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宪等一伙人气的面红耳赤,当即便要动手,却被韩怀秋喝止。
他哼了一声,从容向那何平道:“这位兄弟,你我官职相仿,恐怕你也没这个权力绑我。这样吧,此时皆因我而起,与他们无关,你带我去见你们的最高长官吧,我有没有罪,也得他说了算。”
韩怀秋这也是出于无奈,这姓何的明显是有意刁难于他,若是他沉不住气,当真与他们动起手来,不但到头来寡不敌众吃大亏,到头来说不定还因此而获罪,反为不妙。与其鲁莽行事,倒不如与中牟的军事长官当面对话,毕竟自己杀了完颜真珠,射瞎了银术可,此等大功,谅对方也不敢将他怎么地了。
宋宪等人唯韩怀秋之命是从,当场虽是一肚子的火,却也不敢再妄动。而那何平却因韩怀秋言之有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轻举妄动,却是嘴角一扬,哼道:“好,我就押你去见王统制。”
宋宪忙道:“大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韩怀秋将身上的阿迪包卸下交给了宋宪,淡淡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这包你帮我看好来,待我说完了事,咱们痛快的喝他三百杯。”
宋宪知这包裹乃韩怀秋十分看重之物,自见他以来,从未离身,而今却将之交给了自己,虽然他嘴上说得轻松,但其实这事情并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宋宪皱头一颇,急道:“韩大哥,你就叫我们陪着你去吧,若是他们想对你不利,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李政却是一扯宋宪衣角,低声道:“韩大哥的意思是咱们留在外边,若是真有什么事,咱们也能想办法活动一下,你就别啰嗦了。”
到底是李政有些头脑,韩怀秋微微点头,当下也不多言,随那何平先行入了中牟城。
宋宪愁眉苦脸,咬牙骂道:“这帮草包,对付金人都是缩头乌龟,对付自己人却是积极的很。只怕他是有意想整韩大哥,咱们却该当如何是好。”
李政却是一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有个同乡在中牟驻军中当职,听说最近还很得这里副统制的器重,我这就找他去,让他跟上边给韩大哥说些好话,保准他屁事没有。”
“真的有这事儿?太好了,别耽误了,赶紧找你那同乡去啊。”宋宪喜笑颜开,扯着李政挤进了城门。
却说韩怀秋一路被押往了中军大营,何平入大帐奏报不久,便是得意的走了出来,笑眯眯道:“我们王统制传你进去,小子,你就等死吧。”
韩怀秋也不睬他,从容入内。
那一脸横肉的王孟已端坐案前,双目微闭,脸色铁青。而左右卫兵则各持刀斧,面色冷肃的立于两侧,帐中一片森然之色。
何平推了韩怀秋一把:“见了我们统制还不见礼。”
韩怀秋眉头微皱,隐忍不发,微微躬身拱手:“郑州驻军第十七指挥虞侯韩怀秋见过王统制。”
何平双目缓缓睁开,上下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我帐下副指挥张方平可是你杀的?”
这王孟初一见面,也不问郑州军情,却先提杀人之事,韩怀秋便觉不妙,却也不慌不忙,淡定自若的将当时的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帐中那些统领、指挥之人,听得韩怀秋之言,均是畏于金人之威,惊得无不变色。那王孟也是一改早先铁面之色,神色之间,多见惊色。
“事情就是这样,张方平临阵退缩,扰乱军心,末将才将他斩之,也是迫于无奈,还请统制明鉴。”韩怀秋这话也说得够客气的,这也是在我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啪!
王孟猛一拍案,勃然大怒,喝道:“大胆韩怀秋,你以下犯上,杀害上级,其罪当诛。来人啊,把他给我拖下去斩了。”
左右士兵立时动手,一涌而上先将韩怀秋给绑了。
韩怀秋怎么料到这王孟身为一军统制,竟是如此的不明事里,全然不顾大宋军律,更无视他立下的大功,公然要对自己处以死刑。
韩怀秋当时也火了,边是挣扎边叫道:“我是按大宋军律处斩张方平,你凭什么对我用极刑!”
