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怀秋和他的三百骑兵策马狂奔,也亏得是骑兵,要是三百步兵,这会估计早被金兵碾成了肉泥。
他沿着黄河望西而奔,不出多时已奔出两三里地,后面的金兵依然穷追不舍,金人马快,相隔的距离越发的迫近。
在河之南岸,一队宋军正沿河缓行,那正是吕臣逸和他的五千监视的人马。韩怀秋引着身后的金兵,直奔吕臣逸所部而去。
此刻,因为被前边一处草丘所挡,吕臣逸并没有及时的发现前方战事,他只是在早间得到报告,说是韩怀秋将步军全部登上水师之船,自己则率三百骑兵去挑战金兵。
吕臣逸尚不知韩怀秋从哪里搞到的三百骑兵,还有黄河里的那几十艘战船,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这小子只带着三百人去挑战金兵,那必定是有去无回的。
“哼,别说是三百人,就算是他把两千人全拉上战场,也都得让金人给踏平喽。”吕臣逸得意洋洋的说道,仿佛那两千宋军,并非是自己的同袍一般。
正当他想象着韩怀秋如何被金人残杀,自己的断腿之仇如何得报之时,前方,突然有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的冲了来。
吕臣逸细看之时,却发现来者赫然是韩怀秋,他神色一紧,心道:“这小子八成是打了败仗,想要逃跑,嘿嘿,门都没有。”
吕臣逸当即下令,令部下列阵以待,弓弩手全部上弦,挡住了来者的去路。而他则跃马阵前,对已快至近前的韩怀秋嚷嚷道:“韩怀秋,杜留守命你攻打金人,有进无退,你再敢回撤一步,休怪我以军法处置。”
“吁——”韩怀秋勒住了马蹄,听得吕臣逸的喊话,非但没有一丝惧意,嘴角还扬起了些许笑意,却是高声回道:“吕统这叫什么话,你可得感谢我啊,我给你创造了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
那吕臣逸听不懂他什么意思,长枪一横,叫道:“韩怀秋,我命你立刻回头再战,否则就叫你万箭穿心。”
“差不多了,该是咱们退场的时候了。”韩怀秋不再理会于他,掉转马头却望河岸边奔去。
在那里,十几艘小船已候在那里许久,韩怀秋和他的三百人登上小船,迅速的驶离了岸边。
韩怀秋的举动令吕臣逸颇为不解,他本想这姓韩的如果再往回跑时,就下令放箭将之射杀,但现在人家是即没有回身再战,也没有逃跑,反而是上了船。一时间,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令吕臣逸不知该如何处置。
不过,他也没有机会去思考该怎么对付韩怀秋了,轰轰的马蹄声铺天盖地一般袭卷而过,转眼之间,黑压压的金兵铁骑军团绕过草丘,如漫天而过的乌云一般平堆而来。
吕臣逸的脸色刷的一点变得惨白无比,直至此时,他才彻底明白,原来韩怀秋这小子竟然是这么阴险,竟是将金人引了过来,也耍了一招借刀杀人的阴招。
“姓韩的,你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吕臣逸又怒又惊,面对着疾冲而来的金兵,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恨韩怀秋,急道:“快,快,准备迎敌。弓弩手,给我射啊。”
慌乱之中的吕臣逸,完全是手足无措,全无章法的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要知道,弓弩手重新装箭是需要的时间的,而骑兵的速度又决定了临阵不过三发的规律,因此一个优秀的将领,必定会非常充分的利用这三轮的齐射,对金人予以最大程度的杀伤。
所以在临阵之时,什么距离弩兵发射,什么时候弓箭手发射,都是非常严格。而吕臣逸惊谎之下,在金人尚未进入有效射程之时,便下令齐射,故是在第一轮箭过后,金人分毫未伤,待士兵们再上好箭,仓促的射了第二发时,金人已飞驰而近,根本不给他们放射三箭的机会。
那滚滚的铁流,如决堤的山洪,以楔形的阵形,狂涌而来,轰轰的马蹄声,直令大地震颤。
面对这平堆而来的钢铁巨山,宋军将士无不变色。金军还未杀至,宋军中,已有人开始弃械逃跑。
面对这露出的溃败苗头,吕臣逸竟是忘了及时喝止,因为他本人也已被金人强大的铁骑军团吓破了胆。
当金兵冲至三十余步时,马上开弓,箭矢如飞蝗一般平射而来,宋军阵中,数不清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
这个时候,吕臣逸的心志彻底崩溃了,他的斗志如同这深处的野草一般,被金人这般烈风轻松的吹折。
“撤退,撤退——”吕臣逸一声嚎叫,第一个拨马先走。
主将临阵先逃,本就意志不坚定的宋军,军心瞬间土崩瓦解,数千宋军,如蝼蚁一般四散而逃。
兀术一马当先,挥舞着他的狼草棒,如虎狼一般杀入了那惊慌失措的羊群之中。
那三百宋人骑兵的突然失踪,并未让他的心情变得糟糕,眼前的这几千宋军,就如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一样,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照单全收。
如他所料,宋军在他强大的铁骑面前顷刻瓦解,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带领着他的勇士们肆意的屠杀这些软弱的汉儿,尽管杀这些溃兵并不是件多么值得称道的是,但重点在于,他终于可以用汉儿的血,来洗清他多日以来的烦闷了。
试想一下,五千虎狼对五千绵羊,那会是何等惨烈的情景。
韩怀秋在船上,清清楚楚的注视着这场屠杀,他的心情并未因借刀杀了吕臣逸而好多少,因为尽管除去了一个眼中钉,但却累得诸多宋军为这家伙陪葬。
“死去的兄弟们,别怪我恨心,要怪就怪杜充那狗贼吧,若不消除吕臣逸这个后患,这一场与金人的生死之战我真的是没有胜算。你们的仇,我很快就会替你们讨还的。”韩怀秋心中默默感慨。
但他并非无动于衷,接战不久,他即命战船西进,在离战场五六里之地,派出了几十艘小船登岸,在那里,侥幸逃过一劫的宋军溃兵们得到了获生了救助,约有一千多名幸存者被救上了船。
而第一个上船的,自然就是那吕臣逸,原因是他身为主将,**有马,自是比旁人跑得快,当看到有船只前来接应时,又是第一个冲到岸边,船还未靠岸,便是踏水而过,迫不及待的爬上了船。
“娘的,这回可算是得活了。”吕臣逸如丧家之犬一样躺在船板上,一副惊魂未定之状。
“吕统制,你逃跑的才能还真是一流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朵,吕臣逸神色变,急是爬将起来,却见韩怀秋正冷笑着注视着他。
一想到自己今天所遭到的这场莫名之灾,全是拜眼前这仇人所赐,吕臣逸气就不打一处来,怒斥道:“好你个韩怀秋,竟然敢串通金人来谋害我,我回去一定告你一状,杜留守定会判你个死罪。”
恶人还先告状,真有他的,不过,恶人却未必就是聪明人。
当吕臣逸在以威胁发泄着他的不满时,却没有意识到,这船上包括韩怀秋在内的这些人,都在以一种冷漠而诡异的目光盯着他。
突然之间,韩怀秋的那充满了杀机的目光映入了他的眼中,那是一种让感到不寒而栗的眼神,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吕臣逸不由打了个哆嗦,却是强撑着硬气,道:“怎么,你心虚,无话可说了么。”
韩怀秋冷笑了一声,手一挥,道:“把他绑起来吧。”
早就按捺不住的宋宪等人一挤而上。