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怀秋大吃一惊,寒刃瞬息已至,也亏得他反应机敏,身子急是向旁一斜,那匕刃却是贴着面庞擦过。.
紧握着匕首的,却是一只素白如雪的纤纤玉手。
躲过了这致命一击,韩怀秋几乎是本能一伸手,顺势掐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只听车中哎哟一声,匕首拿捏不住,脱手而落。韩怀秋一把接住了落下的匕首,另一支手猛一用力,便将她拽了出来,反手将其勒在了臂腕之下,而另一手上的匕首,已是抵在了她的脖间。
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车中那女子根本无从招架,转眼间已被韩怀秋制住。
“贼人,你若敢对我无礼,我就咬舌自尽。”她惊醒之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扳开那铁塔般的手臂,怎奈气力甚微,只好以死相胁。
经历了多番生死,韩怀秋只是本能的养成了这遇到危险时的自然反应,当他听到这女子刚烈之词时,却才想起这位小姐可是宗泽的女儿,自己这般待人家,自然是非常的无礼。
韩怀秋当下便松了手,纵身一跃跳下了车,匕首也不还她,微微拱手,道:“小姐莫要害怕,我不是什么恶人。”
抬头之时,方是看清了她的样貌,真真是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端的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只是她慌乱之际,神情惶然,眼波之间流射着惊惧,这般看来,又有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她是个地道的弱女子,只是未曾想到,这样一个女子,竟然敢用匕首伤人,接着还以自杀相要胁,看来亦是柔弱之中,带着几分刚烈。
“这就是刘子羽说的那个吃斋念佛的宗玥么,我看一点都不像啊。”韩怀秋在心里暗自感慨。
而那宗玥却不会凭他三言两语就相信,急是跳下车去,与他以车相隔,颤声道:“你既不是恶人,却为何要劫持我。”
韩怀秋极力的表现出友善的表情,语气温柔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肉麻,“这个嘛,在下这也是无可奈何,这么做,只是为了给朋友创造一个和令兄搭上话的机会。”
见韩怀秋边说边往这边而来,宗玥只好也绕着车子挪步,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却道:“你那朋友要与我兄长说话,直接找他便是了,却为何要用这样过分的手段。”
韩怀秋耐心的答道:“我和我那朋友也是没办法,不瞒小姐,我们手上有杜留守贪污私分粮饷的罪证,我们很想把这些证据呈给宗留守的,只是那杜充四下布有眼线,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宗玥听他之言,忽然间神色一变,道:“我曾听大哥说起过,有个叫刘子羽的人闯入粮司,强抢了账册,莫非你就是刘子羽?”
这小姑娘倒还有点头脑,凭他几句话就联想到粮司之事。
“不错,我们的确是闯了粮司,抢了账册。”韩怀秋也不否认,“不过,我那朋友才是刘子羽,在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韩怀秋是也。”
“韩怀秋!”当宗玥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顿现吃惊的表情,仿佛她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似的。
韩怀秋也有点纳闷,便道:“怎么,小姐莫不是认识在下。”
宗玥的脸上,竟是洋溢着一点小兴奋,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刺杀完颜粘罕之子,坑杀金国大将银术可,又设奇计令金人不战自退的那个英雄韩怀秋?”
女人的赞赏,总是最为受用的,特别是当这样一位绝色佳人,以这般惊叹,仰慕的口吻来称赞自己时,韩怀秋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得飘飘然。
虽然那些功绩,都是他所创造,但说实话,大部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在飘飘然之后,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于是很自然流露出谦逊的表情,道:“小姐过奖了,你所说的那个韩怀秋嘛,自是在下。”
“真的么?”宗玥的脸上竟是露出欣喜之容,但很快,便又沉寂下去,“我凭什么信你,你能证明你就是那位英雄吗?”
这就叫韩怀秋难办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应该怎么证明自己,况且他一向是那种傲气之人,也不屑于只为了向别人炫耀功绩而证明什么。
“我就是我,没什么好证明的,小姐若是不信就算了。”韩怀秋的口气又不客气起来,“不管小姐信与不信,还请小姐随我走一趟吧,待刘通判与你兄长说完正事,我自会送小姐去你兄长身边。”
宗玥满心的犹豫,她所听说过的那个韩怀秋,在她眼里,应当是个光明磊落的大英雄,但眼前这个人,虽也自称是“韩怀秋”,但手段却着实有失英雄的本色,这让宗玥很难相信这个人不是假冒的。
但是,听他之词,又关乎重大,若所言非虚又当如何。
宗玥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境,信又不是,不信也不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怀秋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思考,他一跃跳上了马车,冷冷道:“我敬小姐是宗留守的女儿,实不愿对你用强,还请小姐乖乖的回到车里去,否则,别怪我冒犯了。”
韩怀秋不屑于对一个女人动手,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就不会动手,宗玥若是不听话,他势必是动手强拉她上车。
宗玥知道韩怀秋并非戏言,他连自己都敢劫持,又有什么不敢动粗的。眼下身处这狭巷之中,跑也跑不了,打又打不过他,除非一死,否则总归得到他摆布。但若他所说是真,自己却就那么自尽了,却又一点都不值得。
思前想后,总归是没有办法,而韩怀秋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一副马上就要动粗的样子。
心中挣扎再三,宗玥还是一咬牙,只得听从了韩怀秋的话,准备上车去。
韩怀秋见她听了话,也稍松了口气,表情又友好起来,还伸出了手,想要拉她上来。
岂知宗玥将他手一下拨开,低声道:“我不用你。”
她身穿裙衣,这马车又有半人多高,费了好些力气才爬将上来,一转身便钻进了车中。
“哼,还挺倔的嘛,有意思。”韩怀秋嘴角微扬,驾车便往巷子那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