王孟根本就不是讲理的主,手一挥:“本官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快将他拖出去砍了。”
“快,把他拖出去。”何平催促着士兵们将韩怀秋拖了出去。
韩怀秋几下便被拖到了校场上,双腿不知被谁一踢,被迫跪倒于地,脑袋也被人按在了木桩子上。
何平凑到韩怀秋耳朵,得意洋洋得:“让你也死个明白,告诉你,张指挥乃是我们王统制的亲信,你杀了他,就算你有天大的理,这颗脑袋你也是保不住的。”
韩怀秋空有一腔的怒火,却也是无可奈何。现如今为人所制,脑袋上边刀锋悬着,死亡就在眼前。
韩怀秋心里头那个憋屈呀,他可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完颜真珠是他亲手所刃,一代名将银术可的眼睛是他射瞎的,一百步军对三百金人骑兵的战绩也是他所创。但现如今,除了空有一腔的怒火之外,却什么也做不了。
此时此刻,韩怀秋恨不得将这何平和那王孟大卸八块,但何平却连怒骂发泄的机会也不给他,他往后一退,冷冷一笑,高声道:“这人杀害上级,王统制下令将他处斩,行刑吧。”
令罢,刀斧手大刀高高抬起,寒刃对准了那细细白嫩的脖子。
刀下。韩怀秋合上了眼。
莫非,就这么玩完了吗?
“住手!”一声厉喝,那落下的刀在半截及时停下,韩怀秋甚至还能感觉到刀锋落下时所挟的风势。
韩怀秋暗吐了口气,睁开眼,却见一名威风凌凌的军官大步冲入校场,喝道:“刀下留人。”
何平眉头一皱,显然是心怀不满,但却脸上佯装笑脸:“原来是岳副统制,这是王统制亲自下令要处死的罪人。来呀,继续行刑。”
那刀斧手还待举刀,却被那副统制冷眼一瞪,吓得不敢正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此人犯了何罪,为什么要处死他。”那岳副统制声如沉雷,每一个字中都仿佛掺着令人不容质疑的威慑。
就连何平也被这副统制之言所震,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是暗咽了口唾沫,笑呵呵道:“这都是王统制的命令,末将也是奉命而行,还请副统制别为难末将才是。”
那副统制略一思索,道:“先将此人押回中军帐去,我自会向王统制说。”
“这个……”何平面似犹豫。
副统制沉声一喝:“怎么,我的命令你就敢不当回事吗!”
何平一惊,闷闷不乐道:“末将岂敢。来呀,把这人押回去。”
韩怀秋就这样死里逃生,又被绑着拖也回去。一路上是心有余悸,却也暗自庆幸,又从鬼关门里捡回一条命。也亏得那军官及时出现,却不知他是何人,救下了韩怀秋这条小命。
回到大帐中,那王孟一见到韩怀秋,顿时发怒,骂道:“我不是叫你们砍了这小子吗,老子说话不算术么。”
那副统制紧接入内,王孟见了此人,脸色跟着一沉,嘴里喃喃道:“又是他。”
“王统制,不知这位小弟兄犯了什么罪,你因何要处斩他?”那副统制虽然官低一级,说话间却不卑不亢。
王孟哼了一声:“这狗东西杀害了张方平,我身为本军之长,自然要严明军律,难道不可以判他死罪吗?”
那副统制微微一笑,不急不慢道:“此人虽然杀了张方平,但听说当时也是张方平临阵先退,触犯军律在先,此人斩之以稳军心也合乎我大宋军律,这样看来,罪不至死吧。”
王孟脸色愈发难看:“张方平到底有临阵先退,这谁也说不清楚,倒是他杀害上司却是板上钉钉,他自己都承认的事,判他个死刑又有何不可。”
王孟言语颇为激动,但那副统制也不退步,继续道:“既然当时的状况说不清楚,那自当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置,王统制岂能就这么妄作了处置。”
王孟被抓住了话头,顿时语塞,那副统制马上又道:“再说了,就算要处置他,也应当交由有司处理,王统制私自处斩此人,岂非也有越权之嫌。”
那王孟辩之过,顿时有点恼羞而怒,起身拍案叫道:“岳飞,这狗东西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跟你无亲无故的,你为何一再的袒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