了,发现肉质微腥,味道不纯。.我仔细想过,大致可以推断出来:联系前因后果,应该是这狗吞食了路边有毒的草莓,才会狂性大发,咬伤塔罗副总管,仅此一项,就已经明证了。老爷和夫人中毒,是因为误食带毒的狗肉,与有人刻意投毒迥然不同。”
乐可此言一出,众人都吁了一口气,所有的罪过都由一条死掉的狗承担,当然与他们毫无干系。多哈也在想:若是大张旗鼓的一轮查下来,却查到一条死狗身上,我这总管颜面何存?幸亏他见识明白,不至于做出荒唐事,既然有此一说,我对老爷也好交代。
多哈便说:“少爷所言极是,各管事回去,当引以为戒,防范再出意外。”
众人齐声称“是”,躬身作揖声喏,各自散去。多哈对乐可说:“若不是少爷及时提点,在下险些出了大丑。”他是修身练功之士,不像塔罗一般圆滑世故,心里想到就说了出来。
乐可说:“在下只是一时侥幸而已。总管一身武学修为,无人可以企及,才是实打实的真功夫。”
多哈听人说过,少爷贵为内亲,却不需人提携,甘愿委身为奴,在庄里建功,心想他有这样的忍耐和韧劲,非寻常人可以比拟,见他相敬,心中好生欢喜,说道:“前日在海边巡哨,听说凡尔塞上门寻衅,在下救护不及,累老爷受惊,少爷还因此受伤,多哈心中不安,请少爷责罚。”
多哈站起身,躬身施礼,乐可抢一步上前,扶住他说:“总管言重了,那天事发突然,谁也无法提前预知,总管无须自责。”请他坐下,又说:“总管巡视海岸,也是本职。不知那些海贼是什么来头,令总管忧心?”
多哈说:“少爷有所不知,这伙海贼声势不小,为头的是三兄弟,不知他们真实姓名,只听说唤作大老大、大老二和大老三,这大老二为人精明,帮中事务多由他掌管,他们有多艘快船,贼众人数不少,在海中驰骋,劫掠商船,骚扰近海和附近海岛,很是猖獗,官军屡次大肆搜捕,都被他们逃之夭夭,只能望而兴叹,因此称他们为海蛇帮,意即为如海蛇般栖息潜行,难以捕捉,他们却自称是海龙帮。”
乐可说:“原来是这样。”又问:“这些海贼来到这里,意欲何为?”
多哈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大老二我只会过一次,身手很是敏捷,其它时候来的都是些小贼,遇阻即走,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但我推想,这海岛的黄金土独一无二,能种出价值不菲的白菜,海贼必定起意,只是尚未探明岛上的虚实,不敢贸然进袭而已。”
两人又在堂上商谈了一阵,对海贼的用心也只是揣测,并无头绪。正喝着茶,有从人来请多哈,到老爷房中看视,多哈随着他去了。
乐可回到六夫人房中,却见她和薇薇安相对无言,彼此都有些不自在,乐可暗暗好笑,只当不知,又去看了五夫人、七夫人和八夫人,她们也已康复,乐可趁人不留意,这个摸摸脸蛋,那个香香脸颊,调戏了一轮,才与六夫人道别,带着薇薇安回雅楼。
走到半路,乐可心想:“庄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归根结底,都是塔罗偷溜出庄而起,他被三头咬伤,却推到一条不相干的狗身上,可见做贼心虚,我何不顺道过去,看看他搞什么鬼?”
于是叫薇薇安先回去,自己往塔罗的房中来。
塔罗的卧房在议事堂的旁边,方便他出入办公,而庄中的琐碎杂务,多由他来安排,他虽然不及多哈的地位超然,但却颇具实权,乐可曾听阿曼说起,凡是逢年过节、婚娶庆生,庄里自管事以下,都要置办礼物,孝敬给他。
乐可转个弯走到门口,听见房中传出低低的说话声,他缓了缓脚步,咳嗽一声,问:“塔罗副总管好些了么?”说着进了房。
房中摆设陈旧,与他的雅楼中的布置无可比拟,靠墙边放着一张床,塔罗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床边站着一名汉子,仆役打扮,右手背上有一个明显的双头蛇刺青,他见乐可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那汉子躬身行礼说:“小人见过少爷。”
乐可见他面生,说道:“我来看看塔罗副总管,他既然睡了,不要吵醒他。”
那汉子说:“是。小人也刚进来,见塔罗副总管睡着,不敢惊动,少爷就过来了。”
乐可心想,满嘴鬼话!我明明听见房里有声音,塔罗的枕头竖起,分明是仓促躺下,假装睡着。却不点破,对那汉子说:“既然这样,先让塔罗副总管歇息,我们先出去吧。”
那汉子不敢违逆,跟着他走出房门,乐可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我却不认得你,不知是不是我受了伤后,脑子变糊涂了。”
那汉子忙说:“岂敢,是小人糊涂,未向少爷禀明,小人是负责采办的管事,名叫沙罗曼,今天刚回岛,将采办的事务交接给了石磨,小人来向塔罗副总管述职,正想办完公务后,去跟少爷请安,不料先巧遇少爷。”
乐可见他一脸的狡黠,言中必多虚诳,随口应道:“我也没什么事,刚从老爷房中出来,顺道来看看塔罗副总管,你日后有空,多到我那里坐坐。”
沙罗曼躬身说:“是。”又说,“一定来向少爷请安。”乐可朝他摆摆手,往雅楼方向回来。
乐可边走边想:“我一离开,这沙罗曼肯定又回去和塔罗商量,他们有些什么阴谋,倒没法问得出来。”心里把各个细碎的环节拼起来,慢慢明了大概:塔罗监守自盗,不把白菜放在房中,却藏在庄外的地洞里,一来是收在房里容易暴露,二来庄外肯定有接应的人,沙罗曼负责采办,常在庄外行走,趁隙将白菜偷运上船,是轻而易举的事。两人一内一外,正好互补,塔罗偷菜,沙罗曼运往外地贩卖,合伙分赃,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一次塔罗意外受伤,打乱了原来的步骤,才不得不把沙罗曼叫回来商量,改派石磨负责采办。乐可总觉得他们很快会有所行动,沙罗曼手背上的刺青令他触目惊心,塔罗和沙罗曼就像纹着的那条双头蛇一样,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咬上一口。
乐可一路思忖着,回到雅楼,在一张黄花梨木圈椅上坐下,双脚搭在桌沿,薇薇安递上茶,他接过来喝了一口。
薇薇安掏出契据,交来给他,他诧异地问:“给我干嘛?”
薇薇安说:“我今后是你的丫环,你是我的主人,不交给你交给谁?”
乐可放下脚,接过契据说:“真的吗?那是不是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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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被遗忘的的角落,我的心化作了几辨滴血的落红。彼此的默契,彼此的相依,你能否倾听到我的声音的颤抖——
要是你还不砸票,我把薇薇安弄死了你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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